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司令官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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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同體護國衛隊，綽號為“藍色衛隊”的地球統一靈能部隊的司令部，在瓦胡島佔了一座十五層的“小樓”，看上去其實不怎麼起眼。尤其是和隔了兩條街的軍令戰略指揮總部，那座宛若擎天之柱的千米大樓相比，就更彷彿巨人腳邊的小侏儒。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這支“藍色衛隊”就是後孃養的。

再怎麼“不起眼”的小樓，也是隻離軍令總部一條街的小樓，在裡面上班，搞不好你中午到附近吃碗螺螄粉都能和兩個將軍拼桌呢。

而且餘連還知道，這座十五層“小樓”地表上的建築只是附件，真正的本體是十二層龐大的地下建築，每一層的總面積都頂得上三個天球場。

在未來，那座高聳入雲千米大樓被一發軌道轟炸夷為平地，指揮總部便直接遷到了這裡。

再後來，義勇軍的一支英雄團，甚至以那些如迷宮般的地下建築為依託和藏身地，和數萬帝國佔領軍圍繞著整個永恆城和夏威夷群島，打了超過一年的巷戰。

很多時候，一個部門的重要程度，往往是和他們的辦公地點成正比的。

而且，這地方便連看大門的人都是一個內衛部隊的少校軍官兼靈能者，就是帝國皇宮都沒這派頭吧？

餘連用打量奢侈品般的訝異目光，看著立在門口的那位內衛部隊少校。當然，幾乎在同一時刻，對方也看到了自己，他似乎是有了短暫的猶豫，但臉上隨後便出現了極不友好的冷笑，接著便邁著極有壓迫感的步伐，氣勢洶洶地朝自己走了過來。

當然了，由於以上的表現都顯得太刻意了，氣場不自然，威懾力只能算是差強人意。他雖然擺著一副勞資要來找茬的樣子，但餘連卻實在是連起碼的警覺心都升不起來。

大樓門內外進進出出的各路人員還是有幾個的，自然都注意到了這一幕，但似乎都沒有過來勸阻的樣子。

普通人知道自己根本管不了靈能者的事，而靈能者則直接露出了等著看戲的玩味表情。至於更遠處的正牌保安人員們，則陷入了猶豫中。

餘連倒是沒覺得太意外。藍色衛隊的建軍時間也就才半年多，第一任司令官是個傻白甜，主事的副司令官是個潛在的反體制分子，麾下成員有柴門上校和那尼少校那樣的職業軍人，卻也有相當數量指望著吃皇糧的“江湖人士”，軍容軍紀也就如此而已了。

一棒子桀驁不馴的靈能者混在一起，鬥毆事件必然層出不窮。對軍方和國防委員會的上層來說，只要事情不鬧大，也就隨意吧。

於是，餘連洋溢著和善的營業用笑容，向對方敬了個軍禮。

不管怎麼說，咱是正經的精英組軍官，和“江湖人士”出生的野猴子不同，是非常有禮貌有風度的紳士啊！

對方草草地回了個禮，臉色很陰沉，陰沉得讓餘連有點微妙的既視感。

“餘連上尉？”他吊著嗓音，儘量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比較有壓迫感。

“正是下官！”餘連笑著回答，接著迅速打量了對方一下，露出了關心的神情：“……您的脖子是被某個墮化魔物踩了，還是被虛境靈獸透了？”

對方後面的話就這麼被硬生生地懟了回去，臉上在愕然之後，漸漸出現了壓抑著的怒意。

“身為靈能者，才更需要保重身體啊！如果嗓子真的是被透過，那就更需要好生修養了。精神方面的創傷不引起重視，總是會在某一個時間爆發出來，那時候就來不及了。”餘連帶著勸告的表情道。

“我的名字是海爾凡，穆薩·海爾凡！”他道。

這是一個二十五歲上下的青年，身形高大挺拔，面板黝黑，一看就是個在戶外待久了的。他的外貌沒什麼特色，卻氣質卻很彪悍乾料，再配上靈能者的氣質加成，倒也算得上是一個標準型男。如果是在餘連上上輩子家鄉的某塢，就算不能在動作片裡混成男三號或反派小頭目，到隔壁大名鼎鼎的某谷也是很容易養活自己的。

“嗯！很高興認識你。”餘連道。

“你不認識我？”

餘連認真地看了看對方其實只能算是平平無奇的臉，然後更加認真地搖了搖頭。

無論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他都不認識。

一般來說，這種自我意識過剩的傢伙，餘連都還是挺樂意讓他認識一下世界的真實的，但由於他今天的心情不錯，所以便不準備和這傢伙一般見識了。

“很好，你以後是會記住的！你也應該記住的！我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十五歲就到了街面上，如同野狗一樣，本能地活著。”

嗯，聽起來真有故事！然而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如果不是弗蘭西斯·莫雷准將發掘了我，我可能總有一天會成為黑幫的打手，死在哪個偏遠星系的火併現場中吧？”他露出了緬懷的神情，然後又在轉瞬之間切換成了猙獰的表情：“是的，你沒聽錯，我是莫雷閣下親自培養起來的靈能戰士，對我來說，他就是彷彿父親一樣的角色。”

“哦，很高興認識你！”餘連重複了一遍。

和餘連見面的情況，對方想過了很多可能性，卻就是沒有想過對方會擺出這樣一幅油鹽不進的樣子。

“……以後會有很多時間好好相處的，希望您一如既往的穩健！”

他伸出手，在自己的脖子劃拉了一下，用打量死人一樣的目光看了餘連一眼，接著便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準備離開了。

餘連用眼角的餘光掃視了一下週圍的視線，意興闌珊地嘆了口氣。然後，就在周邊戲謔的目光即將變成不屑的時候，那個自稱“海爾凡上尉”的，忽然像是被無形的龍腳踩到了似的，忽然發出了一聲慘叫，捂著腦袋往地上一趴，接著就像是被過了電的土拔鼠，一邊打著滾一邊“嗷嗷嗚”地慘叫了起來。

一個區區的二環“治安官”，到底是什麼給了你如此的自信啊！

好吧，雖然我也是二環，但這超凡者的世界，要是能用環數決定，豈不是太膚淺了？

餘連在經過對方的時候，呼喚了一句：“愣著幹什麼？快叫醫生！精神方面也得叫來！所以說了，被虛境的不可名狀之物透過了，就要好好休息嘛。”

周圍那些即將轉換成不屑的目光直接變成了驚懼和恐慌，而餘連就在這些注目禮中，同樣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準備進電梯。

兩個應該是屬於後勤人員的普通人軍官讓到了一邊，陪著笑臉躬身請餘連進去。他們一個是上尉一個是中尉，理論上有算是餘連的通級，但這時候的態度卻彷彿是在迎送一位將軍。

大門口的事情似乎只是個某些人臨時起意的小插曲，並沒有影響到整個司令部的正常運轉。餘連一路上了十五層，都再沒有發生什麼么蛾子了。

他是在最頂樓的辦公室和新上任的司令官女士見面的。

阿芝莎·馬洛溫少將，今年剛滿四十歲，是藍星共同體最著名的考古學家之一。

在這個愚蠢唯心主義的世界中，考古學家比物理學家和數學家還讓人尊重，所以就算是考了676分卻跑去讀考古系，也不會有人質疑的。

這位女士前十幾年的職業生涯中，主持過四次國家級超大規模啟明者遺蹟的挖掘工作，中小規模的遺蹟探索和挖掘更是數不勝數。據說，正在試驗階段的電弧武器和偏射護盾，就是從她挖出來的某件古董中獲得的技術啟發……當然了，這都是未來的“歷史”告訴餘連的。至於現在，電弧武器和偏射護盾都是藍星共同體的最高機密，餘連可不知道，誰也不知道！

另外，考古學家一旦是靈能者，而且還很能打，在這個不但唯心主義還特別個人英雄主義的宇宙中，頓時就會被賦予別的畫風了。

譬如說，馬洛溫少將在從軍之前，還是地球人，乃至全銀河相當有影響力的冒險家兼寶藏獵人。

據說，當然真的也只是據說，餘連最喜歡的《奪寶聯盟》的第九代瓊斯教授亦敵亦友的紅顏知己，那位神秘美麗且幹練彪悍的地球寶藏獵人小姐，其原型便是這位阿芝莎女士了。

在餘連後來所知道的“歷史”中，這位著名的考古學家小姐，還會在自己的職業生涯中，主持三次遺蹟開發。其中的兩次還是包括聯盟和帝國在內的多國合作，徹底將自己在學界的地方推倒了巔峰。

……可是，餘連是真的沒聽說過她有什麼從軍的經歷啊？

因為是五環靈能者的緣故，阿芝莎·馬洛溫少將看上去比自己的真實年紀至少要年輕十歲以上，所以都不能算徐娘半老，完全就是一位高顏值，有氣質，而且還有nicebody的漂亮大姐姐。

餘連進屋的時候，這位大姐姐正趴在辦公桌上，拿著工具擺弄著一個大約眼球那麼大的圓形小物件。

“是餘連上尉吧？先坐吧，我馬上完。”她低著頭隨口道。聲音很友好也很溫和，確實很有溫文爾雅的學者氣息，

她擺弄了一下桌子上的小道具，抬起了頭。餘連這才發現，對方左眼是閉著的。緊接著，她睜開了右眼，瞬間便露出了內裡黑洞洞的眼眶，然後便用力將那小球往裡面一塞。

這場面有點驚悚，但由於其動作很快，所以普通人根本看都看不清楚。然而餘連並不是普通人，所以依然有點驚悚。

好在，更驚悚的場面都已經能下飯的餘連卻不為所動，甚至有點感興趣。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雙目自然地看著餘連，露出了一藍一紅的異色瞳，完全看不出什麼異樣來，彷彿天生如此。

“這玩意偶爾有點小調皮，似乎是感受到了心靈類攻擊的靈能技，所以在我的眼眶裡蹦起來了，整得我腦袋裡就像在開堂會。嘿，真是個調皮的小傢伙啊！”她指了指自己的紅色的右眼，似笑非笑地道。

餘連就當是沒有聽見，反而饒有興致地盯著將軍的紅眼睛，露出了欣賞的神情：“這應該是一枚奧德魯斯水晶眼吧？”

“哦，很識貨啊，餘連上尉。聽說餘連上尉在神秘學方面的理論知識相當豐富，看樣子傳言非虛啊！”阿芝莎女士也不以為意，表情反而更加友善了。

“這是我在希露瑟星系探險的手偶爾得到的，確實是一枚奧德魯斯水晶眼，而且是有啟明陣列的。不過，正是因為是啟明者的正品，實在是太敏感了，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要哆嗦，就像是在我腦子裡蹦迪似的。”

所謂的奧德魯斯水晶，是帝國大考古學家奧德魯斯伯爵500年前挖出來的一種啟明者遺物，不是什麼科學技術遺產，而是一種強力的靈能寶具。其主要材料是零元素中的“聚能水晶”、“精神水晶”和“靈髓液”。

到了後來，這種型別的寶具陸續出土了不少，由於其特性和材料非常相近，鍊金大師們認為這應該是同一種作品，出自啟明者文明同一批的鍊金大師們之手。

帝國的鍊金術士們後來還成功復原了這件寶具，完成了“量產”。

於是，便有了統一的“奧德魯斯水晶眼”的稱呼。

這東西的效果也很直觀，啟動之後，能夠賦予佩戴者更明銳的觀察力和視力，以及強力的透視能力。然後，還能釋放破壞力和穿透力極強的靈能光束攻擊敵人。

是的，大家猜得沒錯，就是鐳射眼那種型別的能力。

阿芝莎手裡的這東西帶著啟明陣列，就意味著是從啟明者遺蹟中挖出來的正品，威力可比帝國皇家鍊金術士團做出來的山寨仿冒品強多了。

然而，這東西其實也挺邪門的。讓其啟動的唯一方式便是，舍掉一隻眼睛。

而且，並不是發個狠直接扣掉自己的眼睛便能解決，還包含某種精神意義上的獻祭，讓啟動者在靈魂意義上就否決一隻眼睛的存在。

聽起來就很玄學很邪教吧？餘連最煩的就是這種神棍的說法，總感覺妖風太大。如果換成是他，是絕不會做這種事的。可是，

這種奧德魯斯水晶眼都出土五百多年了，也沒聽說有什麼別的副作用呢。

……呃，除了這玩意會在你的眼眶裡抽抽，感受到危險的時候會抽抽，感受到靈能波動的時候會抽抽，感受到異常環境的時候會抽抽，佩戴者在靈魂領域受到偷襲的時候更會抽抽，整得你整個腦袋彷彿都在抽抽，便真的是沒什麼副作用了。

另外，出土的啟明者正品比帝國的山寨品更敏感更容易抽抽，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抽抽並不是副作用，而是正經的超強預警功能啊！

總之，對這個宇宙的唯心主義蠢貨來說，區區一隻肉眼換來一隻能看到萬里之外能透視還能biu鐳射的神眼，又何樂不為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全宇宙都禁止對身體進行義體化改造，但只要涉及到了神秘學，就是另外一套標準了。真是個對唯心主義蠢貨充滿優待的世界啊！

“這種程度的改造，當然是允許的了。另外，用零元素打造的寶具又不是什麼機械產物，性質當然就不同了。如果你能用活性金屬和七曜石給自己替換一整個軀幹，別人只會對你肅然起敬，能夠駕馭那麼多零元素，一定是為值得敬仰的靈能大師！可是，哪怕是用機械換一根手指，便都會引發異樣的目光。餘連上尉，不覺得這是一個很荒誕的宇宙嗎？”

確實是個很荒誕的宇宙。

如果不是和少將姐姐不是太熟，餘連說不定就準備去邀她之後去喝兩杯了。

“我是一個‘牧羊人’，終究不是太擅長正面戰鬥，所以才需要這個小東西做個保障。不過，或許是我途徑的緣故，對這東西的適應力還是挺好的。”她又笑著道。

狂熱者的陰面，“共融”星環的第五環嗎？

這也是一種相對來說比較尷尬的星環。要知道，它的陰面就是強大的“駕馭”，其巔峰便是指燃恆星手搓黑洞的蒼穹導師。

而“共融”，目前已知的巔峰便是第六環的“塑種師”，比起餘連的“平衡”還尷尬。

總體來說，如果說“駕馭”星環是對靈能和物質能量轉換之間的掌控，“共融”便應該是一種溝通了。據說，其號稱是到了極致，精神能和萬事萬物溝通融合，小到微生物乃至於量子世界，大到星辰乃至宇宙……

當然了，以上的這些都是號稱，都是理論，都是反正目前沒人見過。

不過可以保證的是，這種玄之又玄的第六感確實很強，對考古學家來說確實算得上是相當便利的能力了，只是確實不是太適合直接戰鬥。

“沒辦法，我在冒險和考古界混了這麼多年，多少也有點人脈。在聯盟的遊擊士協會、超凡管理局，乃至於帝國的星見閣都有不少好朋友。這大概才是上面邀請我來做這個司令官的原因吧。”司令官女士的笑容帶著一絲譏諷：“好在，最近並沒有什麼值得我上心的考古發現，我便可以空出手做些事了。反正，這支靈能部隊還是在建設期，也沒人期待過我的統率力，只要能做好交流，讓這個建設期平穩過度，我也就算是功成身退了。”

說到這裡，她的臉上又多了一絲無奈：“然後，我的考古隊便能多上一大批裝置，以及三艘武裝科考船啦！這可是國防委員長大人親口做出的承諾！”

“交流？”餘連反而對她之前說的話比較感興趣。

“是的，交流！共同體衛隊的建立，其實借鑑了超凡管理局的組織結構，當然也包括了星界騎士團的現有經驗。反正啊，我聽瑪莉亞……副總統女士的意思，還指望我們這支藍色衛隊，成為聯盟和帝國的友誼橋樑呢。”

“嗯，下官可以理解副總統女士。她或許是覺得：超凡者之間，總是比較有共同語言的！”餘連笑道。

不管靈能者信不信，但“凡人”卻總會有這樣想法，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固有偏見呢。

“所以，我今天會對你說這些事的原因，你明白了嗎？”阿芝莎女士露出了期待的目光，就連那雙寶具凝成的假眼，彷彿也在囧囧地發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