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蕭蕭風雨夜，驚夢復添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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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風雨如晦。

成串的雨點，打在辛子秋的背上，迷濛了他的雙眼，擾亂了他的聽覺，卻遮不住他輻散十數丈的神念。

他蹲在流民街中一座殘破的土坯房上，依靠這裡錯綜複雜的地勢掩蓋了身形，靜靜地等著皎月的到來。

不多時，辛子秋的眼中精光一閃，整個人如狸貓一般竄起，在斷壁殘垣之中高低縱躍前行，如履平地，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

在流民街的另一處位置，皎月也正在亡命狂奔。

大雨淋溼了她的衣裙，卻並沒令她顯得狼狽，反而因為衣衫緊貼在身上，露出了豐潤姣好的身材，襯著因為發足奔跑而微泛紅暈的臉頰，更顯嬌媚。

只可惜這份絕世容顏，卻被後面的三個不懂憐香惜玉的追兵視如敝屣。

一道黑影躍起，如墨色的閃電，朝皎月背心噼來。

皎月本能地感到了危機，忽然間頭頂浮現出一尊羊首人身的魔神虛影，將那黑色電光擋住，而她本人則借力點地，身形好像輕飄飄的紙鳶，向前滑翔而去。

“好個叛徒，居然功力進境到如此地步，難怪三長老死在你手上！”

一聲暴喝響起的同時，彷佛整個世界的雨點都已凝固。

一個胖大的身影，如開山巨錘，朝著皎月飛馳而來。

速度不快也不慢，卻穩穩將她前行的所有方位都籠罩在內。

皎月只覺得避無可避，只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咬牙做出決斷，和這龐然大物硬碰硬對了一記。

“轟！”

她的身軀被重重砸在地上，一張俏臉深深埋入土中，跌了個狗啃屎。

魔神虛影潰散，皎月全身水嫩的肌膚如破碎的瓷器般塊塊剝落，露出了其下大片五彩斑斕的魔族鱗甲。

她只捱了一擊便受重創，左肩脫臼，半邊身子都幾乎沒了知覺，卻絲毫不敢怠慢，將嘴裡被打落的牙齒狠狠吐出，同時飛速起身，玩命地向前遁去。

一邊跑，心中一邊大罵：子時已到，可辛子秋這個挨千刀的小王八蛋，怎麼還沒有來？

可剛剛縱出三丈多遠，那圓滾滾，肉乎乎的巨大身影，再次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襲來。

皎月這次避無可避，只能來了個就地十八滾，閉上眼睛，聽天由命。

方在此時，數道藍色電弧閃過，結成了一張大網，於千鈞一髮之際攔在了皎月身子上方。

黑影與電網相碰，倏地彈開，滴熘熘地在地上滾了幾圈，竟爾立住不動。

……

護住皎月的電弧，自然是辛子秋的掌心雷法。

隨著神雷的出現，他也從一處矮牆上躍下，來到了皎月面前，雙腳不丁不八，好整以暇地站在路中央，攔住了追兵的去路。

大雨傾盆而下，卻壓不住他挺拔的身姿。

皎月見他來到，躁亂不安的心情略微平復，勉強站起身來，吐了兩口碧綠色的血沫子，右手用力掰動左肩，“卡察”一聲，將已經脫臼的肩膀復位。

辛子秋冷冷打量著眼前三道黑影。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個身形不足五尺，瘦小枯乾如孩童般的人，身上長滿了濃密的毛髮，正是古墓之中見過的那位毛猴兒，也就是黃泉族的四長老羽童。

在羽童身邊，還站著個利落的男人，身高八尺掛零，魁梧挺拔，一身精壯腱子肉，彷佛隨時都能爆發出裂石碎玉的驚人能量。

但辛子秋的目光並未在他們身上停留，而是落在了這兩人背後，那個肥胖得有些匪夷所思的魔人身上。

這個人足有一丈兩尺多高，但身材極其臃腫，比羽童和那精壯男子並排還要寬上幾分，全身上下都是肥肉脂肪推擠而成的肉球，站在那裡彷佛是塊融化了一半的豬油，十分噁心可怖。

但辛子秋卻絲毫不敢小覷這胖子，因為在他的神念感應之下，此人周遭的炁如山嶽大澤一般，有種令人望而生畏的威勢。

他心裡明白，這就是那位堪比地仙的黃泉族大長老，臉上卻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皎月果然信守了諾言，今夜該到的人都已到齊，是時候將所有事情一併了結了。

羽童見到辛子秋到來，上前一步說道：

“我道是誰，原來真的是辛校尉到了，看來你和皎月之間，果然有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不過，念在你在古墓中對本座有救命之恩，又曾經幫助聖族剷除過叛徒綠蘿，今天便由本座做主，只要你留下黃泉聖祖寶物，我們可以既往不咎，任你離去。”

辛子秋哈哈一笑：

“羽童長老，我辛子秋想走想留，還輪不到你們幾個決定。不過，這些黃泉老祖留下的東西於我無用，只要你回答我幾個問題，寶物我可以雙手奉上。”

說著，從背後拔出一柄三尺多長的短杖，並且伸出右手，露出了食指處佩戴的那枚黃泉之戒。

與此同時，他感到了三道熱切而貪婪的目光，毫不遮掩地透過重重雨幕，朝著自己投射過來。

羽童見到寶物，呼吸都有些急促，上前一步說道：

“你此話當真？既然如此，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吧。”

辛子秋緩緩說道：

“羽童長老，你卑躬屈膝地在胡士休手下當了這麼多年的雜役，又驅使分身隱藏在無憂洞中，是不是在尋找四百年前那片仙魔戰場的遺蹟？”

羽童聞言大驚：

這小子是怎麼知道無憂洞內有古戰場遺蹟的？

……

辛子秋所猜測的一點也沒錯。

蓮花派是京師地下王國的主宰，胡士休又是蓮花派的掌印龍頭，羽童潛藏在他身邊，自然是為了無憂洞中那片被人以大神通攝來的，四百年前仙魔大戰的遺蹟。

所以，羽童才會控制康文平作為傀儡，在無憂洞中隱藏，甚至不惜引徐良進入無憂洞，引發開封府清剿逍遙樓，將京師地下弄得兵荒馬亂，好趁亂深入探尋秘地。

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康文平會對無憂洞和逍遙樓的佈置如此瞭若指掌，而且那一日在地底深處，康文平甚至提前知道了逍遙樓的計劃和“英雄淚”的用處，手中還握有解藥“紅顏老”，並以此作為跟辛子秋交換的條件。

這些東西，自然是從胡士休哪裡得來的。

但可惜的是，無憂洞太過龐大，康文平運氣又不好，還沒等尋到入口，便遇上了吞噬了三片真經的綠蘿，更是與她一場大戰之後同歸於盡，連身上的黃泉敕令都被活下來的皎月得了去。

沒了聖祖法器，任何人都看不到遺蹟的入口，因此羽童也沒辦法繼續去無憂洞中尋找，加上又要前往信陵君古墓，因此這個計劃便只能暫時擱置。

整件事情，都是辛子秋憑著各種線索，推測而出的，今日當面質問，羽童的反應正好印證了他的所有想法。

他知道了答桉，更不等羽童回答，接著問道：

“看來我猜得沒錯。不過我還有些事情沒想明白。世上這麼多人，你為什麼偏偏要拿康文平煉成傀儡？那一日在京郊破廟，是你放冷箭將他殺死的麼？他身上的那枚黃泉之戒，是你的麼？”

他連珠炮似的，將自己心中的疑惑一股腦兒都問了出來。

羽童聽他提起“康文平”三個字，臉色忽然一變，還沒等辛子秋話音落下，他便身子前衝，以極快的速度向一旁逃竄。

在他身形閃現的時候，他後面的大長老也毫無徵兆地出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