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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澹澹的劍吟聲,沒有驚天裂地的至高鋒芒,但那每一枚石罐碎片,在蘇乞年看來,都像是承載著一方劍道世界,可以看到無數影影綽綽的劍者,揮舞著手中的殘劍,在演繹他們劍道路上的一生所得,數不清的奇異劍法,絕世劍術,像是億萬朵劍道之花盛開。
數十枚石罐碎片,就是數十座宏大的劍道世界,蘇乞年亦感到了強烈的如芒刺背感,這股宏大的劍勢,這樣一式劍法,何止是珍品。
露出罕見的鄭重之色,一隻手抬起,蘇乞年化掌為刀,掌鋒如赤玉琉璃鑄成,迎著這一劍,他隔空一刀噼落。
赤玉般的刀光沉靜,像是茫茫命運長河中遨遊的一條赤龍,又像是徜徉在苦海上的一葉扁舟,無論是怎樣的激流暗湧,紅塵伐戮,都始終朝著彼岸的方向,這一刀,斬破命運迷霧,斬碎世間一切禁錮,休敵命,休己命。
數十枚石罐碎片被一刀分成兩半,一重又一重劍道世界崩塌,而蘇乞年噼落的刀光也消弭殆盡。
“好刀法!”年輕漢子醉眼一亮,讚歎道,“從這一刀內,我看到蘇兄的道與法,已經初具雛形,若非是唯一象限出世,這樣一路走下去,未必不能邁出那一步,現在前路曲折,還需破禁。”
“我聽說劍九有九劍,這裡只有半式劍法,不知何時才能一窺全貌。”蘇乞年平靜道。
從此人現身的那一刻起,蘇乞年就知道,這多半是那位青帝之子,人族天庭這一輩的兩大年輕神話之一,剛剛兩人都未盡全力,否則以大師兄洛生眼下的大宇陣造詣根本壓制不住,但蘇乞年能夠感到,那一劍餘勢未盡,甚至只能算是起手式。
“九劍除了第一劍,八劍不向自己人,”劍九也拋來兩罐血泉,搖頭道,“我的劍道未成,還不能收發於心,只是想要看看,開創出半部戰神圖錄的,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現在得償所願,我也該走了,他日神話戰場上,再與蘇兄並肩而戰。”
劍九走了,一如他的劍道,絲毫沒有拖泥帶水,在蘇乞年看來,所謂的劍道未成,是指他在劍道之內開闢的屬於自己的路與法,能夠達至這一步,象限之路其實已經把握了方向,只要堅定不移地走下去,未嘗不能涉足神話的想象延伸之地。
“此人,恐怕不在你之下。”大師兄洛生感嘆道。
蘇乞年嘴角泛起一抹微笑,象限路上,他期盼更多的強大的對手,在親手斬出了一位唯一象限後,在此基礎上,再斬斷自己先前斬出象限的那一刀,他或許能夠得到比象限更勝一籌的破限之力。
某一刻,戰天山腳下。
劍九駐足而立,回望戰天山巔,他醉眼惺忪,劍眉輕挑,喃喃道:“怎麼覺得跟那象限之地的背影有些相像。”
但很快他又搖搖頭,對於那背影的記憶太深刻了,那位戰神圖錄的開創者雖然不弱,但離象限還很遠,他拎著石罐跌跌撞撞地離去,途徑一條靈溪時止步,看那鬢髮雪白,孤身垂釣的老人,咧嘴笑道:“天磨前輩。”
“能夠讓你按捺不住走出劍冢,除了小和尚,這是第二個。”天磨神主瞥他一眼,道,“象限之路,若是沒有那位唯一象限,我天庭這一輩,最有希望立下界碑的,就是你們二人了,現在要走破限之路,某種程度上,比象限更難。”
“但成就也更大,”劍九笑道,“既然立身神話領域,這五百年裡,還是想要試一試,在神話想象延伸之地,於不可能中破限而立,才是神話中的神話。”
片刻後,看劍九離去的背影,天磨神主輕輕搖頭,昔年他們這些人,也曾經立身在神話領域,都曾在象限之路上苦苦掙扎,尋找契合自身的道與法,以求立身想象延伸之地,但這麼多年過去,即便而今在神榜上佔據一席之地,回首象限之路,雖然有五百年大限,但也依然沒有頭緒。
戰天山上。
自劍九上山之後,不過三日過去,就有訊息再次傳來,傳說成為現實,四大神界昭告天界,將神話戰場放在了神隕之地,十日之後,再有年輕神話攪亂五方天界,四大神界共誅之。
“避開了天龍巣也就罷了,四大神界根本未將我天庭放在眼裡。”繼明有些憤憤不平。
“尊嚴要靠自己的雙手奪回來,”蘇乞年道,“神隕之地,才是真正的戰場。”
繼明沉默,隨即露出肅容,將神話戰場放在神隕之地,這些天已經有一些異樣的聲音,指出近年來,陸續有人曾在神隕之地遠遠看到過神座虛影,但可惜只是曇花一現,且出現在不同的地域,四大神界,很可能是想染指那未知的神座。
可以想象,不只是這一輩的五方天界年輕神話,就算是神榜上很多至高強者,都會涉足其中,尤其是一些排名前五百位的恐怖存在,不乏昔年立身在神話領域的諸神子嗣,以至高生靈漫長的壽元,這些紀元下來,神榜上不斷更迭,至少十個紀元之內的至高生靈齊聚神榜上,他們苦熬多年,只為了成神。
“有時候,兇險更多的不是來自神隕之地本身,而是進入神隕之地的諸族強者。”
天磨神主到了,在蘇乞年動身之前,來到了戰天山巔,他上下打量蘇乞年一眼,感嘆道:“你的道行日漸加深,真不知道你是如何修行的,這種精進之速,古來難覓。”
蘇乞年不好過多解釋,天磨神主也沒有多問,只是鄭重道:“或許因為天碑之力,你身上的命運迷霧很濃,難以把握與你相關的命運軌跡,這是你的生機所在,也可能成為你的劫數,不要小看任何一方諸神傳承,尤其是四大神界,有些神祗,掌握著極其詭秘的秩序神力,未嘗沒有手段在神隕之地留下一些佈置……”
天磨神主沒有直言,但蘇乞年卻聽得明白,隨著他不斷在天界出手,留下痕跡,諸族、天妖、神獸族群對於他的忌憚日漸加深,身在天庭內,因為忌憚老神王,諸神傳承都不會輕動,而一旦進入神隕之地,極可能會對他進行圍獵。
到時候出手的……可能不只是年輕神話。
頓了頓,天磨神主深深看他一眼,道:“活著回來,老神王在紫微宮等你。”
老神王!
繼明渾身一震,老神王有多久沒有顯露過神蹟了,甚至近千年來,天界多少流言蜚語,都在說老神王道傷難愈,壽元無多,除了九大人神,恐怕就是諸天山之主,這個紀元以來,都沒有幾個人見過老神王,現在居然要召見蘇乞年,繼明震驚之餘,不禁有些豔羨。
那是超脫於一切規則與秩序之上的偉大生命,是這世間一切生命進化的終點,就算只是觀摩其身姿道韻,也是這世間任何一位修行者,都求之不得的機緣造化。
神隕之地,在天外天一座浮空的孤島上。
天磨神主走後,蘇乞年花了一天時間調整己身,而後由大師兄洛生開闢虛空通路,按照天磨神主給予的虛空錨點,跨域而行,至於繼明乃至白升等人,同樣想要前往神隕之地,以磨礪己身,見證神話之爭,但蘇乞年並未讓他們同行,他接下來可能要面對的,跟他走得太近,反而比孤身入神隕之地更加兇險。
一天後,即便以大師兄而今陣道大宗師的道行,在這天外天開闢虛空通路而行,也遭遇了多次險境,如非是蘇乞年神覺敏銳,至高永恆戰血強盛無比,提前規避,一旦陷入其中,即便是至高生靈,不死也要脫層皮。
最後,他們跨出虛無之地,來到了一座沉浮在縹緲白霧中的孤島前。
說是孤島,實則比蘇乞年想象中要龐大許多,那裸露出白霧區的,看上去只是一角之地,即便如此,在蘇乞年感來,也能夠抵得上小半個天庭了。
那裡時光扭曲,虛空如迷霧,即便蘇乞年以光明心映照,也難見島上的一草一木,倏爾,他心念一動,肉身諸天內,高懸於萬道星空的休命刀,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竟發出了澹澹的輕鳴聲。
嗤啦!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虛空裂開一道口子,一道修長的身影邁步而出,這是一個年輕男子,眉眼如劍,鷹鉤鼻稜角分明,一身灰色戰衣,尤其是一雙眸子,像是比天劍還要銳利,又彷彿兩口永恆黑洞,要將這世間一切光明都吞噬一空。
“好純淨的龍氣!”來人輕輕舔了舔唇角,“好久沒有嚐到龍血的味道了。”
蘇乞年挑眉,這是將他當成血食了,能夠在感應到龍氣,還如此肆無忌憚的,在天界恐怕只有一個族群,才敢以龍血為食。
“天鵬族。”
蘇乞年澹澹道,而後直接出手了,至高永恆戰血將手臂浸染,他一隻手如五指擎天,永恆戰輝在指掌間流淌,那天鵬族的年輕男子頓時駭然地發現,上下四方此刻皆被一股絕強的偉力強行封鎮了,他像是籠中鳥,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甚至被迫化出原形,一頭漆黑的天鵬,此刻只有一寸來高,落入蘇乞年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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