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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劍崖。
於大荒北境的人族而言,是一處劍道聖地。
這裡常年被可怖的劍境籠罩,哪怕是天劍崖山腳下,也籠罩著一片鋒銳無比的劍氣,就算是大能,不是其中的頂尖人物,也很難靠近,不用說天劍崖巔,那裡籠罩著的天劍之境,相傳乃是近古末年,一位無上劍帝留下的,不是無上生靈,根本連駐足的資格都沒有。
只是自浩瀚星空以來,有人領悟了山腳的人劍境,有人領悟了山腰處的地劍境,但天劍崖巔的天劍之境,卻始終無人領悟。
這一夜,天劍崖上,明月如山,彷彿近在咫尺,太陰月華像是一片流瀑垂落下來,全都灑落在一道如雪般清冷的身影上,這是一位年輕男子,此刻盤坐在崖巔之上,他看上去樣貌普通,甚至可以說是平平無奇,卻生有一頭晶瑩的白髮,每一根髮絲,此刻都在汲取月華,還有其膝上,一口烏黑的長劍,劍身彷彿比最深沉的夜還要深邃,所有的月光落在劍身上,像是墜入了永恆的黑洞,無聲無息間消失不見。
“你能有這樣的決斷,我很驚訝,你應該很清楚,自己的勝算,或許連一分也沒有。”
有溫潤的聲音響起,在年輕男子身側,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雄健而迫人的身影,激得這崖巔之上,都生出了淡淡的劍鳴聲。
“收起你的氣息,如果你不想被天劍鋒芒絞碎,儘可以一試。”年輕男子睜開一雙清冷如墨玉般的眸子,語氣幽冷道。
那雄健的身影蹙眉,但還是收斂起了迫人的氣息,道:“天劍,真有傳說中那麼強嗎?當年劍帝通明山腳下駐足,最後轉身離去,世人皆言,那是不屑一顧。”
“世人皆醉我獨醒,強大的力量,從來不被所有人掌握,否則這世間也將歸於平凡,你不是劍帝通明,又豈知那是不屑一顧。”
“不是不屑一顧,那是什麼,難道劍帝通明,也破解不了天劍之境嗎?”
“你不是劍者,你不懂。”年輕男子輕輕搖頭,隨即重新闔上雙目,“你走吧,這並不只是一場交換,但你們承諾的,記得兌現就行了。”
雄健身影挑眉,這些該死的劍修,就沒有幾個是正常的,聽說劍道極境,更是瘋魔一般,如無上劍界,那些劍族,即便是諸天異族,都很頭疼。
他輕哼一聲,轉身離去,數息後,年輕男子再次睜開雙眼,眉心處,有幾道虛幻的劍影若隱若現,隱隱與四周看似寧靜的虛空呼應,生出淡淡的劍吟聲。
兩日之後。
夕陽下的第一戰域,看上去寧靜而恬淡,域主府內,婆娑的竹葉下,一罐血泉用泉水溫著,旁邊一叢篝火,上面用石鍋燉了兩隻荒雞,沒有什麼特別的佐料,只是以靈泉水熬煮,蘇乞年最後在一鍋晶瑩透亮的湯汁中,撒上了幾片鮮嫩的竹芽,一股馥郁而清甜的香氣,頓時在這竹林中瀰漫開來。
咕咚!
兩個小姑娘早已經垂涎三尺,那溫著的血泉也馨香四溢,不張揚,內斂而馥郁,那種陳香,她們這輩子都忘不了。
這些大人物,都這麼奢侈嗎?兩個小姑娘忽然覺得,跟著這位一年半載,或許也不錯,至少這口腹之慾,一定是十二分的滿意。
不過,蘇乞年卻沒肯她們多飲與多食,事實上,兩個小姑娘只各自品嚐了一口,就快被撐爆了,只能在竹林中咬著牙練拳,來宣洩體內過剩的精靈之氣與千年的醉意,而後眼睜睜看著蘇乞年與劉清蟬,以及到來的先草聖主分而食之。
口水嚥了三百遍,也無濟於事,兩個小姑娘深刻認識到,原來無福享受這種說法並不是空穴來風,不夠強,連口腹之慾都有限制,難以盡興。
而兩個小姑娘練的,是蘇乞年為她們矯正過的火靈拳,這是她們火靈王部覺醒人族戰血,開闢天脈的築基拳法,通常到了煉血大圓滿之後,就會更換新的兵訣,兩個小姑娘沒想到,蘇乞年沒看上她們現在參悟的兩門開天境的兵法,卻對她們火靈王部這門築基的火靈拳,難得讚歎了一句,並進行了一些矯正,雖然不說面目全非,但也有了不小的變化,至少兩人現在每次練拳,都能夠感到渾身熱烘烘的,尤其是脊椎骨,滾燙熾熱,像是要將她們一身戰血點燃。
剛開始,兩人還有些害怕,但在練了幾趟拳後,就發現,不只是一身戰血更加雄渾精純了,就連一身戰氣,也愈發凝鍊,對於火行道法的參悟,比過往明晰了何止十倍,這等同於將她們的悟道的速度,提升了十倍。
兩個小姑娘頓時甘之若飴,每日修行的時間,也增加了一倍,畢竟誰不喜歡突飛猛進,這樣的修行,每時每刻都有成就感。
“或許,那些人的心境,也像這兩個小姑娘一般,只是少了幾分單純。”先草聖主感嘆一聲。
“還缺失了底線,”蘇乞年淡淡道,“生命進化,擁有力量,本身就不單純,但若是失去了堅守,就是行屍走肉,與上古百族,又有何分別。”
“域主小心。”
這是先草聖主第二次鄭重開口,蘇乞年這樣的年輕強者,在先草聖主看來,實在是太稀少了,古往今來,多少人沉淪於強大的力量,失去初心,而這位年輕的域主,不只是在修行路上橫壓同輩,更擁有一顆中正堂皇的心。
這樣的人,在先草聖主看來,縱觀人族漫長的古史中,要麼就是革鼎者,最後屹立於絕巔之上,要麼就不得善終,沒有第二種可能。
“革鼎總要流血,若是世人皆醒,還要我做什麼。”蘇乞年認真道,“我是刮骨鋼刀,毒瘤深種,痛!也要忍著!”
血泉飲盡,石鍋清空,先草聖主忽然覺得,這種普通人的生活方式,更能讓他記得,自己也曾孱弱過,有時候高高在上時間長了,便失去了最初的心境,這兩天裡,他重溫過往,彷彿回到了千年之前,他也隱隱發現,這位年輕的域主,與十年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這種不同,更多的,並非是力量上的變化,而是一種氣質的蛻變,而氣質的變化,則有多種成因,先草聖主雖然看不透,但冥冥之中,他可以肯定,眼前這位年輕的域主,與十年前相比,更強了,至於更強了幾何,或許接下來的一戰,可以窺見一斑。
明月東昇,五人又飲了一壺清茶,圍坐著篝火聊天,沒有半點月圓之夜將要決戰前的凝重氣氛。
“我是個孤兒,父母隕落在星空界關,我從小在界關戰師中長大,在那裡,我遇到了恩師……”先草聖主少見地放開了心扉,講述生平。
竹昀兩個小姑娘也漸漸放鬆了下來,她們覺得,這位傳說中的年輕戰王,與她們過去從各種渠道所知,似乎並不相同,沒有半分無上強者的威儀,今夜,她們更是傾聽一位聖人講述生平,敞開心扉,這於她們而言,彷彿是一場夢,而在她們火靈王部,就算是一位普通的神聖,也威嚴隆重,不苟言笑,如非是同等層次的強者,連令他們正視的資格都沒有。
明月漸近中天,距離滿月時分,只剩下不足半盞茶的工夫。
先草聖主驚醒:“不好,太入神,耽擱時辰了。”
“無妨。”
蘇乞年起身,腳下清濛濛的紋路交織,竟締結成一條迷濛的光路,將虛無撕裂,沒入其中,這種景象,令先草聖主一怔,怎麼有些像是星空古路,但虛空成陣,這不是陣道強者的手段嗎?
沒有多言,蘇乞年與劉清蟬同時邁步,踏上這條迷濛的光路,消失不見,先草聖主輕輕搖頭,隨即也跟了上去,竹林中,只剩下了竹昀兩個小姑娘。
“要走嗎?”小蓮小聲道。
竹昀皓齒緊咬,數息後道:“不走,去看看。”
小蓮沉默,沒有再說話,但兩個小姑娘卻很有默契地抬腳邁步,隨之踏上了這條迷濛的光路。
清濛濛的光路深處,走在最前方的蘇乞年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不過十數息的光景,先草聖主眼前一亮,眼前的世界,重新變得真實起來,一輪如山的圓月下,是一座冰冷黢黑的孤崖,高逾萬丈,宛如一口藏鋒於內的神劍,沐浴在幽冷的山霧中,迎面而來的,是若有若無的鋒銳之氣。
“天劍崖!”
先草聖主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這是怎樣的手段,戰皇殿與大荒北境有多遙遠,就算是無上王者,恐怕都要至少半個時辰的光景,即便是有頂尖的陣道大師,構築有星天級古路,也得要一炷香的時間,不用說他了,身為聖人,沒有一天多的工夫,是到不了的,而此刻才過去了多久,十數息的工夫,就來到了這大荒北境極東之地的天劍崖。(求訂閱,感謝大家的訂閱和打賞!求9月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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