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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薄霧鳥鳥,葉上露珠將落未落,蜻蜓點過水麵,守谷靈蟾安睡塘底,休沐一日。
谷口人來人往,皆是各谷靈耕夫,聽聞花溪谷之事,今日特來探查。
凡進谷者,無不驚歎。
傀儡播種施雨,靈蜂授粉採蜜,靈蟻田間除蟲,成熟的瓜果靈菜都有傀儡收割搬運,顛覆認知。
“小武小武,從前是我們錯了還不行嗎,我給你賠禮道歉,給你跪下磕頭都成,你就幫我們說說好話,讓我們也進花溪谷成不成?”
“小武求你了,這些靈石你拿著,就幫幫我們吧。”
“你要實在不願意我們入花溪谷,那你就幫我們說說好話,這每日施雨的傀儡賣我們一兩個。”
石小武被一群少男少女圍著,不勝煩悶。
“早幹什麼去了啊?當初叫你們來花溪谷,一個個瞧我不起,現在後悔了?晚了!滾滾滾,都給小爺滾!”
“你把傀儡賣我們幾個,我們立馬就滾嘿嘿嘿。”
“做你們的春秋大夢去,滾!
石小武在這邊趕人,郭振那邊也不好過,一堆人硬給他塞東西,圍追堵截說盡好話。
能有傀儡和靈蟲代替幹活,不說代替全部,播種,除蟲,施雨,收割等,能代替個兩樣,他們這些靈耕夫就可以再找一份活計,積攢更多修煉資源。
“我說過了,花溪谷不需要靈耕夫,這些耕種傀儡也不賣!”
郭振推開面前禮物,此時也搞不清楚江月白突然放開花溪谷是為何,平白讓這些人眼紅,肯定要惹出禍事來。
正想著,郭振看到蕭岸闊一行人,來勢洶洶。
蕭岸闊跟其他十七個靈耕師趕到時,看到的便是各自谷中的靈耕夫,求著要加入花溪谷的樣子。
靈耕師中,也不全是願意跟蕭岸闊打交道的,也有一些如陶豐年一樣,只管自家一畝三分地的。
蕭岸闊昨日費盡口舌,才拉攏了十七個年輕的靈耕師,過來一探究竟。
本以為會看到各種華光寶氣的人形傀儡揮舞著與之不相符的鋤頭鐮刀在田間勞作,結果來了之後,看到各種粗製濫造,奇形怪狀的竹製傀儡,蕭岸闊滿心忐忑,變作滿心鄙視。
“也不怎麼樣嘛,一看就是破爛玩意兒。”
“哎呀!這傀儡設計得當真是精巧!妙哉!”
蕭岸闊這邊才說破爛,身後那些個靈耕師就擁到靈田邊,目光灼灼的看著田中勞作的傀儡,叫蕭岸闊面上掛不住。
其中年老的祝寬一邊捋著鬍子一邊讚歎,“這傀儡看起來同飛行紙鶴一般,都只是用最普通的靈竹製成,造價定然不貴,又能施雨又能收割,不知要節省多少人力。”
“這可不是節省人力了,恐怕是完全不需要人力,難怪花溪谷有底氣,連最不好種的靈菜都敢種。”
“不愧是內門弟子,的確不是我等能比的,我那鳳鳴谷要是能有這些耕種傀儡,也種上這些靈菜靈果,嘖嘖,不敢想啊。”
“聽說她今年不過十二,年紀這般小,前途不可限量。”
“咳咳!咳咳咳!”
蕭岸闊在一旁青著臉用力咳嗽,他喊這些人是來找茬的,不是聽他們在這裡誇江月白的,這群叛徒,昨夜他真是白費口舌了!
祝寬等人掃了蕭岸闊一眼,面色不虞。
江月白橫空出世之前,蕭岸闊因為在所有靈耕師中法術最強,其他靈耕師難免有要他幫助的時候,所以會給他幾分薄面。
他卻狂妄自大,以靈耕師老大自居,那些年輕的或許能認,祝寬這些靈耕老人可沒那麼好脾氣。
“蕭師弟有何指教?”祝寬拿捏前輩姿態,沉聲問。
蕭岸闊心中暗罵老匹夫,陪笑道:“這些耕種傀儡確實叫我等大開眼界,我們都是靈耕師,一向都是互幫互助絕不吃獨食,馬師兄,上次你谷中蟲災,可是趙師姐出手幫你的?”
“李師妹,去年梅雨季,你那些旱田被淹,靈藥受災嚴重也是我用赤炎訣幫你養回來的不是嗎?還有張師弟,你借我谷中那一批震靈鋤,可還沒還呢,祝老,年前那事兒,您沒忘吧?”
祝寬面色稍緩,“沒忘,老夫承你的情,不過這些與你今日叫我等過來有何關係?”
眾人點頭,蕭岸闊眼中閃著算計的光。
“自然有關,這位江師妹自恃內門弟子身份,不將我等放在眼中,她年紀小,蕭某自然不會與她計較,今日也是想請各位來,好好跟她說道說道。”
“大家同在土裡刨食,今日我幫你,來日你幫我,本該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有什麼好東西,當然也應該互相分享,祝老,各位師兄弟,師姐妹,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眾人心下了然,眼中精光閃爍,看向靈田裡的耕種傀儡,忙不迭的點頭。
祝寬捋著鬍子笑道,“沒錯,我等靈耕師都是一家人,理應團結一心,走,去見見這個江月白。”
*
江月白從山腰稻花院下來,身後濃霧自行閉合,將稻花院和梯田全部遮蔽,無法窺探。
郭振迎上來,正要詢問江月白為何今日開放花溪谷,惹人覬覦,就見蕭岸闊糾集一幫人過來。
為首的全都是各谷靈耕師,後面跟著幾十看熱鬧的靈耕夫,石小武和齊悅在前面想阻攔,卻被蕭岸闊推開。
“江師妹,”蕭岸闊走到面前,“江師妹成為靈耕師之後不曾拜訪各位靈耕前輩,今日蕭某特帶各位前輩來拜見江師妹,也是尊重江師妹內門弟子的身份。”
郭振握拳,深知蕭岸闊這是要把江月白逼到所有靈耕師的對立面上去,此刻那幾個年紀大的靈耕師臉都臭了。
對此,江月白麵色坦然,“拜見過了,無事走吧。”
“你!”蕭岸闊火氣上頭,又一瞬間壓下去,笑道:“行,江師妹是內門弟子,身份上天然就比我等高一層,我等今日來,實則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江月白抱起雙臂,站在斜坡高處,倒是不必仰頭看他們。
蕭岸闊道:“我等實在想不明白,江師妹你天資出眾,既然已經成了內門弟子,為何還要在這裡跟我們這些窮困潦倒,靠天吃飯的人搶食?”
話音一落,眾人點頭,覺得蕭岸闊說得極為有道理。
內門弟子一向自視甚高,不屑耕種,他們以前也沒覺得什麼,此時江月白一個內門弟子突然出來耕種,就讓他們覺出不公平來。
她能力強,種的靈菜靈谷自然多,宗門從她手裡收得多,從其他人手裡收得就少,價格也會因為她的大量產出而降低,禍害所有人。
“宗門也不管管,我們本來就生活艱難,還讓內門弟子來跟我們搶資源。”
“之前沒反應過來,現在才發現是這個道理。”
郭振在旁邊著急,石小武和齊悅也趕到身邊,焦急的看著江月白。
江月白仍舊不為所動,繼續看著蕭岸闊,澹澹的笑。
見此,蕭岸闊心中沒底,事已至此只能繼續。
“江師妹勿怪,蕭某就是個心直口快的性子,倒也沒什麼惡意,只是想說師妹無愧內門弟子之名,心思奇巧,隨隨便便就設計出這些耕種傀儡,真是叫蕭某佩服。”
“那是當然,你真當我江師姐跟你這種草包一樣嗎?”
“小武你給我閉嘴!”
石小武氣不過嚷嚷,郭振橫眉厲喝,齊悅扯了他衣袖,皺眉對他搖頭。
蕭岸闊明顯在話裡下套,石小武性子單純聽不出來。
江月白輕笑,“還想說什麼,繼續說。”
蕭岸闊回身掃了眼祝寬和其他靈耕師,“蕭某就是想說,耕種之事,江師妹你不過隨便玩玩,就算玩脫了,失了靈耕師的身份也還是內門弟子,但耕種卻是我們的命根子。”
蕭岸闊湊近些許,“咱們天衍宗內,靈耕師自古就是互幫互助的,你說你這麼有能耐,隨手就能造出這些靈耕傀儡,我等甚是佩服,也感激你造福咱們天衍宗內所有靈耕夫。”
“我看你不如將這靈耕傀儡的製造之法分享給大家,大家都會記你的恩,日後花溪谷有事,大家定會伸出援手,無論是出人還是出力,誰敢不聽,我蕭某第一個不答應,你們說是不是?”
眾人點頭稱是,眼神渴望的看著江月白。
祝寬捋著鬍子搭腔,“是這個理,江丫頭,當年陶豐年還在時,就時常跟老朽互相幫助,他是個有氣度的人,你作為她的學徒,定也不差。”
“更何況你身為內門弟子,受宗門恩惠,將此法分享給大家,提高大家耕種效率也是造福宗門,屆時宗主知道,定會記你一功。”
眾目睽睽,都等著江月白表態,郭振三人緊張的看江月白。
江月白放下手臂,“鋪墊這麼多,就是要我交出靈耕傀儡製作之法?蕭師兄,你費心了。”
蕭岸闊渾不在意的笑道,“江師妹這說得什麼話,靈耕師就是靈耕夫的領頭人,自然萬事都要為大家著想,你年紀小不懂,就該跟著各位前輩好好學學。做人可不能太自私,你造福大家,陶老泉下有知,也會為你驕傲的。”
“再者說,你是什麼人,靈耕法術五層,沒有這些耕種傀儡,耕種一道也難不住你,我可是聽說了,你當初考核時,一道五層雲雨訣直接覆蓋整個萬法堂上空,根本就不需要這些傀儡施雲布雨不是嗎?”
“就是啊,她沒有傀儡也能輕鬆種地,就算不種地也還有宗門養著,可是這些傀儡對我們這些靈耕夫就有大用了,她要不願交出來,就太自私了。”
“我看她不會交的,有些人就是這樣,哪怕碗裡的飯滿得掉地上,也不願給快餓死的人吃一粒米,就要看著別人餓死,他們心裡才痛快。”
“沒錯,你看哪個內門弟子在乎過我們這些雜役的死活?”
“不行,今天這事哪怕鬧到宗主哪裡,也得給咱們這些雜役討個公道。”
聽著群情逐漸激奮,蕭岸闊得意洋洋,祝寬等靈耕師沉默不語,靜看事態發展。
郭振急得冒汗,知道這群人就是欺負江月白年紀小容易分寸大亂,此刻心中後悔,沒早點攔住江月白。
江月白麵對逐漸失控的事態,好整以暇甚至笑出聲。
“我自己的東西為何要交給你們?就因為你們都是廢物?”
話音一落,祝寬老頭急了,怒聲道:“小丫頭,陶豐年當年都得叫我一聲大哥,他當年初掌花溪谷,若無老朽跟其他靈耕師相助,他的靈耕師令牌怕是都保不住!”
“你是他的學徒,老朽聽說他當年待你如親孫女一般,他若知道自己悉心教導的人是這麼自私自利,不知恩圖報的白眼狼,九泉之下如何能安息!”
“你給我閉嘴!”江月白突然暴怒,氣勢凜然。
祝寬為其所懾倒退半步。
江月白眼神冷厲,“一群強盜到我家中來搶劫,竟還敢提我爺爺?知恩圖報?你們這些爛人也配!”
“你!欺人太甚!”祝寬胸口起伏,其他靈耕師也怒目以對。
蕭岸闊道,“江師妹你這可就過分了,祝老怎麼說也是前輩,你還想動手不成?”
“內門弟子就能隨便欺辱我們這些雜役了嗎?”
“沒有我們這些靈耕夫,他們內門弟子連靈谷都吃不上。”
“沒錯,他們日常雜務都是我們雜役弟子在處理,沒有我們,他們哪裡能心無旁騖的修煉?”
人群中,蕭岸闊安排的雜役弟子趁勢扇風點火,身份地位帶來的差異本就讓這些雜役心中不忿,此時被激發出來,全都把江月白當做仇視和宣洩的物件。
蕭岸闊挑眉,他才不在意能不能拿到什麼傀儡圖紙,他要的就是亂起來鬧起來,叫她知難而退不再耕種,完成賈秀春的吩咐而已。
蕭岸闊湊近了,悄聲對江月白道:“江師妹,識時務者為俊傑,不耕種你還是內門弟子,可一下得罪這麼多人,日後定然麻煩不斷,你可別鬧得收不了場。”
江月白眼眸微抬看向天邊,澹笑道:“今日收不了場的是你。”
“你這花溪谷好生熱鬧啊!”
氣勢雄渾的女聲從天邊傳來,如同驚雷炸響,叫蕭岸闊駭然失色,驚恐轉頭。
只見一箇中年女修御劍而來,衣衫樸素其貌不揚,卻有一股烈酒般醇厚灼心的氣質,面無表情,不怒自威。
女修跟洪濤一前一後落地,眾人惶恐退避,跪地大拜。
“見過公孫大長老!”
來人正是內務堂總管事,金丹後期大長老,公孫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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