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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輝的心塞死了, 塞死了, 塞死了。
她一想到自己在溫泉裡苦苦忍受那般煎熬,司馬沅那小鱉崽子卻懷抱著溫香軟玉,一邊獰笑著吸, 一邊說,“嫂子, 你這大胸脯子可真得勁兒啊!”
她的眼淚就止不住地流。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去的, 回去之後,敏成侯府陸陸續續開始收拾行囊。
這件事看似就這樣過去了。
上巳節那天, 很多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比如說汝南王司馬辭,他醉臥庭院間, 輪椅都差點給掀翻了。壓根沒注意到自己的夫人消失了整整一個晚上,還以為裴淺在陸氏那邊早已歇下。
而陸氏這邊招待來往女眷都來不及,怎麼有空閒去顧著自己睡著客房不省人事的閨女。
沒有人知道,裴淺是怎樣消失了一晚,又在第二天裝作沒事人一樣回來的。
唯一引起風波的,可能就是那金貴的謝如卿莫名其妙發了熱, 病倒兩天, 連上馬車都是被人抬著上的。
事後明月輝偷偷摸摸再去當時捆小廝的地方,那個荒無人煙之處似從未有人來過一般,連支末處的血跡也被人抹了乾淨。
明月輝還沒辦法斷定,安排這場陰謀的人到底是誰。
她只能說,她是沒有敗給陰謀者的,卻稀裡糊塗敗給了男主司馬沅那控制不住的下半身。
從那一天起, 明月輝就一直沒有理過司馬沅。
還沒中藥呢,就把他嫂子給上了。
這種天生的種|馬胚子,她都找不到一個原諒他的理由。
每天司馬沅坐在案邊看書,明月輝就和陳涼真一起指揮這家僕收拾東西。
兩人抬頭不見低頭見,都跟沒看見對方一樣,碰了頭也不著一語。
就算到了夜晚,兩個人睡一張床,明月輝也裹緊了自己的小被子,扭過頭背過身睡覺,只肯留給他一個後腦勺。
在城中平民撤離了大部分過後,世家貴族在南羽軍的護送下陸陸續續也開始撤離了。
敏成侯府在潁川是主人身份,裴元知又是潁川太守,理所應當地就輪到最後,墊底而行。
走的前一天夜裡,家僕急匆匆過來,告知司馬沅與明月輝,說是與他們一道而來的那位薛家娘子病情突然加重,生命垂危。
司馬沅本來已經睡下了,趕緊披上了外袍,讓人引著燈籠,匆匆離開,疾行而去。
他走後,明月輝賭氣一般轉過身,小小的身子緊緊裹著被褥,巴掌大的小臉從錦衾裡露了半爿出來,死死地盯著司馬沅的背影。
“男人都是一個樣,死相!”她咬著嘴唇嘟囔了一句。
她一生閱人無數,想不到還是栽到了司馬沅手上。
她是真心真意把少年當做自己的親人來疼的,好好履行了粑粑的義務,想讓他能夠走出遊戲的套路,迎來自己做主的那一天。
因為她心底也清楚,自己所知的遊戲劇情,全是她自己選擇出來的。她想給司馬沅一個自己選擇人生與命運的機會。
可是是他自己不珍惜,非要服從身體的欲|望。
一想到裴淺從那閣樓裡走出來的樣子,明月輝就恨得咬牙切齒,天知道她為了讓他得到這個改變人生的機會,做了多久的思想鬥爭,受了多少無妄的痛楚……
“殿下,殿下?”突然,從帷幕後冒出一個聲音。
明月輝朝那邊看去,發現陳涼真正站在那裡,懷裡抱著一件披風。
“殿下,要不,咱們跟過去看看?”陳涼真望著床鋪,殷殷切切道。
明月輝看著那丫頭的樣子,水晶風燈下,一雙素馨花般清冷的眼睛裡,全然倒映著自己的身影。
她看得出,陳涼真是真的擔心自己。
本來明月輝是想搖頭的,鬼使神差地,她點了點頭。
……
明月輝在陳涼真的伺候下穿好衣服,又披上了那件絨毛披風。兩個人一路分花拂柳,穿走回廊,從敏成侯府中前方的位置,一直走到了最為西南的偏院。
那座偏院條件遠不及明月輝他們所住的主院,四周草木枯萎,鮮少有人來打理的樣子。
還沒走近,便聽到薛快雪淒厲的慘叫。
這種叫聲,在來潁川的路上,明月輝常常聽到隔壁車的薛快雪在夜裡發出。
當時醫女的診斷是,薛快雪除了瘧疾以外,還患有嚴重的背癰。
明月輝在很多歷史書裡看見過這種病症,相傳項羽的亞父范增、詩人孟浩然、明朝開國將領徐達都是因這個病死的。
一開始只是小小的濃瘡,發紅發硬,如果發現及時,或者療養得當,甚至能很快消退。
但如果置之不理,或者條件過於惡劣,則會越來越嚴重——從一個小膿包,長成漫山遍野蜂窩狀的濃瘡,濃瘡破潰後膿液無法排除,便爛在了裡面。
這種潰爛非常痛苦,哪怕輕按邊緣,也能痛不欲生。且這種痛苦無法緩解,最後整個背部都會被掏空。
明月輝深深記得描述這個病症最後的一句話——求生不能,只求速死。
涼風中,蔓草依依,薛快雪痛得聲嘶力竭的哭喊,震得明月輝腦殼仁痛。她遠遠地瞥見那支起的窗欞裡,燈火亮堂堂的,幾個醫女圍著床鋪,司馬沅紅黑色的披風在其中特別顯眼。
他應該是坐在床頭的位置,作為薛快雪最重要的人,守在她身邊。
“她的背癰我都治不好,這群庸醫更治不好。”陳涼真站在一塊嶙峋的大石上,眺望不遠的燈火。
一旦觸及醫術,她身上就有一股特殊的光彩,不若平時的嬌弱,那堅毅剛強的品格從內裡流瀉而出,她小小的身板好似可以抵擋萬鈞。
是的,明月輝站在後邊,沉默不語,冰涼的晚風吹拂她的髮絲。她當然知道,薛快雪的病不是那樣容易就治好的。
打遊戲的時候,她氪金的二分之一,都是拿去給身為男主兒子白月光的薛快雪買補品去了。
那時候明月輝還是快樂的氪金粑粑,一心一意操縱著男主司馬沅巧遇美人、攻略後宮,加之她有意努力耕耘,漸漸後宮的小崽子開始成打的出現了。
可是無論司馬沅有了多少後宮,成了多少小崽子的爸爸,他唯一說過海誓山盟的人,只有薛快雪。
偏偏薛快雪在前期不僅不跟他生孩子,甚至連侍寢的選項都沒有。
一來是薛快雪與司馬沅本身有不可言說的矛盾與內情,二來,是薛快雪這走一步都要三喘的身體,實在沒有辦法做高強度的運動。
而且稍不注意,遊戲裡就會有薛快雪差點要嗝屁的隨機劇情。
其他美人可以被打入冷宮、可以得病而死,可以出牆出軌,但是薛快雪不行,只要她一表露出快要嗝屁的現象,主角司馬沅的健康值就會強制降低。
這時候甚至還會出現必選項,每晚翻牌子或者臨幸其他宮室美人的選項通通沒有了,只剩下一個——照顧薛快雪。
隨著薛快雪病情的加重,主角的健康值與心理狀態也開始狂掉。
當時明月輝看到這種情況心都慌了,就算是她控制主角渣到了這種程度,薛快雪一有事,主角還是會不顧一切出現在她身邊。
而且,兩個人的狀態基本都能共情了。
她怕白月光薛快雪真的掛掉的話,主角也會隨之殉情gg。
所以只能不停氪金,在商城裡買那種上古神藥給薛快雪吃,以保住薛快雪、保住男主,也保住這後宮一大家子。
這種薛快雪快要嗝屁的劇情,會在整個遊戲中反覆上演,簡直就是官方強制氪金點。
不氪可以,就等著你的主角兒子殉情gg吧。
以前覺得自己銀行裡有四捨五入兩個億,隨便氪隨便作。現在不同了,明月輝穿到了袁皇后身上,一想到袁皇后最後被賜三尺白綾的劇情是薛快雪從中作梗,她就渾身不舒服。
“涼真走吧,本來就是不熟的人,他們的事咱們就不要插手了。”明月輝繫緊了自己的絨毛披風,逼迫自己冷漠地轉身。
薛快雪死關她什麼事,小渣男殉情關她什麼事,上次裴淺的事為了幫他就惹了一身騷,這一次她就是不要那四捨五入2個億,也不想幫這對狗男女了。
嗯,狗男女,特別是這狗兒子,真討厭。
想著還要狠狠跺跺腳。
陳涼真在她身後狠狠點了點頭,“是的,殿下,別理那些臭男人,我會永遠對你好的。”
……
燈火下,司馬沅的面板很白,是那種有些病態的蒼白。
他總是強迫自己閉眼,卻始終始終睡不好覺,他怕眼前這個活生生的明月輝,會在稍不注意的情況下,離他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導致她的氣憤。
明明前一個晚上,她還吻了他……那殘留的感覺,他一直久久回味著。
他沒有經歷過世事,太過單純無暇,不知道女人是要過哄的,更不明白誤會是要透過雙方的理解達到共識。
他只是以為,她生氣了,就是單純的生氣了。他就這樣默默地陪著她,承受她的怒火,她就會好。
吃飯的時候悄悄注意著她,看書的時候悄悄注意著她,連暫時歇憩,給花草澆水的時候,都靜靜地清瞥指揮家僕搬運物什忙碌中的明月輝。
她真。
司馬沅不禁看呆了,潁川溫和的陽光灑在她的珍珠耳環上,柔柔的在她的臉龐上形成了一種光暈。
司馬沅移不開眼睛,怎麼也移不開。
臨行前的那夜,驚聞薛快雪病情嚴重,司馬沅從床上爬起來,披了衣袍便隨家僕過去探望。
長久以來,他每夜都會默默在薛快雪院子前站一會兒。
但他從來不進去,一是不知道怎麼面對一個救過他又害過他的人,二來,他情竇初開的心中也一點點開始明白,自己……
從未喜歡過薛快雪。
沒有怦然的悸動,沒有烈火灼心的滋味,也沒有翻掌傾覆的患得患失。
雖然她是他的親人,是他的恩人,也曾是他一輩子中最重要的人。
但恩情與親情,是與那種顫抖的心所帶來的感情是不一樣的。
在他再一次見到薛快雪的時候,他徹徹底底感受到了那種不一樣。
薛快雪已經骨瘦如柴,比他想象地還要虛弱了。
她整片背部的衣物被褪下,骨瘦嶙峋的背上隆起一大片馬蜂窩一樣密密麻麻的濃瘡,每一個都硬得發黃,微張著透明的眼。
若是普通人看到這般情景,定會嚇得嘔吐不止。然後司馬沅卻只是難過地坐在床頭,安靜地默默陪伴。
“阿沅……阿沅……”薛快雪很久都不叫他的名字了,這一晚卻突然叫了起來。
她轉過頭看向他,原本那雙冷漠又無時無刻略帶恨意的雙眼,此時只有無限的驚惶,“阿沅,我不想死……救救我,我不想死!”
薛快雪就像拽住了一根大海中的浮板,緊緊地,緊緊地拽住他的手指。
尖銳的指甲毫不留情地扣下來,直直劃破了司馬沅手指的血肉。
“你忘了……是誰養大你的嗎?你不能讓我死啊……不能啊……”
猶如一隻溺死的小鬼,死死地……死死地拖住活人的腿腳。
作者有話要說: 狗子又又又要去加班了,嗚嗚嗚嗚嗚,昨晚十一點鐘才下班。
明天狗子要去醫院就醫了,可能要輸液,打字不方便,可能有點慢……各位小天使擔待一下。
還有,本文所有病症都不要考據,不要考據,狗子考據廢……抱頭溜走。
小渣:狗子,本來想罵你,看到你跟我一樣慘。來抱抱狗頭。
狗子:你特麼哪裡慘了,馬上就要解決薛快雪的事了,還特麼有白送的皇帝當……
小渣:真的嗎?
一把扔了狗頭,走上人生巔峰。
小瞎、小清、小真:呵呵,渣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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