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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聶冷川這次的這個狀態,卻並不是因為那個村長個人的實力,而是在們兩個對上眼睛的一瞬間,他就發現了一個不對勁的地方。
按著常理,在動物化成的妖怪面前,他真龍之體,應該是有著絕對的唯吾獨尊地位的。他們中間好像連著一條臣服的線,只要他想,在這邊輕輕拉一拉線的一端,線那邊的就會毫不猶豫的對他俯首稱臣。
可是在對著年前的這隻半妖的時候,他卻感覺到那根線忽隱忽現,好似很難被掌握在手裡。
這樣的感覺很不妙,好像總有一種即將要被僭越的錯覺。
雪色在一旁低聲給他們兩個介紹道:“這是夜煞,是我們枯冢的村長,我們都聽他的話。”
那個叫夜煞的依舊不動聲色盯著他倆看,琅千秋看著他的眼睛,總覺得就好像是兩個發著光的夜明珠,被鑲嵌進了人的眼眶子裡,看上去也怪滲人的。
他又問了一句,道:“雪色,你還沒說你是怎麼遇上這兩位客人的呢!”
雪色嚇了一跳,雪白的耳朵抖來抖去的,她好像很害怕這個村長似的,道:“啊啊……他們兩個,都是我準備出去玩的時候,在路上撿到的!”
“路上撿了人,就隨隨便便往村子裡帶,以前教給你的都喂到狗肚子裡去了嗎?”夜煞漫不經心的瞥她一眼,道:“你想要跑出去的事情,之後再跟你算賬,現在,你立馬給我回家去!”
雪色忍不住紅了眼眶,小姑娘從小在村子裡跟個寶貝似的長大了,哪裡捱過別人的訓斥,今日被當著幾乎全村子裡的人呵斥,要掉眼淚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她仍然執拗的護在琅千秋和聶冷川身前,不肯退讓半步,道:“我不回去,你憑什麼讓我回家去!我就算是要回去,也要帶著我的客人一起回去!”
“你的客人?哼,”夜煞冷笑一聲,道:“兩個來路不明的人,也能做我枯冢的客人?”
雪色立刻爭辯道:“他們兩個不是來路不明,他們只是……”
她話說到了一半,發現自己也說不出來這兩個人的具體身份,只知道是迷路了掉進來的,實際上是做什麼的也是不太清楚的。
琅千秋平生最看不下去小姑娘梨花帶淚的樣子,這麼標誌的一張臉,便是笑也罷,羞也罷,就是不應該是雙眼紅紅的委屈樣子。
她上前一步,現在雪色身邊,道:“村長……咳,夜煞村長,我們兩個是遊玩至此,行至此處時不小心掉了下來,誤入此地,幸得有雪色小姐引路,才行至貴寶地,怪不得她。”
聶冷川忍不住在心裡憋笑,小千這人可真是不地道,背後管人家這地方叫做“鳥不拉屎的破爛地方”,當著面又老老實實的叫做“貴寶地”,她這人實在是有意思的很。
夜煞整整對上她的雙眼,咧著嘴巴一笑,露出滿口陰森的獠牙,道:“小姑娘,來別人家裡頭做客,你首先得自報家門,主人家才能考慮要不要接待你們,否則你們這樣的外來人,就讓我很是為難啊!”
琅千秋點頭稱是,微笑道:“是我們沒見過這樣大的陣仗,一時驚慌,請村長莫要見笑。我姓琅,叫做琅千秋,身邊的這位姓聶,叫做聶冷川,我們二人都是雲遊四方的修士,這次也是誤入寶地,並不是什麼壞人。”
她雙手拱起,禮節性的對著那個村長淺淺點了點頭。然後看聶冷川還直挺挺跟個標杆似的樹在那裡,便輕輕在他肩頭上碰了一下,聶冷川這才不情不願的十分冷淡的點點頭,微微低下了他高貴的頭顱。
別看聶冷川這廝有時候在琅千秋跟前十分的沒皮沒臉,實際上他的性子要高傲的多,要想讓真龍心甘情願的低頭拱服,這個大概要比登天要難得多,尤其是面對著處於自己下位的……聶冷川的臉色簡直臭的不能看。
夜煞雙手叉腰,兩眼朝天,嘀嘀咕咕說了一句,道:“什麼人啊這是,沒什麼名頭,沒聽過沒聽過……”
琅千秋頗為無語,心想你丫整天活在地底下,日日連太陽都見不到的人,還指望能聽到什麼外界的八卦嗎?
那夜煞話鋒一轉,又頗有興味的轉過頭來,頂著他們兩個人笑道:“不過雖說你們二人的名頭不太響亮,但是我看人的本事可不太虛,能瞧的出來你們都不是等閒之輩,尤其是你……”
他一雙茶金色的眼眸閃亮,目光沉沉的轉向聶冷川,道:“我總有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若是一些小雜魚、小蝦米的也就罷了,你們這樣的人物,可不能留在我們村子裡!”
他話音剛落,周圍聚集起來的一群半妖全都起鬨道:“外來人!趕他們出去!趕他們出去!”
夜煞兩手一攤,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苦惱模樣,道:“聽見了吧?眾怒難犯,就算我是村長,也沒辦法不顧村民們的意見留你們在村子裡做客。也委屈了雪色,畢竟好不容易交到了跟她一樣的朋友……”
“既然這樣,那我們一定是要陪一陪雪色的,”琅千秋打蛇隨棍上,很快自然而然的接上話,道:“雪色邀請客人去她家裡用飯,您總不會連這個要求都要拒絕她吧?”
夜煞正想說話,雪色便好像突然反應了過來,著急忙慌的道:“是的是的,他們兩個人都要去我家裡吃飯的!”
夜煞忍不住挑眉,眼中滿是懷疑,扭頭朝著她看,試探著問道:“你確定?你確定他們是要吃‘你做的飯’嗎?”
雪色漲紅了臉,嬌怒道:“我做的怎麼了,我做的難道別人就不能吃了嗎?”
夜煞於是對著琅千秋和聶冷川報之以同情的眼神,道:“你這小丫頭想要謀財害命就直說,你抓魚還算在行,做的飯那能入口嗎,吃了以後要拉肚子,你看你這不是還認為嘛你這?”
雪色一張臉於是更紅了,當然,這是氣的。
琅千秋也怪尷尬的,她沒想到這個夜煞一張嘴竟然是如此的犀利,損起人是絲毫不留情面,實在是、實在是太直了吧!
她看了一眼雪色,道:“會抓魚也是很好的,我做紅燒魚也是很拿手的。”
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在趕人就實在是有些不講情面了,而且夜煞還擔心太過強硬的趕人的話,這兩個人可能會發飆,到時候傷著村裡人可就不太好了,於是只好勉勉強強的同意了雪色的請求。
雪色看起來很是興奮,她一連對著夜煞道了好幾聲謝謝。
然後便帶著琅千秋和聶冷川兩人穿過層層圍觀的人群,往村落中心走去。
但是令人沒想到的是,那個村長夜煞竟然也跟了過來,亦步亦趨跟在他們屁股後頭,隔著三步的距離,不緊也不慢,讓人趕也不是,挑不出來毛病。
大概是琅千秋疑問的目光太過強烈,夜煞瞪了琅千秋一眼,突然發作道:“怎樣,我家裡也是住在這邊的!”
琅千秋連忙回頭,聶冷川不聲色的慢了半步,墜在她身後,不著痕跡擋在她和夜煞中間,遮住了夜煞緊緊盯過來的眼神。
他和夜煞之間相連的那根線仍舊是若隱若現的,彷彿隨時都會斷掉消失一樣,這也正是夜煞在面對著他的時候,會下意識的覺得有些威脅感,卻絕不會對他畢恭畢敬。
其實就算夜煞體內的一半血液來自人類,可是隻要他身體裡還留著妖怪的血,那麼受血液的驅使,他也仍然會拜服在他真龍的氣息之下。
如今他的這幅樣子,只能說明他很強,他自身的力量足夠強勢,甚至能夠隱隱約約抑制住從天性裡帶出來的尊卑。
夜煞,這個男人很危險。
聽雪色說這地底下是有地泉的,雪色已經興致勃勃的去捉魚了。當然,她去之前有邀請過聶冷川一起去玩,但是被這個不懂情調的人一口回絕了。
夜煞好奇的湊過頭來,問道:“你做的紅燒魚當真很好吃嗎?請問我能吃一口嗎?”
這廝倒是還挺有禮貌的,琅千秋斜眼看了看他,心道你家不就在雪色家的隔壁嗎,怎麼還屁顛兒屁顛兒的跟過來了?我看你就是想要混飯吃。
她乾咳了一聲,還沒有說話,聶冷川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輕輕帶了一下,低聲道:“做給我一個人吃好不好?”
這人的這個要求就更加有點兒過分了,琅千秋往他跟前湊了,委婉道:“我瞎說的,我騙人的,我壓根不會做紅燒魚……”
聶冷川:“……”
忘了,琅千秋這人從小到大都跟著自家師傅滿天下跑,勉勉強強煮個蘑菇湯什麼的這種簡單活還是可以的。像做紅燒魚這種高難度的技術活,她是萬萬不行的。
夜煞立刻拍案而起,眉眼間帶了幾分戾氣,怒道:“你這個女人,你不會做便說不會就是了,你怎麼還騙人呢?”
琅千秋哂笑一聲,道:“那雪色姑娘孤孤零零的一個人,答應了她要陪她的,總不能食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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