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0章 吃掉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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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到處都是這樣的畫面，它們是死者臨死前的那一瞬的回憶，回憶自己的畢生經歷，自己的情感。

這些畫面實在太多太多了，第二重天已經被這樣的畫面擠滿，從古至今，誕生的生靈數不勝數，靈魂死亡的生靈也是數不勝數，導致葬區內的各種生靈生前的回憶也是數不勝數。

從這裡穿過去，不可避免的會觸碰到這些畫面，鍾嶽不經意間觸碰到一個畫面，頓時看到了自己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嬰孩，等到他從畫面中走過去時，看到了“自己”從出生到少年，到中年，到老年，到死亡的過程。

這一生的歷程，被濃縮成有內容的畫面，從中走過，便可以在以畫面主人的視角，短短時間內走過其人的一生。

鍾嶽與渾敦羽沒有說話，從這一幅幅畫面之間穿過，偶爾會觸碰到這些畫面，經歷了別人一生經歷的悲歡離合，倒是奇特的經歷。

不過這裡的生和死實在太多了，這裡面的愛和恨，情和欲也實在太多了，能夠不觸碰這些畫面，他們還是儘量避免。

葬區的第二重天，彷彿是一個莫大的紅塵場，走在這裡，很容易迷失自我。

轟隆，轟隆。

前方突然有震動聲傳來，鍾嶽與渾敦羽循聲看去，只見一頭龐然大物正在無數畫面中行走，所過之處，不斷伸出長長的舌頭，向那些畫面中舔去。

這頭龐然大物身上掛滿了面孔，都是一張張發自內心的笑臉，彷彿極為快樂。

“小心，那是食悅魔！”

突然一個聲音傳來，那是帝陵氏陵子守的聲音，鍾嶽與渾敦羽心中微動，顯然風無忌等人就在附近，距離他們不遠。

陵子守的聲音繼續傳來：“食悅魔能夠****靈魂中的快樂記憶，被舔一下，你記憶中便只剩下悲傷愁苦！咱們避開它！”

“不好，前面有好多這種魔物！”

騷動傳來，鍾嶽微微皺眉，三目天瞳向前看去，只見半空中也有巨大的食悅魔漂浮，遊動，長長舌頭舔來舔去，將一幅幅畫面****一番，汲取其中快樂的記憶，這些快樂記憶會變成它們生長的能量。

他放眼看去，看到了無邊無際的牧群，無數食悅魔在無邊無際的荒原上活動，****一幅幅畫面！

鍾嶽不禁頭皮發麻，想要穿過這些食悅魔的牧群並不容易，這些巨獸的體型龐大，渾身是臉，臉上又有眼睛，能夠看到四周一切的景象。

從它們身邊過去，絕對會被發現！

突然，風無忌等人被發現，許多食悅魔紛紛圍了上去，身上掛滿的臉張開嘴巴，紛紛笑道：“來呀，一起快活呀，這裡是極樂世界，我們可以一起分享我們的快樂！”

“子守師兄，你來催動清河舟！”

風無忌等人登上清河舟，陵子守催動這艘小船，奮力從一頭頭食悅魔身邊穿過，船上的諸多帝君、先天神魔紛紛出手，手持神兵利器，向四面八方湧來的食悅魔砸去，將一頭頭食悅魔砸飛。

不知多少食悅魔被他們吸引，紛紛騰空而起，向他們追去。

“小心，這裡還有牧養者！”

陵子守的聲音傳來，叫道：“牧養者叫做極樂老魔，食悅魔將快樂的記憶吸收，供養給它！那些牧養者的實力極為可怕，咱們必須儘快穿過這片牧群！”

清河舟飛速駛去，前方更多的食悅魔紛紛飛起，鍾嶽以三目天瞳看去，但見前方的道路一下子空了一大片，心中不由大喜，連忙道：“羽師兄，咱們儘快穿過去！”

兩人當即發力狂奔，向前疾馳而去，不過奔行速度太快，讓他們來不及躲避迎面而來的一幅幅畫面，兩人衝過之處，經歷一幅幅畫面，頓時無數駁雜的訊息紛沓而來，宛如在紅塵中經歷了一世又一世，讓自己的記憶開始混亂！

這是最大的兇險！

神魔也是煉氣士，煉得是自己的道心，而經歷的紅塵越多，歲月越長，便越是容易讓道心蒙塵，洗去道心上的塵埃，方能讓自己的道心純淨，精勇猛進。

他們從一幅幅畫面中穿過，相當於經歷了畫面主人的一生，而這裡的畫面實在太多，很容易便會讓自己的道心迷失！

如果一幅畫面，會經歷五十年的時光，他們的速度極快，一瞬間便穿過千萬張畫面，相當於一瞬間穿過五億年，經歷千萬次輪迴，對自己的道心影響可謂是用時光去腐蝕自己的道心！

不過，這也是一場對道心的磨礪，倘若能夠不被紅塵紛擾影響到自己的道心，那麼道心之穩固，也會達到無法想象的地步！

渾敦羽催動自己的混沌道心，而鍾嶽則捏著亙古不動印，對抗時光對道心侵襲，混沌氏的混沌道心對付眼前的情形最是簡單，一切對道心的干擾都重歸混沌，渾敦羽祖傳的功法在這裡可謂是大放異彩。

而伏殤皇太子傳授給鍾嶽的亙古不動印在這裡也大有用處，經歷的時光磨礪越多，亙古不動印便越發磨礪道心！

兩人越奔越快，快要穿過這片牧群，突然，鍾嶽心頭大震，猛然停下腳步，頓在一幅畫面之中。

渾敦羽也連忙頓下，催促道：“易先生，不能停留！那些食悅魔追不上清河舟便會下來，會發現我們的！”

鍾嶽沉寂在那幅畫面中，彷彿痴了。

那幅畫面是一個少女短暫一生的記憶，她出自大荒劍門的水塗氏，是名門望族之後。

那是水清妍的記憶。

鍾嶽看到了自己變成了水清妍，經歷了這個少女的一生，那時是懵懂中的少女，在族人的陪伴中前往劍門。

她遇到了獸群暴亂，族中的年輕人很多死在了獸群之中，其他人也被獸群衝散，她岌岌可危，而在這時，一個少年殺了過來，拼死的救護她，擊退一頭頭猛獸。

鍾嶽“看”到了那個少年在獸群中拼命護住她的情形，感覺到“自己”的心中萌生的愛慕，那種愛慕溫暖了她的心靈。

救下水清妍的少年，正是鍾嶽自己。

“師兄。”

她的目光從未離開過那個少年的身影，哪怕到了劍門。

那是她畢生中最為快樂的時光，少女的各種小心思在如同小河般盪漾，有高有低，有起有伏，有傻傻的笑，有秋風似的愁。

而這一切，在天象老母的復生之後斷了。

“易先生，走啊！”渾敦羽高聲叫道，焦急萬分，上空中那湧動的食悅魔已經捨棄了清河舟，準備落下。

“水師妹，你還沒有輪迴嗎？”

鍾嶽喃喃道：“你沒有輪迴，沒有……這世間根本沒有真正的輪迴，沒有啊……”

渾敦羽連忙拉住他的手，奮力向前拉去，焦急道：“快走！我們要被發現了！”

他根本拉不動鍾嶽分毫，渾敦羽不禁惶恐，喝道：“易先生，你的道心被矇蔽了！經歷了億萬載，你的道心已經承受不住時光侵蝕，腐朽了嗎？”

“沒有。”

鍾嶽從水清妍短暫一生的畫面中走出，看著這幅少女的記憶畫面，搖了搖頭：“我沒有。我只是在想，這個世界根本不曾存在過輪迴，她還在這裡。我突然明白，為何伏旻道尊想做什麼了。”

“快走啊！”

渾敦羽抬頭看向那些降落的食悅魔，怒道：“再不走的話，我們恐怕便要陷落在這裡了！”

鍾嶽探手，輕輕撫摸畫面中的那幅面孔，低聲道：“她不應該丟掉她記憶中的快樂，不應該的……”

渾敦羽大怒，祭起扶桑枝，化作一株參天巨木，將一頭頭撲來的食悅魔掃飛：“死者已矣，靈魂消散，你能怎樣？靈魂死掉，是永遠活不過來！這輪迴葬區，就是他們最後的歸屬，死掉的靈魂已經在這裡被磨滅了！”

鍾嶽怔然，喃喃道：“沒有辦法復生了嗎？”

“沒有！”

渾敦羽奮力抵抗食悅魔，大吼道：“靈魂破碎了，就算能夠重聚，也不再是從前的靈魂！”

鍾嶽眼角抖動，諸多的食悅魔衝破渾敦羽的防禦圈，向他撲來。

“不要接近她！”

鍾嶽突然暴怒，眉心中先天八卦陡然爆發，一口口神刀爆發出炫目的光芒，將無數撲來的食悅魔斬飛，斬斷！

“滾開！”

他腦後七道光輪呼嘯轉動，越來越大，籠罩的範圍越來越廣，將無數食悅魔捲起，捲入七道輪迴之中，那些食悅魔在他的元神秘境中紛紛瓦解，化作靈魂的碎片。

渾敦羽呆了呆，四處看去，只見方圓萬萬裡不知多少食悅魔統統被一掃而空，只留下了一幅幅飄動的畫面。

“不要接近她，不要接近她……”

鍾嶽低喃，想要將這幅畫面收起來，卻怎麼也抓不住。

遠處更多的食悅魔湧來，突然又有沉重的吼聲傳來，第二重天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暴怒，正在向這邊趕來。

渾敦羽連忙扯住他，奮力向前拉去，喝道：“你做不了任何事情，快走！”

鍾嶽回頭，抬手一震，只見一道先天八卦圖飛出，將那幅畫面罩在圖中，低聲道：“我還可以保護她的記憶，說不定有一天她能夠回來……”

他看向那無邊無際的畫面，這裡面說不定有他的父母，有他的族人，有他的祖輩，但是他有這個實力去保護所有已經死亡的靈魂的記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