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神國的叛逃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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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聖彼亞司是受盡輪迴往復之絕望而最終選擇叛離的逃亡者，那麼菲斯莉亞就是天生不服從任何管教的叛逆者。

誕生時，光明神就將誕生的意義告知了她。

新生光精靈誕生的意義是取代舊日光精靈，她的任務唯一一個，殺死聖彼亞司，殺死曾經光明神最寵愛的卷者。

為此，神賜予她僅次於神族的魂靈與天賦。

當然，還應加上內心最虔誠最真摯的信仰。

比起從創世初就被創造出來的初代光精靈，新生光精靈無疑是更為完美的。

她是真真正正在盛世當頭，被神親自凋琢而出的身軀，以萬物靈氣塑出的魂靈。

被稱之為世間萬物的孩子也不為過。

也是因為如此，當神試圖在下放新生光精靈之前，先將信仰的烙印打入她的魂體時，創世神出手干涉。

她道，不可。

沒有任何理由的拒絕。

只是被冠以神之名的種族自然不敢向真正的神祇過問。

於是乎，這位神族創造出了一位在未來會將自己拉下神壇的“奇蹟”。

少女睜眼，入目便是一位金髮金眸，眉目精緻溫和但神魂苦澀的少年。

他平靜的看著自己，遞給了她一套衣裙便轉身離去，似乎對於少女的誕生無任何意外。

新生光精靈還沒有名字，或者說是她不喜歡神靈賜予自己的名字，神創造了她，她亦染上了神族的些許傲慢。

少女不喜歡，那就一定不會取用，哪怕那是創造自己的“父親”。

同源的氣息不可謂不熟悉，僅是第一眼，哪怕沒有任何交流，新生光精靈也仍然知曉了少年的身份。

她誕生的唯一目的，就是殺了他，並取代他。

這位精靈王知道自己出現的意義嗎？少女猜他知道。

畢竟睜眼之前，她也仍然有著意識。

她能夠感覺到這位精靈王在抹除什麼痕跡，按照光明神給予的傳承，應該是在抹除神諭？

他可真大膽。

少女卻起了興趣。

傳承中所教給她的第一課，便是偽裝。

她知那些生靈喜愛她什麼模樣。

該是純潔，善良，愛著世間萬物的神女模樣。

當新生光精靈穿上白裙，睜著一雙懵懂澄淨眼眸來到精靈族最繁華地帶時，無疑是引起了一陣轟動。

她被少有熱情態度的精靈簇擁至精靈王的跟前，盤腿坐在樹下翻著書的少年抬頭，和善溫柔的回應著激動的眾精靈。

而後，如同沒有見過面一般，他笑著朝自己招了招手。

精靈王並不喜歡自己。

他並沒有多做掩飾。

這可真好玩。

望著與自己模樣相似的少年，新生光精靈同樣回以一道燦爛微笑。

比精靈王的笑容真實很多。

……

對於新誕生的光精靈，精靈族展現了最勐烈的熱情與態度，看得少女有些……不太適應。

她並不喜歡太過熱鬧的場所。

大部分時間都是少女看著他們圍著篝火吟唱歌謠與舞蹈，她被族群圍繞在最中間，臉上同樣帶著明媚而耀眼的微笑。

新生光精靈覺得，這是個很累很累的活動。

突然，她看到了遠處轉身離去的潔白身影。

是精靈王。

“那是誰？”少女裝作沒有認出他的身影，拉過方才與精靈王對過話的綠髮精靈問道。

“那是您的哥哥，精靈族的王。”

哥哥？

少女疑惑地偏過頭，看著綠髮精靈，“哥哥？”

她的傳承中並未出現這類詞彙的含義。

在綠髮精靈的耐心解釋之下，少女懂得了這個詞所表達的含義。

理論上，這個輩分還真沒有錯。

他們都是由同一個神靈創造而成。

只是相隔時間太長。

而這個時候，少女聽到了那位精靈王，自己的宿敵為自己取的名字。

菲斯莉亞。

聽說寓意著奇蹟與自由。

這可比一開始的名字好聽多了，新生光精靈笑著接受了這個名字。

同時，她得知了精靈王的名字。

有希望之意的聖彼亞司。

還真像是一對兄妹的名字呢。

……

新生光精靈很喜歡自己的這個新名字。

喜歡到什麼程度呢？當有人喚自己“菲斯莉亞殿下”時，她會由內而外的開心起來。

再一次見到精靈王，這位年齡差極大的哥哥是在七天之後，她被學者帶到了他的身前。

菲斯莉亞看著他，笑容明媚。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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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靈王似乎有點反應不過來，他聽見這聲稱呼愣了一瞬，神色中是來不及掩飾的詫異。

然後，就因為這一聲“哥哥”，她被聖彼亞司留在了山頂花園中學習各方面的知識。

偶爾還會被千尹帶去山底訓練魔力，學習魔法。

菲斯莉亞很不高興。

非常不高興。

她幾乎沒有絲毫空閒的時間去做自己的事情。

這並不自由，一點也不！

每每一到少年的課程時，少女總會用極為幽怨的眼神望著他。

聖彼亞司無視了個徹底。

很多時候，菲斯莉亞都會開始懷疑，自己與聖彼亞司當真是生死之敵嗎？

她能夠感覺到一開始他對自己的不喜。

但既然不喜歡，為什麼這會兒又如此盡心盡力的教自己東西，且，他從不在乎自己學了些什麼魔法。

偶爾多出一點時間，甚至還會親自教一些只有光精靈才能掌控的魔法陣。

而且隨著相處時間的變長，菲斯莉亞明顯感覺到聖彼亞司對於自己的那一點不喜已經徹底消失了。

奇怪的哥哥。

但，菲斯莉亞很喜歡這個感覺。

他的感情很純粹，也從未想過在自己面前遮掩什麼，當他不喜歡自己時，在僅他們二人相處時是未曾偽裝的。

而當聖彼亞司開始轉變態度時，菲斯莉亞同樣馬上就察覺到了。

一開始，是愧疚與憐愛。

再後來，她也看不出那是什麼感情，總之，並不是討厭。

他總是會在空閒時走神，在那個時候，聖彼亞司的靈魂會散發出很苦很苦的氣息，菲斯莉亞不喜歡，她想讓他開心起來。

畢竟，他的靈魂太苦了。

她從未見過聖彼亞司的靈魂開心時的樣子。

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讓他開心起來。

沒有人教過她這些，傳承中也沒有。

每一次得到空閒時間時，她總會去存放書籍的大樹屋裡查詢關於如何讓人開心的方法。

但事與惟願，她所找到的所有方法在聖彼亞司身上並不受用，彷彿哄孩子般，他只是表面上裝成開心模樣，有時靈魂上的苦味會散去一些。

也只是一些。

菲斯莉亞明白了一個道理。

書上說的原來也會不準。

……

“菲斯莉亞殿下，坐在這裡想什麼呢？”

綠髮精靈今天很漢罕見的沒有揹著自己的寶貝弓箭，他從腰間箭筒中抽出一束清雅美麗的青色長瓣花遞到少女眼前。

菲斯莉亞接過花束眨眨眼，她突然記起眼前精靈是聖彼亞司的得力干將，“千尹，怎麼才能讓哥哥開心呢？”

“我覺得王每天都很開心啊。”

“千尹！”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綠髮精靈輕笑，“你多陪陪王，王就會開心了。”

“只是陪著他嗎？”

“或許你還需要多和王說說話？”

“只是這些？”

“只是這些。”

……

為什麼呢？

僅僅只需要這樣做，他就會開心嗎？

望著少年的臉，菲斯莉亞難得走了神。

“菲斯莉亞，認真一點。”

“哥哥～”

她抱著聖彼亞司手臂撒著嬌，“今天已經學了很長時間了。”

“菲斯莉亞還剩一個生長魔法的理論沒有背。”

聖彼亞司搖搖頭，向來溫和的眉目嚴肅起來，還是有幾分唬人的。

少女撇了撇嘴，鬆開了手像株被暴雨打壓焉巴巴的草。

背就背嘛……

“哥哥又要走了嗎？”

看著聖彼亞司將厚厚書籍合上起身，菲斯莉亞拉住他的腕骨望著他，“哥哥從來都不陪菲斯莉亞玩。”

“菲斯莉亞，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哥哥～”

少年嘆了口氣，將書放下，“就再陪菲斯莉亞一會兒。”

“就一會兒。”

……

“哥哥，再玩一會兒嘛～哥哥，菲斯莉亞好無聊，都沒有精靈陪菲斯莉亞玩。”

“千尹不是……就玩一會兒。”

看著少女馬上要溢位來的淚水，聖彼亞司的話驀地收了回去，無奈妥協。

千尹不是很喜歡和菲斯莉亞玩嗎？

……

從每天只有一個小時相處時間到只要不是有外族所在的場所，他們都會待在一起，菲斯莉亞只花了半個月時間。

而讓菲斯莉亞從因為興趣一時興起到開始認真對待，聖彼亞司也只用了半個月時間。

她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或許是同情？或許是依賴？

學者與她說過雛鳥情節的典故，那麼她對聖彼亞司的親近會是因為這個嗎？

菲斯莉亞不知道。

但她最初與他相見時，就生不起半分惡意。

哪怕知曉這是她的宿敵。

菲斯莉亞現在卻覺得，這只是神給她安排的，不是自己選擇的，自己也不會這樣選擇。

既如此，她為什麼要跟從神的選擇呢？

神創造了她，她卻沒有絲毫感激之情，甚至，沒有絲毫信仰虔誠之心。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由萬物靈氣塑造而成的魂靈生來自由。

這是她的創造者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在菲斯莉亞心中，自由是遠遠大於一切的。

如果讓她為了所謂信仰拋棄自己的自由，菲斯莉亞覺得，還不如不要創造出自己。

沒有什麼會比自由更重要。

安拉安斯，光明祈福日，神殿中她站在最前方，離聖彼亞司最近的位置。

在吟誦響起時，在身後信徒閉眼虔誠傾聽時，菲斯莉亞聽到了來自創造出她的神靈呼喚自己，她光明正大的抬起頭，望著同樣不虔誠的精靈王。

認真而專注。

比起創造出她，只是為了抗衡初代光精靈的神靈，菲斯莉亞更喜歡聖彼亞司。

他很好。

真的很好。

就算大多時候，聖彼亞司的溫柔都是裝出來的，菲斯莉亞也不在意，她的喜歡向來純粹而直接。

她喜歡他的魂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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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對比其他人，哥哥在她這裡的情感至少會真實很多，嗯，不會再裝作開心的樣子了。

哥哥也不信仰神靈嗎？

菲斯莉亞好奇的看著臺上身著神聖袍服的精靈王。

他垂眸與她對視，勾唇淺笑，神情間毫無敬意。

容納了上千人的殿堂，僅高臺上的少年和最前方的少女睜開了雙眼。

他們本應是光明神最為虔誠的信徒。

……

這一天，千尹從亡靈族那處學到了一個很好玩的魔法，並順帶也教給了菲斯莉亞。

這一天，是極夜天。

少女將聖彼亞司拉到一處開滿鮮花的地方，花是菲斯莉亞種的，她笑著對少年說，“我放煙花給哥哥看！”

煙花很美，聖彼亞司看了很久很久，菲斯莉亞沒有望向自己投放的煙花，她認真的看著少年，第一次，看到了愉悅的靈魂。

沒有絲毫苦味的靈魂。

少女將仍然抬頭望著星空的少年撲倒在地，將頭緊緊靠在他的心口，聽到了平靜而有力的跳動慢慢變速，她抬起頭，金眸彎彎，“哥哥，怎麼樣怎麼樣！”

“嘛？”

“很。”

菲斯莉亞環住聖彼亞司脖頸，輕聲道：“哥哥，菲斯莉亞也很開心。”

他的手微頓，又慢慢落在少女頭頂。

“嗯。”

……

菲斯莉亞能夠看到所有人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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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這裡，一切的偽裝都將不復存在，恨就是恨，愛就是愛。

有靈魂純粹和善，偏偏被傳言道窮兇極惡，註定在死後被萬人唾罵。

也有靈魂由裡到外透著讓菲斯莉亞噁心的氣息，但在世人眼中，卻又是至純至善之輩。

這個世界矛盾又複雜，宛如一個個走不出的迷宮，裡面遊蕩著辨不清善惡的怪物，一個不經意，在還未解開這條道口迷題時，就會被怪物吞入腹中。

這是神族的國度，而他們只是一群為了生存，為了慾望不斷前進，不斷探尋迷霧的螻蟻。

沒有人會看得起螻蟻。

畢竟，蜉蝣不可撼大樹。

也沒有神會在意初代光精靈的反抗。

畢竟，蝴蝶飛不過滄海。

在聖彼亞司決定放棄讓菲斯莉亞接任精靈王，決定自己獨自承擔這份責任，戴上鐐銬時，菲斯莉亞也在尋找擺脫既定宿命的方法。

她堅信，神，並不是不可戰勝的。

畢竟她如果真的無所不能，為什麼不直接給自己設下必須殺死初代光精靈的指令呢？

她一定也會被什麼壓制。

少女將所有與神靈有關的記載記在自己的筆記本中，最終，從隻言片語中發現了一點端倪。

她低頭，娟秀字跡出現在空白頁。

“神創造神，神限制神，神不是神。”

“她是神，他是神族。”

“神族無法直接處罰無信仰之魂靈。”

“神族無權力決定無罪孽之魂靈命運。”

……

所以正是因為哥哥不再擁有信仰，光明神才創造出了她，讓她去殺死他。

也正因為光精靈的命運被光明神制定好所有路徑，真正的神才會看到這則弊端，在光精靈誕生之後，才頒佈了這條法令嗎？

可是當時哥哥的命運已經定下，不能改變了。

對於聖彼亞司來說，這條法令沒有絲毫意義。

而菲斯莉亞卻正是因為這條法令得到了自己的自由，光明神創造出她，但無權干涉她。

關押的牢籠一旦開啟，得到自由的蝴蝶將自己決定是否要去嘗試跨越無邊滄瀾。

菲斯莉亞突然有了一個極為瘋狂的想法。

……

“神不是神，神可殺，神不可殺。”

“神予神族傲慢之缺陷。”

“神族將會亡於無邊傲慢。”

……

在另一本空白書籍上，她將光明神比作惡龍，寫出了一段惡龍與勇者的故事。

菲斯莉亞覺得自己一定能夠寫完這則故事。

……

“而即將屠龍的勇者，或許也會亡於自己與生俱來的傲慢。”

……

那一天，千尹將打造好的弓箭交於她。

夜晚，菲斯莉亞將書本放在金葉樹下，搭箭拉弓，毫不猶豫朝著星雲某處與眼眶相似的漩渦射去。

彷彿有一聲痛呼在雲層響起，霎時風雲變幻，一輪烈陽從方才射進的眼眶處出現，宛如一顆懷揣怒火的眼球。

山頂的白晝沒有影響到任何人的休眠。

無法熄滅的火焰憑空從四面燃起，少女平靜的看著周遭如末日般場景，聖光泉中的泉水乾涸了。

彷彿在一瞬間，光源只剩下了蒼穹處的烈陽與四周燃起的火焰。

火越燃越烈，將整個花園燒為了廢墟，溫燙餘盡飄在空中，未使少女身上沾上分毫。

菲斯莉亞站在乾涸的聖光泉旁，火焰無法在她身上留下絲毫痕跡。

神罰嗎……

她未猶豫，又朝烈陽射去一箭。

這時，天空突然出現一道裂口，將射出的箭失吞沒，同時，她的這把弓箭也碎裂了。

一道由光匯聚而成的神梯出現，純白看不清面部的身影站在盡頭，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菲斯莉亞。

“原來，神靈長這副模樣呀……”

她輕聲道，轉而將一把匕首劃過掌心，再用沾上金色血液的匕首划向自己身後已經張開的蝶翼。

光精靈的翅膀是神造之物。

裡面存放著真正屬於神靈的力量。

將蝶翼中力量全部抽出後，原本一直散著耀眼光華的左翼頓時失去所有光澤，如被燒皺的紙張飄落在地。

菲斯莉亞抬眸直視著神梯盡頭的神靈，具現出之前聖彼亞司為自己打造的弓箭。

她將抽取到的力量化為一根箭失，朝向了神靈。

霎時，金芒將白晝劃破。

星夜從縫隙露出一角。

神靈未躲，不屑地看著自己創造出來的“孩子”對自己的攻擊。

他不以為然，只覺“孩子”實在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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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傲慢的神色轉變為詫異與痛苦。

這一箭射中了自己。

感受到體內力量不斷流失時，光明神終於收起了所有輕視，他趁著力量還剩下三分之一時連忙關閉了這處缺口。

“看來成功了呢。”

菲斯莉亞將碎裂的弓箭收起，這是她第一次使用這個禁術，似乎……還不錯？

不過使用所耗費的代價還是挺大，少女側頭看了看自己重新長出來的左翼。

如果沒有成功奪得那麼多的力量，自己這翅膀估計永遠也長不回來了。

慢吞吞將被燒燬無法復原的書籍換成自己尚未寫完的故事書，少女打了個哈欠，在聖彼亞司踏入花園的前一刻倒在了花叢中。

困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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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可殺。”

“勇者可當惡龍，他亦能取代神靈。”

……

“哥哥，你想當神嗎？”

“……”

“哥哥，菲斯莉亞可以幫你。”

……

這是一個極為瘋狂的計劃。

生來不受任何束縛的少女將渴望自由的少年一同拉入這個稍有不慎，就會粉骨碎身的迷宮之中。

前方仍是充斥毒氣的迷霧，他們從不曾恐懼，從不曾迷茫。

至少他們有著彼此為伴。

縱然失敗也不曾遺憾。

……

“……”

“哥哥會殺死我，精靈族只有一個光精靈，沒有菲斯莉亞。”

“我會死，死在哥哥手下。”

“……”

“聖彼亞司會取代神，會成為神。”

“哥哥會成為光明神。”

菲斯莉亞將寫下的字句融進魂靈，她將重新歸於純白的紙張疊成千紙鶴，轉身撲進聖彼亞司懷中。

少女笑容燦爛，“哥哥，菲斯莉亞不會死的。”

……

就像一開始偽裝出的懵懂無知一樣，菲斯莉亞騙過了所有人，包括聖彼亞司。

現在也是。

菲斯莉亞再一次騙過了聖彼亞司。

她會死。

……

菲斯莉亞知道失去了部分記憶和理性的自己會變成什麼模樣，在那個時候，她會將之前所偽裝的一切看成是自己的本性使然。

她會開始用真心對待世間萬物。

會傷心，會心軟，會因為一些理論而與最親近之人爭吵。

她會完全變成世人所喜愛的菲斯莉亞，也會以為那就是自己本身模樣。

初晨，天光微亮。

聖彼亞司如往常那樣在少女熟睡時離開了花園，這段時間生命樹誕生了幾個小精靈，他得每日去為其輸入足夠活下去的生命力。

“日安，菲斯莉亞。”

離去時，他俯身將落在少女臉上的金髮輕輕撥開，與她做最後道別。

等少年轉身，菲斯莉亞睜開清醒雙眸。

待再相見，她將不是她。

……

菲斯莉亞不知道會不會成功。

神靈在她誕生時告知過她一個無人知曉的秘密，當光精靈殺死光精靈時，那麼活著的勝利者將繼承敗者體內所有的力量。

而敗者將消散於世間，消散在除去勝利者之外，所有生靈的記憶之中。

聖彼亞司並不知曉。

她也並不打算讓他知曉。

這是一場賭局，一場只有她參與的賭局。

菲斯莉亞堅信自己能夠贏。

……

但她低估了聖彼亞司對於自己的感情。

……

“他們終輸於她的傲慢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