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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神座朦朧,看上去依然並不真切,但總算有了幾分輪廓。
厄運被當成了薪柴,這倒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發現,若是這樣,那他日後豈不是無災無劫。
但這顯然不可能,厄運與劫數有所不同,否則之前回歸諸天內的他,就不該遭遇闢道初劫,蘇乞年輕吸一口氣,斂去依然未曾回應他的紫色神座,而後看向又扭了脖子的青衣少年,語氣有些玩味,道:“你還好吧。”
“好個屁!”
兩隻手矯正了扭傷的脖子,青衣少年臉色難看,像吃了一窩的死老鼠,膈應極了,厄運源根太深,以他現在的道行想要拔除,沒個幾十上百年根本行不通,可見厄運卷軸上給他留痕,付出的代價一定不小。
“你怎麼沒事?”他看一眼蘇乞年,露出狐疑之色。
“你說呢?”蘇乞年澹澹道。
“算我沒問。”青衣少年心情更加抑鬱了,因為想到了剛剛鈞鴻神王飆血,自這位體內翻滾出來的畫面。
最後,青衣少年是以一身仙風道骨的姿態離去的,他整個人都被濃郁的仙霧籠罩,看上去像是一個出塵而寧靜的少年仙人,但蘇乞年看得出來,他是被迫時刻以仙道之力壓制厄運,雖然看上去很辛苦,又未嘗不是一種另類的磨道之法。
半盞茶後,在一群天兵天將灼燙而敬畏的目光中,蘇乞年穿過南天門回到了戰天山巔。
“回來了?”
劍九一怔,一炷香前,他們還在這裡震驚這就破限了,這才多久,正主就出現在他們眼前,別說是他們幾個年輕神話,就算是震元、天磨兩位神榜巨頭,此刻再看蘇乞年的目光,都露出了此前不曾有過的審慎之色。
這個看上去平澹無奇的,只是勉強算得上清秀的年輕人,此刻雖然立在那裡,但他們卻感受不到半分氣息,這與當初現身兩劍山前的未來身何其相似,明明立在這裡,卻像是和他們相隔了遙遠的距離,任憑他們如何追逐,都無法抵近。
更重要的是,這一次再見,他們的心靈深處有感,有朦朧的背影顯照,有些話無需多言,眼前所見即象限!
“你,破限了!”天磨神主還是有些恍忽,因為滿打滿算,從蘇乞年進入天界,還不滿四年。
不滿四年,就差點橫推了整個神榜,不滿四年,一道未來身就打破了第一象限的界碑,破除了紀元唯一的神咒,成為了第二象限,不滿四年,這位真身也破限了……
若是太多的不可思議齊聚,就可能令人生出一種如夢似幻的恍忽感,神榜巨頭也不例外,他們親身歷經了蘇乞年的蛻變,卻又好像什麼深刻的記憶都沒能留下,等他們回過神來,這位已經立在了一個連神榜強者都需要仰望的高度。
對於天磨神主等人,蘇乞年沒有隱瞞,告知自己破限還不圓滿,只是打破了第一象限界碑,破除第二象限界碑,真正立下屬於自身的第三象限界碑,還需要一段時月的積澱,但的確已經躋身象限領域,擁有了那種為神話延伸象限之地的道行。
事實上,真正躋身象限領域後,蘇乞年才明白,為何諸神對於象限如此看重,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象限已經涉足了諸神領域,甚至在超脫諸天,超越規則與秩序之上,比諸神起步還要早。
他也真正洞悉了,紀元唯一的真諦,超脫於諸天之上的精神思感,開始斬斷己身道與法中的諸天枷鎖,這種尋求超脫的過程,這種掙脫規則與秩序束縛的路,對於每一個修行者來說,都是獨一無二的記憶,這種體悟不可復刻,唯有踐行者才能夠領會。
“象限領域啊!”
白無垢不禁感嘆一聲,雖然蘇乞年三言兩語就說完了,但小和尚哪裡不明白這其中的艱難,紀元唯一是諸神都曾認可的,否則神話秘史中,也不可能沒有破限者的記載,實在是因為太不可考了,疑似踏上破限路的,歷史上都未曾留痕,象限的特殊,造就了無盡神秘,也令他們無限嚮往。
第一象限的界碑,又豈是那麼好打破的,象限的強弱難以界定,因為這世間,誰也不清楚同輩中,兩位象限遭遇後,會是怎樣的場景,但能夠打破界碑,至少預示著,在某一刻,蘇乞年的確略勝那位第一象限一線。
“第二象限是你的未來身,他的界碑,不就是你的界碑,為何還需要打破?”
獸袍青年蹙眉,提出疑問,按理說,未來身與真身皆是一體,蘇乞年本就該能夠借用未來身之力,為何現在還要打破第二象限界碑,直接立下第三象限界碑不就行了。
“我們……早已分割。”
蘇乞年略一沉吟,還是決定坦然面對,當初他斬出那一刀後,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天,只是唯一沒料到的就是,這一天來得這麼快,但未來身的確與他再無身份上的瓜葛,斬斷了彼此之間的時空牽絆,屬於獨立的生命個體。
“這都能行?”獸袍青年哪怕身為太古兇獸的後裔,此時也有些瞠目結舌,他那零碎的太古記憶中,都沒有這樣離譜的記載。
“也就是說,他從未來時空而來,留在了現世,一直不曾離去?”
震元神主也不禁皺眉,這顯然違背了他對於時空法的認知,按理說,這種干涉時空的力量,是不能常駐現世的,更不能干涉既定的歷史,否則必將遭劫,但蘇乞年的未來身,不僅常駐此世,更多次出手,現在更斬斷了與真身的時空羈絆,成為獨立的個體,這在時空秩序中,就說不通。
“會不會……這也是既定歷史的一部分。”天磨神主道,露出沉吟之色,“就像我等,以命運干涉命運。”
搖搖頭,震元神主沒有再解釋,因為這裡沒人參悟時空法,理解不了他所立的高度,認知不同,論道不會有結果,只會背道而馳,越來越遠。
“時空長河流向的,只有一種未來嗎?”蘇乞年忽然開口道,他相信震元神主聽得懂,尤其在見識了時空角鬥場後,他一直有這個疑問。
眼中清濛濛的神芒暴漲,震元神主像是忽然觸碰到了一些什麼,他死死盯住了蘇乞年,這種目光就算是天磨神主也沒有見過,直到數息之後,震元神主方才深吸一口氣,沒有先開口,卻是先朝著蘇乞年躬身一拜。
這一拜,像是在無盡時空中行禮,蘇乞年一時都不能避開,而感受到震元神主堅凝的心意,他也就受了這一禮。
震元神主起身,再看向蘇乞年,鄭重道:“有無盡時空,就有無盡可能,但這無盡可能,是一種時空映照,還是一種摹刻與衍化,真實或者虛幻,恐怕就不僅限於時空,或許精神意志也要完成更進一步的蛻變,對於諸天的認知更進一步,才能有所洞悉。”
蘇乞年眼前一亮,震元神主竟然因此觸碰到了超脫諸天的精神思感,這種蛻變無法直言,否則會成為迷障,不見諸天枷鎖,若是當年,可以算是觸碰到象限領域了,但就算是現在也不算晚,某種程度上來說,道境已經達到了一些諸神的高度,於成神有極大的助益。
唯一可惜的是,若是象限,就能凝聚唯一神座,而現在,對於誕生了封神之象的震元神主而言,成神反而令人扼腕,尤其是洞悉了神座乃是人為鑄造之後。
就算是天磨神主,此刻也是聽得雲裡霧裡,不用說劍九幾人,這種高度的論道,已經超出了至高領域,倏爾想到了什麼,劍九打量蘇乞年一眼,狐疑道:“這一天左右,天外天深處,似乎是鈞鴻神界的方向,接連傳來大震動,與你破限的時間點有些臨近,該不會和你有關吧?”
“你知道,是誰在咆孝嗎?”
就連明雨瓏,冷豔的眸子也露出好奇之色,該不會是跑到鈞鴻神界附近破限的吧?這些時日,對於蘇乞年的性子她也有了一些瞭解,結合過往,確有很大的可能。
大師兄洛生和劍帝通明也看過來,他們不是覺得,而是直覺很肯定,那咆孝聲,一定與蘇乞年有關。
能發出撼動天外天的吼聲,怕是神榜巨頭都做不到,震元神主也不禁滋生出一個念頭,這位該不會是去挑釁,約戰諸神印記的吧,畢竟以諸神的身份與高度,是絕不會親自出手,碾壓一個神境之下的年輕後輩的,但對於一個破限者,降臨比兩劍山那天更強的諸神印記,卻有很大的可能。
蘇乞年無言了,不是不好說,是真的不能說,不是為了給鈞鴻神王留面子,而是此行實在牽扯太多隱秘,都是不能見光的,更有一位神王在矚目,稍有不慎,冥冥之中就會曝露出蛛絲馬跡。
“蘇師弟,你來一下。”
所幸老神王的聲音及時在腦海中響起,蘇乞年告罪一聲,就去往了半截天柱之上。
“我怎麼覺得,他在迴避什麼?”白無垢摸了摸自己的光頭,思索道,“不要想象,他是象限,我們要胡思亂想,或許才能接近本質。”
劍九瞥他一眼,嗤笑道:“難不成還能是鈞鴻神王在咆孝?他跑去挑釁一代神王,還讓神王濺血了?延伸想象之地,不是讓你立地神王,直接上天。”
但話剛說完他又開始豔羨了,老神王又召喚蘇乞年了,但身為象限,的確擁有這種資格,是他們羨慕不來的看重。
片刻後,紫微宮中。
老神王噗的一聲,吐出一口紀元血泉,嗆得咳嗽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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