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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穩住了心脈, 暫且還生命是安全了, 可五臟六腑的病灶,還須高人來醫治。”為首的小醫女答道。

“好。”謝如卿頷首。

小醫女們瞧著謝如卿沒有退下去的意思,為明月輝處理好傷勢之後, 便紛紛退下了。

為首的小醫女還好心為謝如卿關上了門,在她們眼中, 謝如卿是如琢如磨的君子, 是高高在上的聖人。

他連正當盛年的女帝都不放在眼裡,又怎會對別家女子動心?

謝如卿摸索著坐到床頭, 昏迷的女人也正睡在床上,他沒有說話, 女人也自然不能說話。

窗外,江水悠悠,戰鼓聲聲。

過了很久,他說了第一句話,“我以為,和你再相處的日子, 都是偷來的。”

他的手抖得從沒有這麼厲害, 輕輕地,輕輕地,視若全天下最珍貴的寶物般撫上了她的臉頰,先是額頭,再是眼角,再是鼻樑, 再是嘴角……

“原來,你現在長這樣子了……”謝如卿笑了起來,他的笑很,燈火燦爛裡,足以將世間萬物給比得黯淡下去。

“怪不要臉的。”謝如卿笑得嘿嘿嘿的,像個純真的少年,“以前說你長得不如我,結果還真換了一張這麼的臉。”

“其實,我沒有嫌過你不的……你現在,怪的……得我怕我一個瞎子都配不上你了……”謝如卿側過頭去,吹熄了燈,他不需要燈,他的人生本就是永夜了。

這永夜的人生,唯有記憶裡,才有些許亮色。

他不知不覺,回憶起了很多年前的時候——

杜鵑花開了,花叢下,一個宮裝少女捂著臉哭得稀里嘩啦,邊哭還邊啃面前的一張餅。

“嗚嗚嗚……嗚嗚嗚……”少女哭得好傷心啊。

“喂,你別哭了。”少年從樹上倒吊下來,腦袋正好落在少女的腦袋旁邊。

他身著銀鎧,身材修長,就算是如今倒著吊起,看著吊兒郎當的,也不掩清俊風姿,“你越哭越醜啊。”

少女抬起頭,清麗的小臉上兩隻杏眼瞪圓了,“連你也嫌我醜,連你也嫌我……嗚嗚嗚嗚……”

“還有誰說了?”少年以手握拳,手指捏得咯吱咯吱響。

“她們……那群製衣局的宮女……說我……我……”少女吸了吸鼻子,嘴角還掛著可愛的油渣,“說我跟你比,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哦。”少年想起來了,那群宮女其實都是少女的好朋友,她們關係最好了,說也是開玩笑的,“說的也是。”

“哇……你是不是人啊!!當初我追著你跑的時候,你也沒嫌我醜啊!!”少女氣憤地揮舞手臂,作勢要打少年。

少年靈巧地左支右絀,就是教她打不到。

“我……我知曉我配不上你,你是世家宗子,又是執金吾,她們說……要是出宮了,我……我連做個妾都不可能的……”少女知曉他又在欺負她了,委屈得揩了揩眼角,金豆子卻越掉越多了。

“別哭了,別哭了……”少年湊了上來,“我已經跟父親說了,我有喜歡的姑娘了,我想為她再上戰場,為她掙功名。”

“可使不得——”姑娘抬起頭,一臉驚慌,她害怕自己連累少年。

可這句話還沒說完,溫熱的雙唇湊了進來。

倒吊著的少年,輕輕吻住了她。

“唔唔唔……”少女掙脫開,“剛剛……剛剛啃了餅……”

“香的。”少年貓眼鋥亮,舔了舔嘴唇,“跟你一樣香,一樣,想要一口吃下去!”

他肩膀一晃,又是一湊,繼續吻上了姑娘。

兩個年輕的軀體相互吸引著靠近,在杜鵑花從中,在玫瑰芳樹下,在了無人煙的寂靜園林中,純粹而熱烈地相愛著。

“你很……”少年呢喃著,繼續啃了上去,“你是我見過,最的女郎。”

少女的金豆子掛在了眼瞼上,被陽光照射著,顯得那張清麗的臉龐愈加嬌憨可愛,“嗯!”

她這般信任著他。

……

黑夜裡,謝如卿知曉自己,再也見不到那一年的陽光了。

他俯下了身子,輕嗅著她的氣息,是血液凝固的鐵鏽味道,還有些許她身上獨有的甘冽的香氣。

江水嘩啦啦的,戰船搖了搖,他撐起身子,輕輕啄了啄她的額頭。

是熟悉的滋味,猶自不滿足,就像鴆毒一般,明知不能再觸碰了,還是漸漸往下。

接著是她薄薄的眼瞼,她挺翹的鼻樑,她香噴噴的臉蛋……還有……還有她的嘴唇。

他剛一觸碰,便皺起了眉頭。

他的梓宣,嘴唇是腫腫的,有他不喜歡的,別的男人的味道。

謝如卿的心中突生出了一股怨憤,這怨憤令他橫了心,一邊一手摸索著去拽她的手,一邊牙齒狠狠地咬了一下她的嘴唇,將夢中的女人咬得輕輕地驚呼了一聲。

可當他去拽她的手,卻發現她的手上似乎攥了一個什麼東西。

死命地緊緊地攥著,就連昏迷了也不曾鬆開。

那到底是什麼呢?

謝如卿心底又是委屈又是憤恨,過了這麼多年,他居然不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了。

“拿出來,看看你個小滑頭,又偷藏了什麼東西……”他清清冷冷的公子,還果真認認真真去跟一個昏迷著的小女人爭搶手裡攥著的東西,“你以前從來不瞞我的,也說過,永遠不會瞞我的!”

一個昏迷著要死不活的姑娘,怎麼可能搶得過他,他扣扣索索了一會子,居然把那物給扯了出來。

嘴裡含著得意的笑容,雙手寶貝似地摸了摸——

一根木棍,一個麵人。

謝如卿孩子一般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他眨了眨無神的雙眼,兩隻大拇指一點一點小心又細緻地摩挲起來。

一個大尾巴,一對小耳朵,細細長長的小臉,還有花裙子。

玉面狐狸。

江水的聲音那樣大,甲板上是來往巡邏士兵的腳步聲,岸邊有滔天的鑼鼓聲,百姓奔走相告的低語聲,很多很多聲音,這些聲音曾經組成了謝如卿黑暗世界裡的一切。

可這一天,他突然在無盡的黑暗中,找到了一絲光亮。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謝如卿哭了,他又笑了起來,像個孤獨的瘋子,又像個天真的孩子。

他輕輕地捧著那個小麵人,就像捧著這世間最珍貴的寶貝一樣。

“梓宣……梓宣……”他呢喃著這個名字,“其實,我知道你不叫梓宣,那時候你記不記得,讓我幫你找到你的家人……”

“你想知道自己從哪裡來,到底是誰,為何在十四歲那一年,突如其然地出現在了宮廷裡面,失去了所有記憶……”

“我一直一直在找著你的親人,一直一直與那個女人周旋著,這是我活下來唯一的希望。”

“我以為你死了……又盼望著你沒死……可我一想著你就算是沒死,也忘了我……你就這樣忘了我……這多不公平啊!”

卿今撒手一聲輕,留我拖泥帶水行。

他輕輕地點啄她的嘴唇,熟練地撬開她的唇齒……即便她在熟睡中,身體的本能亦自然而然地迎合他。

謝如卿一開始的吻是溫柔的,小心翼翼的,很快……多年積累下來的慾望傾瀉而出,他變得強硬而霸道起來。

他扣緊了她的手,她的手指與他的手指十指相扣,她因激動而痛苦扣得越來越緊密。

“梓宣,我真愛你啊……”謝如卿嘆息,唇齒分離,銀絲糾葛,身下的女子喘著氣。

他再度俯身,狠狠咬了她一口下嘴唇,“可我又恨你……”

“你為什麼回來得這麼晚……”

你為什麼不等等我……再等等我……

……

……

夾板上傳來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謝如卿明白,有人要來了。

他一點一點抹去明月輝嘴角的水漬,不緊不慢地將小麵人重新塞到了她的手上,在司馬沅攜著平楚老人闖進來的前一刻,他輕輕附到她耳邊,一句一句以傳音的方式對她說道:

“若是如今從他手中奪走你,可還來得及?”

他的整張臉隱秘在黑暗裡,

“梓宣,瞎子惟願你恨我,也不要再離開我……”

作者有話要說: 為啥狗子今天更這麼早呢,因為狗子決心今天多碼點字,為多更做準備,嗯~!

小渣:告訴你們,我知道輝輝真名了哦~

小瞎:你以為你知道輝輝的名字就技高一籌了嗎?瞎子還幫她找了家人!

小渣咬牙切齒,正準備反駁——

小清:等等,我有話要說。(省略一萬字)

小瞎繼續倒地不起,小渣嚶嚶哭泣。

輝輝:這群男人好可怕,我要去逛街。

真真:還是待在小姑娘身邊安全,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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