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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帆,起航——」

江月白站在千羽龍船的甲板上,看幾十個船工呼喝著整齊的號子,一點點拉起龍船兩側像羽翼一樣的特殊船帆。

整艘船緩緩浮空,兩側羽翼波浪般扇動,帶著整艘船向西行去。

船上滿載貨物,速度不快,青龍界幅員遼闊,要到達伏龍山脈,至少需要兩個月左右。

這艘船上大部分是真武仙宗的弟子,他們不參與跟龍族的爭鬥,卻要守護伏龍山脈後方,保證龍族不會衝過伏龍山,禍害內陸。

這批人除了押送物資,還要去換防。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伏龍宗和碧遊宮的弟子,領了任務去西海,待夠五年才能離開。

千羽龍船後方,還有一些普通的浮空船跟隨,像百鳥朝鳳,拱衛在千羽龍船周圍,全都是二流宗門,散修,以及各道商會的修士,去西海「淘金」。

江月白觀察片刻,覺得無趣,便朝船艙走去。

謝景山給她安排了一間靜室,方便她路上修行。

才剛走到側面走廊,就有爭吵聲從其中一間靜室內傳出,竟然都沒有開啟隔音結界。

「隨便,我說隨便!」

一個很熟悉的年輕女修聲音,語氣中帶著點無奈和疲憊,還窩了幾分火氣。

「我不過是問你要穿這件素青色的還是這件鵝黃色的,你發什麼脾氣?」

聽起來像箇中年女人。

「我剛才說過了,穿素青色。」

「那件太素了,你一天天臭著個臉,還是穿鵝黃的明豔一點。」

「呵~」

「你什麼意思?我一天天伺候你,衣服都給你挑出來遞到手上,你還有意見了?你這孩子簡直沒有心,我到底是哪對不起你了?」

「娘,我已經是六十多的人了,放在凡間都是花甲老婦了,不是需要你伺候的小孩子。」

「修真界又不看年紀,趕緊把衣服換上,出去幾年別的沒學會,倒是學會忤逆我了。」

「我不想穿那件。」

「剛還說隨便,現在讓你穿鵝黃的你又不願意,一天天修煉修不好,說話還反反覆覆的,別人家有你這樣的嗎?你站住,你幹什麼去?」

門被拉開,正好跟路過的江月白撞上。

江月白認得面前的人,就是石門城中午謝景山接收那間鋪子的女東家荊楚君。

她也是金丹巔峰修為,劍修,穿一套青碧色勁裝,頭髮挽起露出飽滿額頭和精緻五官,娥眉淡掃,不施粉黛,乾淨清爽。

此刻眉頭緊鎖,眼神疲憊,看起來心情很差。

「是你?」

荊楚君也認出江月白,最開始那段時間,鋪子裡的丹藥都是江月白煉製,所以打過交道。

「楚君,這位是?」

後面的元嬰中期女修手上拿著一件鵝黃色的長裙走過來,眉眼跟荊楚君生得很像,上下打量江月白。

荊楚君吸了口氣,「這位是我朋友,江月白,這是我娘。」

石門城時,因為幫荊楚君煉丹要定官方契約,需要身份令牌,所以用的是真名。

江月白趕忙拱手見禮,「晚輩江月白拜見前輩。」

莊鳳笑著虛扶,「原來是楚君的朋友,我們家楚君甚少交友,不知你是哪一宗哪位大能座下弟子?」

「娘!你能不能別打聽了!」荊楚君十分不耐煩。

江月白站直身子,不卑不亢道:「晚輩一介散修,無門無派。」

「散修?」

莊鳳的眼神立刻變得輕蔑,扯了下荊楚君,「你跟我進來換衣服,整天穿得像個男子,交些亂

七八糟的人,小心哪天被人暗算,後悔都來不及。」

江月白不想自討沒趣,徑自走開。

荊楚君是真武仙宗的修三代,祖父更是真武仙宗的煉虛星君,掌握實權的太上長老,身份地位都很高。

莊鳳瞧不起她一個散修,很正常。

江月白找到自己的靜室,推開門進去,正要關門,荊楚君忽然從外面擠進來,砰的關上門,開啟防護陣。

「借你這裡躲一下。」

江月白挑眉,「你娘又不會吃了你,就那麼可怕?」

荊楚君嘆氣,「與她共處一室,很壓抑。」

荊楚君平日被莊鳳管得嚴,小到穿什麼衣服,吃什麼丹藥,大到修什麼功法,交什麼朋友都要管。

荊楚君靠在門上,胸口沉悶,許久都緩不上氣,她平日沒有朋友,在石門城中跟江月白雖然交往不深,但是見過他們三人相處,熱鬧,親切,令她十分羨慕。

此時在這裡碰上,荊楚君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江月白。

「坐吧。」

江月白請荊楚君坐下,聚水煮茶,「我還要多謝你,引薦謝景山進真武仙宗,他還挺開心的。」

荊楚君本想說謝景山是她朋友,應該的,可是想起他們三個才是至交好友,自己真不算什麼,忽然的,就有些自卑。

這種自卑在外人看來十分荒謬,畢竟她的身份是眾人望塵莫及的,可是在某些方面,她就是控制不住的自卑。

「沒什麼,是謝景山自己能力卓絕。」

「你和你娘也要去伏龍山脈嗎?」江月白隨口問道。

荊楚君點頭,「我爹帶著真武仙宗的弟子在伏龍山脈駐守,我跟我娘去看望他。」

江月白撐著下巴等水開,「真羨慕你,家人都在身邊。」

荊楚君眼神暗淡,「這有什麼好羨慕的,我倒寧願一個人獨來獨往,說起來,離家出走在石門城那幾年,是我長這麼大最自在的幾年。」

江月白忽然笑出聲,荊楚君疑惑蹙眉。

江月白止住笑,「不好意思,我是突然想到謝景山小時候也是離家出走,然後才跟我和阿南相識的事情,怪不得他說你跟他很投緣,你們確實很有共同話題,都不著家。」

荊楚君唇角勾起幾分,「是啊,景山師弟還教了我許多逃家的方法,很有經驗。」

「都是歪招吧?你可別聽他亂指點……」

茶水咕嘟嘟的煮著,江月白和荊楚君從謝景山聊到天南海北,荊楚君緊鎖的眉頭逐漸舒展,滿室除了茶香,便是笑語。

聊了足足半個時辰,荊楚君恪守禮數,起身告辭。

江月白送荊楚君到門口,荊楚君意猶未盡。

「之後我有空的時候,能不能像今日一樣,找你聊天?」

江月白想了想點頭,「可以,我平日修煉很忙,你每日黃昏時來找我,不過下次我可不跟你聊這些無用的話了,你若是願意,咱們可以一起論道。」

荊楚君失笑,「難怪謝景山說你是修煉狂魔,今日算是領教了。」

江月白笑而不語,送別荊楚君。

這算什麼領教,連她的皮毛都沒看到,就看到荊楚君能不能堅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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