第三百二十八章 受人之託，終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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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之境。

神秘的教室之中。

“你終於找到我了……”

站在辛子秋眼前的少年緩緩說道。

他的語氣輕柔，令人如沐春風。

辛子秋逼視著面前這個比自己還小的孩子，只見他面若銀盆，眉目如畫，唇似塗朱，極為俊俏，和自己記憶中的“小冬”長得一模一樣。

只不過，多了幾分與年歲不相符的成熟與世故。

但此處詭異莫名，他也不敢完全相信自己的眼睛，當下氣勢升騰，真炁流轉，黑白相間的寬大病號服無風自動，鼓脹起來。

來者不善，他已經做好了殊死搏鬥的準備。

“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緒，不過不必緊張，我並沒有惡意。”

少年澹澹說道，語氣中沒有任何波動，絲毫沒有因為辛子秋的敵意而有絲毫動怒。

“你是小冬？”

少年眉毛挑了挑：

“我的真名，自己也忘了。我只記得是在一個冬天來到這個地方的。所以你就叫我小冬吧，反正名字也只不過是個代號，不是麼？”

辛子秋點了點頭，繼續問道：

“這是什麼地方？”

小冬聳了聳肩，並沒回答他的話，自顧自地說道：

“不知等了多少年了，你是第一個找到我的人……”

話音未落，他已經繞過了辛子秋，來到了教室的窗戶旁邊，用手指了指窗外：

“你過來看，外面的這些人都是失敗者。喏，那個是宋叔叔，那個是李大伯……他們一次又一次地被剝奪記憶，活在現實與虛幻之間，天長日久，命格已經被消磨了大半，就算想起自己是誰，也已經是個廢人了。”

聽了他的話，辛子秋也下了講臺，走到窗前，只見外面一盞盞昏黃的路燈，如豆粒之火，浮動於晦暗一片的黑夜當中。

每一盞路燈下，或站或臥，都有一個穿著病號服的身影。

有些人在指揮方遒，有些人則昏昏欲睡；有些人在喃喃自語，還有些人卻一言不發，只是在原地不斷地繞著圈子，好像傻狗在追著自己的尾巴咬。

長夜無聲，微弱的點點光芒聚焦在他們每個人的身上，好像在上演著一幕幕默劇，辛子秋看在眼裡，感到不寒而慄。

若非他找到方法，找回了自己的記憶，恐怕過不了多久，也要和外面這些人一樣，淪為行屍走肉。

忽然，辛子秋想起來玄冥曾經說起過，行者雖然不會在浮生之境中真的死去，但某些情況下可能會引起神魂上的損傷，說的想必就是這些人了。

他們的本體，想必早就被傳送出去了，留在此地的，恐怕只是一部分的身份和命格。

但即使如此，命格流逝，記憶受損，以後即使活下來，大概也會有些很嚴重的精神問題。

那麼自己房間中，那個和自己父親長相相似的羅睺呢？會不會也是父親留下的一部分命格？

強忍著心中的好奇，他扭回頭，注視著小冬問道：

“你和他們顯然不一樣，那你又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小冬走到一張書桌旁，雙手一支，坐了上去，兩隻腳不停地蕩啊蕩地，同時笑嘻嘻地說道：

“我也不知道，我的記憶殘缺不全，遺忘了很多東西……”

辛子秋繼續問道：

“我看到了那些孩子們的記憶，在他們臨死之前，都被你施加了咒語，你到底對他們做了什麼？”

小冬聞言，笑容斂去，眼中閃過了一絲猶豫：

“那不是我……好吧，那是我做的。不過我是為他們好，將命格交給我，總比死了浪費掉要強。”

“你要他們的命格做什麼？”

小冬不以為然地說道：

“我需要變強，沒有實力，我怎麼對付雲大夫和她的那些幫兇？其實，不管是被我取走命格，還是被電擊死在手術檯上，那些小傢伙們的命運都不會改變。至少死在我手上，他們沒有痛苦，能少受點罪，而且，我保留了他們一部分記憶，時不時還會找些人來陪他們解悶兒，這樣不好麼？”

說著，他伸開雙臂，從他的體內重新走出一個又一個孩子的虛影，他們目光呆滯，重新坐在座位上，似乎完全不知道周圍發生了什麼。

看著小冬那副無所謂的樣子，辛子秋心中一陣惡寒，但他明白，跟這種人講道理是沒用的，眼下有太多的謎團需要解開，而眼前的少年則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長舒了一口氣，壓下自己的情緒，換了個話題繼續問道：

“我房間中的那個羅睺是誰？”

小冬搖了搖頭：

“我不記得了，但是咱們可以做一筆交易。”

辛子秋皺了皺眉頭：

“什麼交易？”

小冬呲牙笑道：

“你也看出來了，我的記憶殘缺不全，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了。但你若能幫著找回記憶，我保證會回答你所有的問題。”

辛子秋沒什麼社會經驗，不太會和人打交道，因此也判斷不出小冬的話是真是假，但眼下他別無選擇，只能問道：

“我怎麼幫你找回記憶？”

小冬從桌子上蹦了下來，神秘兮兮地說道：

“很簡單，我現在帶你離開這裡，去浮生之境，殺光所有的人就行了。”

“殺人跟找回記憶有什麼關係？”

小冬搖了搖頭：

“具體為什麼我也不記得了，但我知道你是被選中的人，而這是你第二關的考驗，只有透過這一關，我才能找回記憶，對你知無不言。”

“這些關卡是有人提前佈置好的？是誰？”

小冬將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

這種毫無線索的猜謎令辛子秋感到十分頭痛，他苦笑了一聲說道：

“就算我願意幫你，我也沒那個實力，外面的浮生之境中，全是比我強得多的厲害角色，真若是遇上了，我只有逃命的份兒。”

他並非有意搪塞，說的也都是大實話。

外面都是各大組織中的天驕，實打實的強大中階行者，比起自己曾經見過的島津名太郎只強不弱。

雖然修煉體系各有不同，但真正戰力至少也有丹道真仙頂峰甚至元嬰天仙的層次。

自己這個小地仙，跟人家一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小冬笑道：

“別怕，我可以借給你規則之力，讓你擁有足以與他們一戰的本領……”

說著拉起他的手，狠狠一拽。

辛子秋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視野中的一切都開始扭曲起來……

不過一眨眼的工夫，他面前的景物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桌椅，黑板，講臺……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邊無際，濃郁到粘稠的白霧。

辛子秋朝周圍望去，發現霧氣隔絕了神念，即使以他仙人的目力，也只能看清身周丈許處的距離，再遠處，便是一片迷濛。

期間窸窸窣窣，似乎有人在喃喃低語，時而悽怨，時而癲狂，嘈嘈切切，令人心煩意亂。

而他的身邊，哪位小冬卻早已不知去向。

……

暗世界。

白雲觀，紫霄宮。

玄冥恭送走了元始天尊，重新站在水幕之前，臉上露出了深深的擔憂。

早知道會發生現在這種情況，她說什麼也不會帶辛子秋來浮生之境，參加這什麼狗屁試煉。

可就在她為自己的決定後悔時，眼前水幕上的灰霧忽然一陣翻滾，出現了辛子秋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