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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貝爾感覺有些匪夷所思。 他是一個魅力s的統帥型玩家,以前是一名資深蒸汽遊戲玩家,是榜前玩家中為數不多平民身份的人。 在戰爭開始不久後,他便瞄準了缺少實質統治者的第三部族,並順利混入其中。 然而,就在他打算施行信仰統治時,詭異的局面出現了。 以穹地西部的二十九部族為核心,許多部族突然不再與他們進行聯絡,甚至於,一些聽起來極為詭異的口號,開始於穹地之中流傳。 什麼“蒼天已死,燈塔當立”,什麼“道路千萬條,逐光第一條”,什麼“燈塔至尊,寶刀屠龍,號召穹地,莫敢不從”,什麼“高等燈塔,多人競技,頂尖教會,等你來玩”…… 各類聽起來非常帶感的口號,在穹地傳染病般地流傳,不少人在青天白日下手持煤油燈,照亮各處,號召要“讚美燈塔”,“歸於燈塔的懷抱”…… 起先,他還不理解這幫人在幹什麼,但一聽到“燈塔”二字後,他和艾蘭得露出瞭如出一轍的恍然神情。 “……第一玩家在玩什麼?”這是他的第一念頭。 “……他果然要開始宣傳xie教了嗎?”這是他的第二念頭。 “……不對,他這是在爭奪信仰,試圖成神!”直到第三念頭他才有所醒悟。 他的腦瓜出現了片刻短路,但很快就領會了這個燈塔教的意圖這不就是對於“信仰”的收集過程嗎? 他立刻趕往牆頭,卻看見一行正在靠近的隊伍。 “還是來了……”他喃喃自語。 那支隊伍中,為首的是一個身披黑袍的高挑身影,旁邊則是手臂滿是疤痕的山田町一。 族民們已經收到了所謂的“佰神”甦醒的訊息,但他們並不相信這個訊息,再加上米拉貝爾等玩家的添油加醋,他們此時只是怒火沖天。 他們憤怒地看向圍欄下的一行人,舉起了手裡的石子和火把。 “滾開!敢冒充佰神大人的騙子!”有人高呼著。 露娜揚起了手臂: “我是來解救你們的,可憐的信徒們。” 她裝備了變聲的道具,聲音被壓得極低。 被擴音過的聲音響徹城頭,灌入人們的耳朵裡。 “別再做自得其樂的可憐蟲,你們連正視自己的信仰都不敢嗎?”她舉起了手:“我自沉睡中甦醒,正是為了穹地未來的安寧,我將……為你們驅逐永恆的災厄,如同消除你們的詛咒一般。我……從來沒有拋棄你們。” “別聽他的!這是騙子!是冒險者假裝的!” “殺了他!” 有人搭弓射箭,一股激烈的能量於箭矢之上波動。 然而,隨著一道無形波光閃過,那個搭弓射箭的人卻突然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從牆頭上直接摔了下來。 米拉貝爾愣住了。 他知道,射箭的這人可是部族的巔峰戰鬥力,這下面的一行人也沒有做出任何動作,居然就被秒了? 他不知道的是,蘇明安的審判技能,只要在視野範圍內就能發動,這是個長到離譜的距離,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機會。 在露娜等人的後方,蘇明安隔著極為遙遠的距離,抬手,紅色天平在手背上一閃而逝。 隨著情緒值從900扣除到400,他發動了“審判”的群攻效果。 城頭上的一排人,突然如同被燙到的飛蠅一般齊刷刷地往下掉。 族民震驚地看著這一幕,看著他們引以為豪的部落精英,居然如同下餃子一般往下落。 “……我說了。”露娜反應很快,及時出聲:“瀆神者,必將受到這樣的懲罰……” 她說完,立刻開始展示起那一套驅逐詛咒的表演。 米拉貝爾心有不甘,他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打下的部族被人輕易奪去信仰,又害怕這莫名其妙的虛弱技能。 他猶豫了一會,還是打算拼死一試。 他要試著……擊殺最前方的露娜。 只要扮演佰神的露娜被他殺死,那麼這個信仰騙局便會不攻自破。 他掏出了一柄法杖,裝填了一顆黑色的晶石,對準下方的露娜,一股熱流在法杖尖端悄悄升起…… 他聚精會神地瞄準著,卻突然察覺到不遠處,好像有一股相似的詛咒能量,在呼應著他。 ……什麼東西? 他抬起了頭,遙遙地,看到了一抹從叢林中走出的身影。 “果然是第一玩家。”他不意外看見了蘇明安。畢竟狗都知道燈塔代表什麼。 但下一刻,他的神情變了。 他望見,剛剛走出的蘇明安,抬頭,正與他對視。 一股極為不詳,噁心的預感猛地擊中了米拉貝爾的心臟,他瞳孔緊縮,腦中的神經好像都在這一瞬間繃斷。 像是一股撕裂五感的頭皮發麻感驟然炸響,不可名狀的汙穢染滿了他的腦海,他的san值在這一個對視下,就突兀地降低了20點。 ……怎麼回事? 在失去意識,大腦進入自我保護狀態之前,米拉貝爾還沒想明白,為什麼僅僅是一個對視,能讓他產生如此負面的恐懼。 明明只是一對普通的眼睛, 但在與第一玩家對視上的那一刻, ……他覺得他彷彿看見了傳說中, 不可被直視的邪神。 …… 蘇明安從叢林中走出,正見遠處昏迷過去的米拉貝爾。 “什麼情況。”他說:“這人看我一眼就昏倒了?” 他原本想要出來給那個米拉貝爾一發審判,結果他剛和米拉貝爾對視上,這人就眼白一翻,昏迷了,堪稱白給典範。 如果不是審判技能提示無法發動了,他還以為這人在裝死。 前方,露娜已經展示完了裝神弄鬼的一套,由於沒有玩家再來搗亂,再加上精銳族民全部昏迷,剩餘的平民立刻納頭便拜。 第三部族的信仰,順利收歸囊中,信仰點順利推到了8000點。 族民將穿著黑袍的露娜視作佰神,將蘇明安等人看作神使。 由於今天的事情已經辦完,蘇明安的全身又都是詛咒帶來的創傷,他們決定在第三部族修整一天,明日去第一部族決戰。 婦女們熱情地招待他們,將他們引入部族,又送上了新鮮的水果。 在人們對於神明降臨的敬畏之中,他們獲得了難得的休息時間。 …… 蘇明安抬起頭。 耳邊傳來族民們熱情的招呼聲,陽光落入他的雙眼。 他踏過石子小道,沐浴著燦爛的陽光。 一股溫暖的氣息在周身縈繞,讓人感覺很舒適,像是在洗一場熱水澡。 他好久沒有體驗過這麼放鬆的感覺。 這個副本的程序已經過半,一切都很順利。 雖然副本的前半程有些緊張,現在卻處在難得的放鬆期。茜伯爾的好感已經推到了85,封長的好感也足足有90點,穹地已經沒有能威脅到他的存在。 一直穩定在值,並沒給他整什麼么蛾子。他還以為會出現白沙天堂那種全程瀕臨崩潰的情況。 現在看來,是他的意志得到了加強,影狀態又不同往日,所以很好地抵禦了這種負面影響。 他剛想回房休息,就被漂浮著的玥玥叫住。 “山田他們在那邊喝茶呢,你不去嗎?”她說。 “不去了,回去思考一下線索。”蘇明安說。 “勞逸結合也很重要。”玥玥說:“這種有精神值的副本,過度疲勞可是會出問題的,你可不要把精神狀態不當回事。這是逞能。” 蘇明安一向不怎麼反駁玥玥,更何況她說的有道理。 副本的後半程可能還會遭遇一些陰間事,這種休息期,他需要儘快把情緒調整上來。 他轉身,向著山田等人所在的亭子走去。 這裡是穹地裡難得風景不錯的地方,有假山,有清泉,空氣中有一股茉莉的花香。 清茶的香味在石臺上暈染著,這幾個人好像還在玩猜拳。 “呀,你居然來了。”露娜抬眼,望見了在石子路上緩緩走來的蘇明安。 她還以為,這個拼命到了極致的第一玩家不會來和他們浪費時間。 畢竟,這副本的最終勝者只有一個,在看到蘇明安的決心之後,她已經沒有了和他爭奪的心思,只想走到哪裡算哪裡。 茜伯爾抬頭,她的臉上被人貼了一道紙條,這是她猜拳失敗的下場。 她的眼珠子微微轉著,一直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嗯,來了。”蘇明安坐在旁邊的木椅上,看見夏拉正在悶頭吃水果。 這個穹地的小女孩以前明顯生活不太好,遇見水果就像餓死鬼附身,把水果一顆接一顆地往嘴裡塞。 這些水果看起來也很精緻,應當是第三部族中質量最好的水果。類似蘋果的紅色水果通體晶瑩,像枚碩大的紅寶石。 它們落在白玉般的盤子裡,便如同小珠嵌於明月之中,看上去頗為賞心悅目。 “來,要不要來猜拳,玩真心話大冒險?輸的人要遭受懲罰。”山田町一看見蘇明安來了,立刻招呼他。 山田看起來興致勃勃,他的手上已經聚滿了一堆紙條。 ……他居然把這種桌遊紙牌全往揹包裡塞,也不嫌佔格子。 “直播間裡幾億人,玩什麼真心話大冒險。”露娜一看蘇明安來,就知道這真心話是說不成了。 這真心話一說出去,全世界都知道你的真心話了,誰還敢玩。 “那玩狼人殺?我正好帶了身份卡牌……”山田又掏出一盒桌遊。 “你第四世界還沒玩夠?”露娜冷冷嗆聲。 山田町一被噎了一下,默默把東西收了回去。 但很快,他又摸出了兩盒紙牌,各色棋子散落一桌: “……那大富翁也可以,我這還有飛行棋……” 他將飛行棋的飛行圖攤開,似乎很想和蘇明安玩桌遊。 露娜有些無語,她無法想象他們幾個在這小桌子上排排坐玩飛行棋的場面。 其他玩家估計還在銀星副本里掙扎廝殺,他們幾個榜前玩家,還帶個第一玩家,跑來圍著,投骰子,玩飛行棋…… 這場面,放在那種百人集合直播大屏裡,一定會讓人懷疑他們在砸場子。 “好了,休息就好好休息,別搞這些還要動腦的。”她一錘定音,一把掃開了桌上亂七八糟的棋子,迎來了山田町一悲傷的眼神。 她抬起頭,望見在眼前飄過的幽幽茶香。 疲勞了整整六天,他們終於能休息片刻,總算有了點活過來的感覺。 不過,保險起見,除了夏拉,他們都沒有動族民們送來的吃食,只是吃著自帶的東西,她帶了小蛋糕和甜品,山田町一甚至帶了奶茶。 “真是太不容易了。”她感慨道:“自從世界遊戲開始後,我已經忘了有多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山田町一深感認同。 普通玩家還有在各個世界中放鬆的機會,他們有人甚至把世界遊戲玩成了“舌尖上的普拉亞”,“舌尖上的明輝”,每次直播都像是一次旅遊vlog(旅遊記錄影片),他們會把各個地方的美食美景都享受個遍,最後再苟過副本的時間。 異世界的風景,對人們而言,就是一次新世界的旅行探險。這種身臨其境的體驗感,令人難以忘懷。 然而,榜前玩家就沒那麼休閒。 他們幾乎時刻都處在激烈的思考和判斷之中,吃東西也只是為了補充隱藏的體力條,如果不累甚至可以一直不吃,更別說只為了享受美食而休息。 ……這幾乎是一種奢侈。 對於蘇明安,則更是如此。每一次副本對他而言都是一次驚心動魄的挑戰,哪怕再好吃的東西,也沒有通關的一點線索重要。 ……因為哪怕只是為了一秒鐘享受美食的時間,他都可能因此喪命。 蘇明安側頭,看了旁邊正襟危坐的茜伯爾一眼,將一碟提拉米蘇遞給她。 “嚐嚐。”他說。 茜伯爾眨了眨眼。 “看上去好奇怪。”她天生的警惕性再度發作:“食物怎麼會是這種棕色?我記得沒有糧食能在食物上染出這種顏色……” 蘇明安直接叉起一塊蛋糕,遞給她。 茜伯爾的好感度畢竟85點,她還是接過了叉子。 剛嚐了一口,她的眼神就變了。 儘管倔強到不肯說出“好吃”二字,她卻飛快張開嘴嘴,以深淵巨口的態勢吞沒了整塊蛋糕,場面如同豬八戒吃人參果。 蘇明安默然再遞了一碟。 碟子上的蛋糕消失了。 在她整個頭啃上來之時,他差點以為碟子都要被她啃掉。 在嚐了一口奶油和巧克力的味道之後,茜伯爾完全淪陷在了這種美味之中。 ……她從未品嚐過這樣的美食。 往日,她吃的都是乾巴巴的紅薯片,或是煮成爛泥的土豆、乾癟的饢餅,連鹽和糖都捨不得加。 餓的時候,她甚至會挖土,嚼樹根,找到一切可以填飽肚子的東西塞進去。 她從未吃過這樣被人精心烹調過的美食,像是每一點甜度和絲滑都恰到好處,它的美味像在她的舌尖上舞蹈。 “好吃。”她吃著吃著,語聲居然有些哽咽。 感受著嘴裡的,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品嚐過的甜味,她的眼圈緩緩變紅。 “……好好吃。”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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