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孤獨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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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號居民點以北，由一條運河窄徑區隔的公路上，收藏家的豪車孤零零停在夜色中。

慕月在車輛後座整理自己的個人物品。

摘下警帽，卸下肩帶上失靈的步話機，脫掉警用外套，摺疊得平平整整然後在身側放好。

這樣一來，女警變成了白襯衫+警褲的簡約組合，跟她父親平時的穿著一樣。

慕月又拉開警用小挎包，小心捧出了“倉鼠c”的遺體，然後從挎包裡拿出紙筆，墊在膝蓋上開始寫東西。

「千人斬」茲威克有些困惑，他看到慕月為了書寫方便甚至改成了左右腿疊放的舒適坐姿，而且鋼筆寫寫停停，時不時地手捻下頜陷入思考。

“你是在寫遺言嗎？”茲威克說，“別白費功夫了，我不會讓任何痕跡流到外面去的。”

今夜烏雲密佈，能夠幫助視覺系統的只有居民點零散升起的火光，以及豪車內的電力照明。

在深沉夜色的籠罩下，茲威克也略有胡思亂想，他甚至覺得，女警脫下外套露出更顯上圍的白襯衫，是在想方設法勾引自己。

這時耳朵裡聽到了由遠及近的喊殺聲，茲威克走回駕駛艙然後看向窗外——

5名小丑從運河浮橋，以及公路兩個方向朝豪車跑來，手裡各持長槍短棒，為首的一個肌肉結實，不知從哪裡拆了路標指示牌當武器。

茲威克略有驚慌：“混蛋，要是豪車被你們碰掉漆，我會被扣工資的！”

推開車門，茲威克跳出車外攔住了這幫小丑，話不投機直接開打。

慕月終於等到了逃跑的機會！

之前路過村口，慕月也看到了父親的老爺車，不明白為什麼父親和管家會來外城。這個意外發現暫時對脫身無益。

隨身攜帶的警用左輪，轉輪裡的第6顆（也就是最後一顆）子彈是高爆子彈。

坐上收藏家的車之前女警就進行了如此安排。在前途叵測的孤身行動中，如果用前5顆子彈都不能打敗敵人，那麼用第6顆子彈結束戰鬥，甚至在狹窄地形和敵人同歸於盡，在她看來是合理的選擇。

茲威克下車後，慕月並沒有立即拔槍。

車座後排全是不透明的茶色玻璃，看不清外面的狀況，女警迅速起身跑進駕駛室。

開車！只要把車開走就安全了！

然而不出所料，包括方向盤在內的操控裝置都上了電子鎖。慕月並不氣餒，繼續嘗試了1、2分鐘，終於開啟了後排的鷗翼式車門。

車頭這邊，茲威克正以30秒一人的速度痛宰小丑，暫時沒有注意身後的變化。慕月知道自己要抓緊了。

靠步行不可能逃過茲威克的追殺，必須在準備充分的前提下主動攻擊！

慕月迅速返回後排，半跪在佈滿碳奈米管黑色吸光塗料的真皮隔牆底下。

她輕撫獸耳孃的黑髮，作為豪車內飾而不敢絲毫移動的矇眼女孩沒有反應。

慕月心中一陣憤怒，她解開了矇住獸耳娘雙眼的黑布。

“……”

疑惑地微微睜眼，獸耳娘望著對面自己不認識的人。慕月的心臟砰砰直跳——對方的眼睛和瓦蕾一樣藍。

“不能再待在這種地獄裡了，我來救你出去。”

就在剛才，慕月已經用右眼的「超視覺模式」確認過了，鎖住獸耳娘四肢的鐐銬不需要鑰匙，只需要按壓外側一個圓鈕就可以開啟。

「超視覺模式」同樣也看清了隔牆凹槽內的那些紅色水晶內部，到底鑲嵌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慕月明白如果自己不能及時逃走，一定會落得同樣的下場。

一切的驚訝、悲傷、反胃、義憤……慕月都暗自壓了下來，沒有在茲威克面前露出任何破綻，反倒做出一種悠然自得的態度。

“你應該能走路吧？”

解開獸耳孃的束縛後，慕月從後排座椅上拿起剛才脫下的外套，披上了後者的肩膀。

即使獸耳娘遭受長期虐待已經不知衣服為何物，即使車外夜色暗澹又有人互相砍殺，慕月也不願意將獸耳娘赤身裸體地帶到外面。

“謝……”

慕月的善意傳達給了對方，獸耳娘表情複雜地想要道謝，但她幾乎已經忘記該怎樣說話，難以從喉嚨裡擠出哪怕再多一個簡單的音節。

“這裡不安全，咱們快走！”

慕月扶著獸耳娘踩到公路地面，她小心注意鷗翼門的上方鉸鏈，以免刮到獸耳娘高聳的狼耳。

“啊啊啊啊啊！！！”

茲威克又幹掉一個小丑，女警知道自己帶著獸耳娘根本逃不遠。

“你躲在這片草叢裡！”慕月指了指運河邊半人高的發黃枯草，“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再出來！”

夜幕下，運河水面完全是漆黑的顏色，如果獸耳娘伏在枯草叢後面完全不動，或許能逃過茲威克的搜查。

「月光·正義」的心靈誓縛已經被敵人知曉，就算女警已經重新做好心理建設，把這名獸耳娘當做家人，也不能保證一定能命中敏捷的茲威克。

跟車內不同，這裡是開闊地……

之前被當做家人的“倉鼠c”被殺了，慕月不希望獸耳娘遭到同一下場。躲在草叢裡並不影響「月光·正義」的施放，如果不幸未能命中，至少能給獸耳娘留下逃生的希望。

慕月把警用小挎包也掛在了獸耳孃的肩頭。

“挎包裡有錢，還有一張寫有地址的字條。萬一我失敗了，你就躲藏更久時間，然後按照地址去聯絡夜龍會少主！”

獸耳娘似懂非懂地點頭。

慕月原本想寫瓦蕾的聯絡方式，但是轉念一想，讓一個衣不遮體的獸耳娘跑去內城很不現實，於是就寫了夜龍會秦劍丹的聯絡方式。

“現在你就躲進草叢！我需要留在這裡斷後，你自己小心！”

由於長期保持同一跪趴姿勢，獸耳娘用於行走的肌肉萎縮，但福瑞人的身體素質勉強支撐著她，她一瘸一拐地遠離豪車，走向河邊的枯黃草叢。

富麗堂皇的豪車充滿了折磨，生機凋零的枯草卻象徵了自由。

慕月以孑然之身挺立在獸耳娘與豪車中央，她看著獸耳孃的蹣跚背影，眼中略有溼潤。

加油，你的使命就是逃走，而我的使命是……

夜風吹拂女警的長髮，天頂雲蓋烏黑，星月無光。

慕月不知道自己是否被警務總長出賣，也不知道父親的老爺車為何出現在這裡，更不知道千星教官和秦劍丹已經來到了49號居民點。

此時此刻她是孤獨的，但如果命運要安排她孤獨地死去，她也絕不會不做一點點抵抗就悄聲熄滅。

哪怕這是最後的光，哪怕這光明拯救不了我自己，哪怕這是螢火之微，只能換來上位者的諷刺和嘲笑……

但是我不後悔踏上這條路！我不後悔繼承母親的遺志！如果所有人都吝惜於自身微光，又到何時——才能結束環石城的無邊長夜！？

機械紋路於黑童內顯現，慕月的右眼開始充能。

茲威克料理了最後一名小丑，他發現車後異動，轉身提刀殺來。

獸耳娘還沒來得及藏進草叢，但一切已經不要緊了。

好，再靠近一點，這樣就是絕對不會射失的距離……

女警拼著自己負傷，以這樣的覺悟對茲威克進行瞄準，然而茲威克突然大角度扭轉進攻方向！

“噗！”

鋒利的金屬刀刃，從後方刺穿警用外套，一併刺穿了獸耳孃的心臟。

獸耳娘大口嘔血，茲威克快速收刀入鞘，獸耳娘失去生機的屍體跌入運河。

女警眼中的明光未達極盛，便再度熄滅，淚水隨之流淌下來。

不是因為異能施放失敗，而是因為獸耳娘生命的逝去，她終究是沒能救下這個和瓦蕾相似的女孩！

茲威克冷笑轉身，向他心裡再無威脅的慕月靠近。

“你這女人……隨便讓豪車內飾失蹤，我會被扣工資啊！”

“啊啊啊啊啊！！”

慕月拔出左輪向茲威克連開五槍，她在之前的心理建設中已經把獸耳娘當成了家人——這和倉鼠不一樣！這和倉鼠不是一回事！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

茲威克快速拔刀盪開子彈，在充電刀鞘的加持下，他每次拔刀都能帶出或大或小的電弧，進一步增加了刀身的堅固性。

但是他不知道，慕月的第六顆子彈是高爆子彈，在這種距離內開槍，他和慕月都會被捲進爆炸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