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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星門宣言的基礎之上,星門安全部隊曾先後下達過七條禁令,這些禁令後來一致被人們最高禁止令,它主要用來約束選召者的道德規範不至於因為新世界的衝擊而產生斷崖式的滑坡。

其中最為嚴厲的前三號禁令,則是一切準則的總綱,之中所禁止的乃是一切反人類行徑,其中包括但不僅限於謀殺、劫掠與殘害婦女、兒童等等法規。

當然攻擊規則中也有幾點特殊,一是戰爭狀態之下的擊殺行為例外,二是針對選召者(不包括觀光客與訓練生)的擊殺行為例外。

這也是為了切合艾塔黎亞許多地區的實際情況,因為星門港各國政府並未在第一次入侵之中真正贏得戰爭,因此也難以做到改變艾塔黎亞的原住民生態。

這是一個民風彪悍的世界,在很多地區,當地人並不接受地球人的那一套。因而單方面約束選召者顯然並不現實,所以才有了這些類似於妥協的文字。

當然臨時的條款固然有很多問題,但修修補補總算也能過得去,雙方在幾十年的交往之間彼此瞭解,無論是原住民還是選召者也漸漸接受了星門時代之後的一些改變。

而軍方的七條禁令之中,第七號禁——或者又稱之為星門港口宣言第三章第七節,第六十二條補充條文,該條文作為七大禁令之中最晚被提出的一條,確立至今大約已有十三年曆史。

它的主要作用,則是在原本星門港各政府承諾針對‘艾塔黎亞’邪教徒與邪教組織進行打擊的基礎上,進一步約束選召者的相關行為。

它將對於政府行為的約束擴大開來,至每一個選召者身上,嚴令禁止選召者與第一世界、第二世界所存在的邪教組織進行任何程度的接觸。

違反這一禁令最輕的懲罰,也是執行為期半年至兩年的監管狀態,而重則永久剝奪選召者資格,其中造成嚴重後果的,甚至還要沿用各國軍事法律進行審判。

其嚴厲程度,也僅次於號稱最高準則的軍方前三號禁令。

七號禁令作為七大基本準則之一,方鴴自然也瞭解它。

他甚至知道這條禁令的來歷。

正如愛麗莎所描述,第七號禁令誕生於拜恩之戰結束後不久——十三年之前,奧述帝國忽然入侵王國,攻擊了考林—伊休裡安位於南方邊境的諾絲尼卡地區,並摧毀了那裡的邊境城市卡多芬。

帝國方面雖然聲稱,這是為了報復不久之前王國境內的半選召者組織的‘攻擊性行為’。但考林—伊休裡安王國議會方面顯然不能接受這一解釋,因此在帝國軍隊進一步向北開進之前,兩國宣戰,戰爭也由此爆發。

這場戰爭的主要階段發生於伊斯塔尼亞沙漠南方的拜恩地區,因此歷史上也稱之為拜恩之戰。

整個戰爭只持續一年零三個月。

但其過程慘烈異常,雙方都投入了數十萬人的軍力,其傷亡率達到了一半以上。這其中選召者約佔據了三分之一,而陣亡率尤其高,據說在傷亡率之中超過了三分之一還多。

這個比例在地球上或許還能說正常,但在擁有星輝的艾塔黎亞,卻是一個異常罕見的數字。尤其是在最後的遠星之役,雙方的陣亡率最後官方皆未統計,但從親歷者的留下的一些記錄之間便可體會一二。

遠星之役結束之後,雙方無力再戰,戰爭逐告一段落,奧述與考林—伊休裡安兩方皆宣稱自己獲得了勝利。

但帝國最後從諾絲尼卡地區退出是不爭的事實,因此拜恩之戰七英雄的傳說不脛而走。方鴴之前所遇上的布麗安公主,就是當時這場戰爭的親歷者——七英雄之一的傳奇人物。

關於這場戰爭,他還知道一些細節。

譬如帝國方面的宣稱,其實也不單純是無的放矢,在那之前不久,確實發生過一次襲擊帝國車隊、並導致一位大使喪生的事件。

那背後似乎隱有邪教徒的影子,矛頭則直指向當時在王國邊境一帶活動的一個半選召者組織。但帝國方面選擇襲擊諾絲尼卡受考林—伊休裡安庇護的戰蜥人,並摧毀卡多芬的行為卻一樣令人摸不著頭腦。

並因此戰爭結束之後還發生過一些動亂,一開始那據說是兩國的選召者在互相的國境之內展開報復行動,而後來這種動盪甚至一度蔓延到了現實世界。

這件事引起了各國政府的關注,後來這些活動被證明是有邪教徒在後面興風作浪,一石激起千層浪,因為它證明艾塔黎亞的一些極端思想很有可能借由選召者作為載體,反過來滲入地球上。

它不僅僅是改變了選召者的生態,也對普通民眾產生了深遠影響,因為那之後人們開始逐漸意識到對於星門之後的開發,並不僅僅是一件與他們無關的——發生在另一個世界的神話傳說。

這一事件導致了兩個結果。

一是政府開始加強對於星門的監管,逐漸消弭了自第一第二代先行者以來猖獗的偷渡現象,觀光客制度得以推行,超競技聯盟的正規化也逐漸走上日程表。

二就是第七號禁令的確立——

事實上這個禁令後來還引發了另一個比較著名的事件,即三年之前的‘聖約山事件’,事實上方鴴當時也作為旁觀者的一員經歷過這一事件的全過程。

他記得沒錯的話,當時第二世界一場沒有向地球直播的二級賽事之中,有幾個參賽選手被賽方發現使用了淵海長卷之上的禁忌能力,這一事件在那個時候引發了巨大的風波——因為眾所周知,淵海長卷乃是拜龍教的聖書,它存於現世的大部分皆是殘片,上面非但記錄了第二禍星的降臨,還有諸多索林之災中關於黑暗巨龍的描述。

但聖約山事件造成的影響還遠遠不止於此,因為當時那一批參賽選手乃是比賽之中罕見的黑馬,在社群之中有眾多的支持者,同時有許多證據表明他們並沒有與拜龍教徒產生實質聯絡,所謂淵海長卷不過只是一個巧合而已。

但超競技聯盟堅持維持原判,導致幾人失去參賽資格,並被判以時間極長的監管期,也因這一事件為由頭,後來培養那支隊伍的個公會與俱樂部也黯然收場,據說不久之後就因經營不善而轉賣於他人之手。

這一事件在社群之中的爭論從未消失過,而且支援與對立者兩極分化嚴重,幾乎形成兩個主要的陣營。一方認為不過是超競技聯盟之中幾個主要豪門,藉故打擊競爭對手。

而另一方則認為是超競技聯盟維持了比賽的公平與公正性,嚴懲了惡意違規的參賽隊伍與組織。

因為這一話題,至今社群上還有不少口水仗。

方鴴對這件事沒有什麼太過偏向的立場,因為其實外面的世界對於當時發生的事情掌握的資訊有限得很,大部分人所謂的解讀,都有失公正。

但關於這件事,他只知道另一個很有意思的細節,那就是聖約山事件不久之後,這一事件的同情者以此為名義成立了一個自由公會。其名字就名為‘聖約山’,那公會後來出人意表地發展壯大,成為第二世界一個十分著名的二線公會。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或許也一定程度地代表了當時的人心所向。

不過方鴴有些不太明白的是,這些東西之間,又與聽雨者高層的神秘失蹤有什麼關係?

好像無論是‘聖約山事件’,還是十三年前的拜恩之戰,與芬里斯地下的方尖塔與精靈聖盃之間似乎都風馬牛不相及。

不過愛麗莎才說到一半,突然之間又提起一個細節來:“艾德先生,在拜恩之戰前,襲擊帝國車隊,並導致一位大使喪生的那個半選召者組織,它們其實有一個名字——永生者。”

方鴴心中微微一動,到了嘴邊的話也不由收了回去。

而愛麗莎繼續說下去道:“在整個戰爭的過程當中,都不乏這些人的身影,他們甚至並不僅僅潛伏於考林—伊休裡安,在帝國一方,也有這些人在活躍。而事後在帝國與王國方面的文獻記載之中,也隱晦地數次提到過關於這個組織,當然其中不排除推卸戰爭責任的可能性——”

“但毫無疑問,永生者在這場戰爭之中至少扮演過舉足輕重的角色,在戰爭後,他們也策劃過多起謀殺與暴動,這些事件的影響力甚至波及至現實世界,並引起過不小恐慌。”

“我的意思是,艾德先生,第七號禁令是在這樣的背景之下確立的,它雖然指向艾塔黎亞的所有邪教組織,但真正的目的其實是為了杜絕永生者的活動。”

方鴴聽完之後,沉默了半晌,才問了一句:“愛麗莎小姐,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自從艾爾帕欣一行之後,他其實也對拜恩之戰產生過興趣,專門在社群上查過相關的資料,但與奧述、考林—伊休裡安兩方官方對此語焉不詳的記載不同,選召者們關於這場戰爭的記錄又走了另一個極端。

那就是太過繁雜與瑣碎。

資訊太多,林林總總,根本沒有一個頭緒。相關的檢索在社群的歷史記錄中可以搜尋出幾千上萬條,而真正有用的資訊往往掩蓋於那些雞毛蒜皮的記錄之中,除非本身就有明確的目的,否則沒有個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根本理不清一條清晰的脈絡來。

他很難想象,為什麼愛麗莎會對這件事知道這麼清楚,除非——

果然,愛麗莎停了片刻,繼續寫道:“我專門去查過與他們相關的資料,在社群之上,因為在三個月之前,我曾親眼見過這些人……”

方鴴心中其實已經預料到這個答案。

“你是說,”他問道:“在你們公會高層消失之前,曾經和永生者的人接觸過,但你是怎麼認出他們來的呢?”方鴴當然知道,永生者其實就是拜龍教徒的一分支,他們很可能是黑暗巨龍的忠實信徒。

“因為一個徽記。”

愛麗莎將那個徽記透過圖片的方式發了過來。

方鴴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徽記的樣子,它與尼可波拉斯信徒所使用的那個胸針的造型並不相似,甚至看不到任何與龍有關的元素。

那是一個由無數線條交織形成的圖案,構成一個非人形的形狀,非要說它像什麼的話,方鴴覺得有點像是他在卡普卡見過的構裝體魔偶。

這東西實在是太奇怪了,它看起來根本不像是艾塔黎亞應有的東西,因為其美術風格更像是現代美學之中的那種抽象主義概念,它與這個世界本土的審美有些格格不入。

愛麗莎繼續寫道:“那些人身上都帶有一個這樣的徽記,我隱隱記得自己曾經見過這東西,一查之下,才發現它與第七號禁令有關。而進一步,我才查出這些人的身份,明白它們就是當年拜恩之戰可能的幕後黑手。“

她停了停,寫下去道:“艾德先生,請不要怪我之前沒有及時告訴你這些,因為格蘭特副會長禁止我們任何人討論這些話題。想來也是,誰又會相信我們俱樂部高層竟在私下裡與這些人接觸?”

“要不是你問的話,我是絕對不會向外人提起與之相關的隻字片語的,所以請您一定為我們保密。”

方鴴點了點頭,寫道:“我會的。”

他本身也不是那種長舌婦,喜歡拿著別人的秘密當作炫耀的資本。雖然這件事可能事關第七號禁令,但真正違反條令的那些人這會兒早已神秘失蹤了。

他並不認為愛麗莎她們需要為這件事背其他人的鍋。

但他沉默了一下,心中也沒想到過問題的答案會是這個樣子的,聽雨者俱樂部高層的神秘失蹤竟與拜龍教徒有關係,甚至與十三年前的拜恩之戰扯到了一起。

但永生者為什麼要尋找精靈聖盃呢?

而且這背後又與血之盟誓、夜蜥人有沒有關係——永生者是拜龍教徒,而血之盟誓似乎也掌握著召喚龍之僕役的力量——更不用說他們與夜蜥人一起,也在尋找此地的方尖塔。

若說是巧合,那巧合也未免太多了一些。

可若不是巧合,又難以解釋血之盟誓與聽雨者之間的敵對,還是說永生者與夜蜥人其實並不是一路人,而是競爭對手?

方鴴一時間不由有些頭大,因為掌握的資訊實在太少,問題好像一下又重新走入了死衚衕。

愛麗莎似乎也從字裡行間感受到方鴴的困惑,不由問了一句這邊是不是遇上了什麼麻煩,對於雙胞胎姐姐的疑問,方鴴也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畢竟這些東西大部分都只是猜測,因此他略過最模稜兩可的那一部分,只簡單地向愛麗莎描述了一下永生者與拜龍教之間的關係,並告訴她要小心血之盟誓掌握的那些龍之僕役的力量。

對於這個回答,愛麗莎倒十分平靜,對此方鴴還有些意外:“你難道一點也不擔心?”

“芬里斯島就這麼大,永生者既然與我們公會高層接觸過,那麼再找上血之盟誓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愛麗莎答道:“其實我早應該想到這一點了。”

方鴴對於她這麼理解這個問題,倒是有些意外,不過也給了他新的思路:“那你不打算去揭發血之盟誓麼,這對你們公會來說或許是一個機會?”

“也可能是一個麻煩,”愛麗莎答道:“我不打算考慮那麼多,如果艾德先生不介意的話,我或許會告訴副會長,讓他們去做決定好了。倒是艾德先生,你自己也要小心,血之盟誓背後是傑弗利特紅衣隊,捲入這些大公會之間的紛爭,這對你來說其實很不利。”

方鴴心下一暖,但也搖了搖頭。

因為其實這根本由不得他,他早就捲入弗洛爾之裔與彩虹同盟之間的紛爭了,現在他的感覺是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

好像不知不覺之間,自己也變成了一個沒什麼好在乎的老油條了。

……

第六層遺蹟,荒野是一望無盡的荒野。

沒有任何植被,光禿禿的巖殼,火把的光芒灰濛濛的,偶爾能照出一根高大的立柱。但仰著頭,也看不到巖柱的頂,地底的洞窟之中,沒有一絲光,彷彿只剩下黑暗與幽深。

一行人的腳步聲顯得有些空洞,沙沙迴響,蘇菲看著走過來的茜——對方是在考林十分罕見的恩林山民,古塔人,當然也可以說是埃爾德隆人,這些獵人的後裔身材細長,面板微暗,有一種野性之美。

而當它展現在一個選召者身上,更將文明與野性兩種美糅雜在一起,這兩種特質在少女身上顯露無疑,既堅強,又安靜。

銀色維斯蘭的小公主——這是幾年前人們給予她的頭銜,但現在他們更多將她與另外兩位女指揮官一起稱之為薔薇三女士,其中之一,就有她的老師。

也就是說,而今她已經漸漸繼承了自己前一輩的衣缽,真正成為了這個頂尖公會下一代天才之中的中流砥柱。

蘇菲從茜手上接水壺,向後者溫柔地一笑,輕輕抿了一口。

她知道自己搭檔的習慣,她不會無的放矢,來這裡肯定有事情要告訴她。果然山民少女靜靜看她喝完水,才開口道:“前面的斥候回來了,蘇菲。”

“哦?”

“他們發現了一些人。”

“是血之盟誓嗎?”

“不是,是先前我們見過的那些人。”

“啊,你是說那個叫做夏亞的鍊金術士,”蘇菲微微有些意外:“他們居然也這麼快?”

茜默默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很想告訴她真相——他們在第四層其實走得並不算快,甚至可以說得上慢,耽誤了不知多少時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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