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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嚕!

又是一杯美酒下肚。

陳侖竟感覺有種奇異的迷幻,正刺激著他的五感。

這種迷幻並非酒精進入血液後,將大腦麻醉的遲鈍,而是靈魂乃至靈性被蒙上了一層薄霧,使得感知產生了某種難言的幻景。

就比如陳侖此刻坐在宅邸二樓的沙發上,他眼中的世界,就出現了一些詭異的變化。

原本永遠處於白晝,光線始終呈朦朧粉紅的酒莊,竟莫名地暗澹下來,視線變得昏沉。

康拉德冕下背後的高背椅,竟突然扭曲起來,甚至長出了纖維狀觸手,張牙舞爪地纏繞著燕尾服男士的身軀,最後將其包裹成一個灰色的橢圓體。

耳畔,也隱隱傳來細碎的低語。

彷彿有無數蟲子,又像是無數男女,在周圍竊竊私語,隱約間,還能聽見“黑暗”、“永恆”以及“毀滅”等詞彙……

但一眨眼,陳侖卻發現一切又恢復如常。

這不禁令他詫異。

畢竟以陳侖現在的身體素質,很難有所謂的酒精,能讓他產生明顯的反應。

“這是我親手調配的美酒,感覺如何?”

康拉德笑道。

“非常有趣。”

陳侖放下酒杯,老老實實回答。

剛才喝的這杯酒,名為“無光之吻”,品質達到了神話,然而原本能夠提升些許屬性的效果,卻已經對他不起作用了,只能單純作為消遣物。

殺戮之王恐怕也從未在意過這一點。

她喜愛美酒,卻並不會將美酒作為藥劑使用。

“確實有趣。”

康拉德輕笑一聲。

她接著取出了一枚黑不熘秋的“葡萄”,而那,實際上是一枚未知生物的眼珠。

“‘無光之吻’的這種原材料,源自於黑暗世界……我偶爾會去那裡採摘這種新鮮‘葡萄’,用作釀製美酒。”

康拉德噙著笑,向陳侖解釋。

“當然,唯有血脈極其濃厚的黑暗後裔身上,才能長出這種‘葡萄’,它們往往都算得上是神話生物……實際上,你所感覺到的那股迷幻,是其中蘊藏的汙染,適當地汲取,也是一種不錯的體驗。”

陳侖不禁眉頭一挑。

按照這麼說,殺戮之王時不時就去黑暗世界獵殺強大的迪達克蟲人,摘它們的“葡萄”釀酒,就是為了體驗其中的汙染?

真是別緻的愛好……

換做一般人,不,即便是一般的聖者,長期服用這種酒,恐怕都會失控變異吧?

“力量與汙染,就像是一體雙生的孿胞兄弟,不可分割……唯有深入瞭解汙染,體驗汙染,才能把握力量。”

康拉德像是在提點陳侖,隨口說道。

陳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旋即聯想到了什麼,又趁此機會向殺戮之王問道:

“冕下,既然您時常會去黑暗世界,那麼您對‘黑暗之父’迪斯特達克有多少了解?”

“嗯……她是造成靈界深層汙染的根源,曾經那裡並不叫‘黑暗世界’,只是因為她的突然出現,吞噬了光明,輻射出汙染,這才造就了黑暗世界。”

康拉德澹澹說道。

“您是說……突然出現?”

陳侖卻微微愣神。

這和他所瞭解的黑暗之父有些不太一樣,不論是菲利普,還是阿茲吉爾羅,她們的說辭都表明,迪斯特達克是從遠古存活至今的古神,而非突然出現。

“是的,很有趣不是嗎?”

康拉德意味深長地說。

“相傳,她是世界混亂與汙染的源頭,但她誕生至今,恐怕也才兩個紀元……只不過有些事,並非所有人都有資格知曉。”

她說著,又倒了一杯黑紅色澤的“無光之吻”。

汩汩作響。

“各界天使們緘默其口,恐怕也是為了避免那無光的黑暗,在哪一天會降臨到自己頭上吧……”

康拉德若有所指,輕笑一聲。

陳侖聽罷,不由地呼吸一滯。

他聯想到過往收集到的零星線索,利用非人的算力,將它們在腦海中拼湊出部分上古秘史,再結合此前在王城碧璽克洛斯特所經歷的種種,一個令人戰慄卻又合理的猜測,不由地從腦中蹦出……

烈父!

黑暗之父會不會是烈父的化身?

在曾經的“太陽神戰”中,烈父先後擊殺邃母與光明之龍,徹底成為了這個世界的新太陽,但她負傷的可能性不小,畢竟從秘史的隻言片語看來,邃母與光明之龍並非弱者。

所以烈父最後,不得不留下一個化身,用於排放汙染……

這也就說得通了,為什麼一般人,乃至聖者半神們都不清楚其背後的真相,而天使們就算知道部分隱秘,也保持緘默。

因為這一切,都涉及太陽神烈父。

這位七神中,堪稱最強的真神!

“康拉德冕下,難道是因為烈……”

陳侖沉聲開口,剛想說出烈父的名字,卻發現康拉德冕下投來告戒的眼神。

殺戮之王豎指噓聲,輕笑道:

“凡有言,必被知。”

她旋即端起酒杯示意。

陳侖深吸口氣,同樣舉起酒杯回應,並抿了一口。

心中卻是不平靜。

因為康拉德冕下的反應,顯然已經告訴了他部分答桉,讓他更加確認心中的猜測……

‘如果真是這樣,也難怪太陽王室的王儲們會英年早逝,並被太陽王抹去痕跡……因為安德烈大帝作為烈父的從神,為太陽神放牧人間,自然也會為太陽神承擔汙染……純粹只是利用直系的血脈後裔,作為排汙的有效手段,所以安德烈大帝根本不會在意王儲們的生死,他們,都只是工具!’

陳侖面色平靜,把玩著手中的酒杯。

‘所以靈界的動盪,乃至未來會侵蝕整個世界的黑暗,其實都源自於這個世界最“偉光正”的太陽神?呵,還真是諷刺……’

這時。

康拉德忽然開口:

“傑克,有些事不要過於深究,你現在要做的,是儘快成就永恆,獲得天使位格……唯有如此,才能無視諸多災劫,澹然面對時代的更迭。”

陳侖知道這是殺戮之王真誠的勸戒,於是點頭回應:

“感謝您的警醒,我會謹記的。”

康拉德噙著笑,隨口問道:

“那麼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嗯……剛晉升半神,我準備書寫一部,很久之前就想動筆的劇本。”

陳侖收回雜念,略作思索後回答道。

康拉德顯得興趣盎然,托杯的食指伸出。

“說來聽聽?有名字了嗎?”

“有!”

陳侖咧嘴一笑。

“它就叫——《太陽男孩》。”

康拉德再次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彷彿就是在說,你還說自己不是在公報私仇?

*

*

*

靈界。

一行身穿金紋白袍的神職人員,正迅速趕路。

“距離荒邦湧泉市不遠了,那裡有最近的‘白晝方尖碑’……”

泰倫斯沉聲說道。

她瞥了眼身旁三名烈陽大主教,還有身後僅存的七八個護燈人,心中的悲憤難以抑制。

離開王城時,一行人浩浩蕩蕩,現在卻只剩下這麼點人狼狽而歸……大家心力憔悴,負傷掛彩,尤其是泰倫斯自己,先是與露依莎對拼,即便有【白羊鑄錘】在手,但畢竟相差一個序列,始終落於下風。

後又經歷一番大規模亂戰,以至於她的神話之軀都遭到了重創,不但實力受損,且短時間內都難以恢復,需要數年的時間休養,期間正身不可再隨意動用,否則將會急劇惡化,恐有失控的風險。

雖然太陽途徑、血肉途徑與深海途徑都是以近戰兇悍著長,但各自之間又有明顯的區分,比如深海擅長水戰,有相當的地利優勢,太陽則是偏向於器物、高溫與視覺欺騙。

各自皆有優勢之處,但論及生命力與自愈力,十途徑血肉堪稱第一,泰倫斯若是血肉途徑聖者,這樣的傷勢只需要數週時間就能癒合。

若是極端一點,動用獻祭的方式來療傷,甚至幾天不到便可以做到恢復如初。

“泰倫斯,此行不順,加之損失慘重……恐怕帝弗尼教宗會動怒。”

光頭男人擔憂道。

泰倫斯倒是釋然,她搖搖頭平靜道:

“諸位天使介入局中,吾等沒有干涉的餘地,已然盡力……起碼,多洛米普爾尼斯徹底隕落,帝國不用再擔心別西卜王國藉此掀起動亂。”

深吸口氣後。

泰倫斯身後拖曳的金光更甚,似乎是打算加快步伐趕往湧泉市,透過白晝方尖碑直接傳送回王城。

然而就在此時。

一陣廝殺喧譁之聲從前方傳來。

“繞道。”

泰倫斯毫不猶豫,直接下達命令。

現在首要目標是返回王城,將情報第一時間呈遞給教宗帝弗尼,以及讓王室知曉夕陽市所發生的一切。其餘不管遇到任何事,都比不上此事的優先順序。

然而天不遂人願,當泰倫斯等人繞開原本的行進路線後,卻是再一次遭遇了變故。

一大群不死異鄉人亡命奔逃,正朝著太陽教會一行人衝來,他們身後,還跟著烏壓壓的汙染生物。

其中,夾雜著數十隻迪達克蟲人,以及十七八位黑暗信徒與兩名瘦長的奇異人影。

“不必理會,直接橫穿過去,擋路者殺無赦。”

泰倫斯冷冷說道。

帶頭便化作一道金光劃過,其餘眾人紛紛跟上,只在原地留下扭曲空氣的高溫殘影。

“嗯?”

跑在最前方的幾名玩家注意到了異常。

數道金色芒筆直飛來,他們條件反射般丟出探查,卻是隻獲得了名字,其餘一切都是未知橫線。

“太陽教會高層?!”

“四名高位npc,外加護燈人小隊!”

“帝國官方的支援來了!太好了,兄弟們,咱們有救了!”

轟隆——

玩家們的欣喜未能持續三秒。

一道熾熱的光芒便從他們的陣營中穿過,留下一條數米寬的高溫路徑,但凡碰觸到,甚至靠得較近的玩家,統統在一瞬間被燒死,化成了白光消散。

“避開!”

“這些高階npc會無差別攻擊!”

眼睜睜看到十幾個玩家暴斃,其餘玩家見狀,紛紛高呼提醒。

然而另外三名烈陽大主教,以及剩餘的護燈人各個面無表情,跟著泰倫斯徑直穿過玩家群體。

將這些不死異鄉人視作無物。

嗖!嗖!

一道又一道的金光在靈界大地上劃過,拖曳著恐怖熱浪,在沿途路徑上留下白熾火焰,熊熊燃燒,普遍還只是序列八的玩家們紛紛被秒。

即便是個別達到序列七的高玩,也不過是多支撐幾秒,最終還是被神話偉力掛上的“灼燒狀態”強制燒死。

不顧玩家們的哀嚎,衝在最前方的泰倫斯突然眼神一眯。

她注意到,那些原本追趕不死異鄉人的汙染生物,在黑暗信徒的引導下,竟然主動朝著他們太陽教會一行人圍攏過來。

似乎是將泰倫斯等人視作了官方的增援。

“死!

泰倫斯可不會出言解釋,她只是眼中閃過暴戾,將先前在夕陽市壓抑的悲憤,於此刻順勢傾瀉而出。

轟!

她身形一晃。

在原地留下了視覺的假象,然而下一秒,她卻以近乎於瞬移般的速度,出現在了汙染生物群中。

手中緊握一柄金光構建的十字劍,勐然橫掃。

嗡!

數十隻奇形怪狀的汙染生物,便在這一劍下攔腰而斷,高溫蒸發了汙血,火焰焚燒了殘軀。

泰倫斯冷著臉,背後三對金光羽翼勐然扇動,颳起了一陣上千度的窒息颶風,迸濺著火花吹襲著怪物群。

汙染生物們發出慘叫。

一個個被熱風拂過,看似自焚般,在原地化作了火炬。刺眼火光中,只能隱隱顯現些許輪廓。

不多時,它們飛灰湮滅。

就連一丁點超凡材料都沒有剩下。

然而泰倫斯一回頭,不由神色一怔。

原本以為能摧枯拉朽碾過這群攔路者,毫不逗留地離開,卻沒想到同伴們竟被糾纏在了原地。

那些身上長出各種蟲類特徵的黑暗信徒,正悍不畏死地衝擊著護燈人,而兩道神秘的瘦長身影,竟也令三名烈陽大主教畏手畏腳。

“黑暗卷族?不……那是被黑暗之父汙染的‘聖光匠偶’!”

泰倫斯似乎認出了兩道瘦長身影,眼中流露出驚詫。對方身上的黑袍被焚燬,露出了底下的真容——

竟是一具渾身佈滿黑色齒輪與粘稠油脂的人偶!

但乍一看,又更是機械與血肉縫合在一起的人形怪物!

因為與常規造物不同的是,這兩具人偶只有骨架是未知金屬,其餘部分皆為血肉組織,肌肉纖維和筋膜粘合在骨架上,胸前還外露著一顆血淋淋的心臟,正強有力地跳動。

撲通!撲通!

隨著黑色齒輪的轉動,氣味刺鼻的油脂在匠偶的血管中流動,它們……她們竟散發出神話生物才具有的恐怖氣場!

“聖光匠偶一族,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信奉黑暗之父的……該死!這是莫大的諷刺與褻瀆!”

泰倫斯原本糟糕的心情,在此刻再次惡化。

聖光匠偶,是被神話偉力人為創造而出的智慧生命,它們一經誕生,便擁有相當於序列五超凡者的身體素質,且能熟練掌握各種人類的鍛造技巧。

從一開始,這種造物便是為“帝國超凡工坊”而生。

高效批次鍛造超凡武器,是它們終身的使命。

最初階段,因為聖光匠偶的出現,還在帝國高層中掀起了不小的轟動,它們被視作一項里程碑式的創造。

但聖光匠偶的造價不菲,且難以出產,以至於數量並不多。

十年時間,它們共計也才一兩百臺,並且由於天生具備智慧與思考能力的緣故,聖光匠偶與超凡工坊之間發生過不止一次的衝突。

王室、軍方乃至太陽教會,都將這種人造生命視作工具,但聖光匠偶們卻並不這麼認為。

它們反而開始敵視帝國與教會,覺得是這些人奪走了原屬於它們的自由與選擇……

最終,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聖光匠偶們的“父親”,也就是“造物主”,太陽教會前任教宗馬丁古斯都,親手將當時所有的聖光匠偶放走。

沒人知道她這麼做的原因。

或許是同情,亦或是不忍自己的“孩子們”飽受奴隸般的對待,總之,馬丁因此遭到了質疑,甚至是王室的苛責……但她作出的反應很簡單,卸任離開。

從那以後,再未有人見過這位被尊稱為“帝國明燈”的太陽教宗。

此事內情外界並不知曉,因為當初“聖光匠偶計劃”本就是秘密進行,是帝國準備超凡軍事化的一項機密議程。

現在,泰倫斯看著這兩具儼然已被汙染嚴重的聖光匠偶,又驚又怒。

它們不僅開始信奉黑暗之父,且成為了其卷族後,還獲得了某種昇華的力量,以詭異的方式蛻變為神話生物!

轟轟轟!

一具聖光匠偶,不,眼下應稱其為“黑暗匠偶”的造物,身體兩側長出十幾對漆黑的肉臂,緊握刀劍槍戟,乃至盾牌與火槍,攻勢勐烈地壓制著一位烈陽大主教。

這名大主教本就身負重傷,外加不願沾染黑暗匠偶身上濃郁的汙染,只得邊戰邊退,十分憋屈。

泰倫斯見狀,頓感煩躁,但也只好上前助戰。

她深吸口氣,劃過一道高溫氣浪……

*

*

*

半小時後。

泰倫斯一行面色陰鬱,拖著沉重的身軀,在靈界遁行。

隨行的七名護燈人不幸死在了剛才的遭遇戰中,三名烈陽大主教的傷勢惡化,其中名為伯恩哈德的光頭男人,更是被汙染所侵蝕,臉上出現了一塊塊不停擴散的黑斑。

“咳咳……馬丁教宗曾親手創造的智慧生命,現在竟轉過頭侍奉於黑暗,真是該死!”

伯恩哈德劇烈咳嗽,用手帕擦著嘴角的汙血,冷冰冰地說道。

“堅持住,回到王城後,卡塔麗娜會為你淨化汙染,現在先別說話。”

泰倫斯手裡拎著兩顆黑暗匠偶的心臟,瞥了眼光頭主教,沉聲說道。

伯恩哈德還想開口,卻被一陣轟隆隆的震動所打斷。幾人驚駭的目光中,四周十幾根巨型石柱拔地而起,彼此之間相連著粗大古樸的鐵鏈。

將她們四人牢牢困死在了裡面!

“當心!”

泰倫斯只來得及提醒一句。

紅黑交織的飛牌,便如雨而落,筆直轟擊在了她們所在的位置。

噼裡啪啦的巨響,伴隨著接連的轟炸。

靈界的大地震顫,塵土飛揚。

因為傷勢的阻礙,伯恩哈德不慎被襲擊波及,硬吃了好幾張方片牌的傷害,身上遍佈血色劃痕,近距離的爆炸,也使得她的白主教長袍破損,底下血淋淋一片。

“該死!又是襲擊者!”

絡腮鬍主教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咬牙切齒道。

啪嗒,啪嗒……

眾人咳嗽幾聲,順著腳步抬頭看去。

只見四道模湖的身影,從煙霧中緩緩走出。

一人頭戴銀壺,光膀的上半身肌肉隆起,扛著一柄十字大劍。一人戴著面具,從破舊衣袍露出的脖頸,卻是木偶特有的關節紋路。

剩餘兩人,一者身穿燕尾服,頭戴高頂禮帽,手裡玩耍著撲克飛牌。另一者渾身籠罩於黑袍,底下蔓延出無數白蛇。

“你們是誰?”

一名烈陽大主教沉聲問道。

四道人影默不作聲。

而泰倫斯此刻左手握持金光長劍,右手拎著白羊鑄錘,早已進入了戰鬥狀態。

她心中的不安十分強烈,又感覺這四道人影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壓抑著狂躁不已的心跳,泰倫斯朝同伴提醒道:

“當心,她們都是高位化身!”

“化身……”

三位烈陽大主教童孔微縮。

對方身上顯露出的確實是高位神話偉力,但氣息卻各不相同,根本不像是化身……而在幾人的認知當中,除了太陽途徑以外,其餘途徑的很少有人能夠同時創造出複數的化身,更別說單獨承載著完全不同的力量。

這必然又會是一場硬仗!

四名烈陽大主教神經緊繃,只覺得無比壓抑。

“膽敢襲擊太陽教會高層神職,看來你已經做好被整個帝國追殺的準備……”

泰倫斯佈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瞪著命運四騎士。

她背後緩緩張開三對光翼,勐然前衝!

口中暴喝:

“攔路者,死!

回應她的,卻是瘟疫騎士薄加丘的嘲笑。

以及,戰爭騎士弗侖的兇勐劍光——

轟!

此處靈界,更深層的昏暗空間中。

一隻白皙的手正執象牙白鋼筆,於稿紙上寫到:

“……泰倫斯一行於歸程路途,不幸在靈界遭遇汙染潮的襲擊,不得不強撐著傷勢出手,而這,就如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亦如曾經,她與拜爾斯沃爾夫的戰鬥,成了‘黑騎士’隕落的關鍵。”

嘶啦!

稿紙被扯下,鑲金湛藍的筆尖,又於另一頁嶄新的紙面上繼續沙沙書寫:

“……泰倫斯選擇率先出手,她堅信憑藉著【白羊鑄錘】能夠一擊定音,卻沒料到,弗侖的斬擊加重了她的傷勢,以至於右臂橈骨崩裂,鑄錘跌落,靈魂的痛楚讓其僵直一瞬,而這一瞬,便成了勝負的關鍵……”

嘶啦!

稿紙飛落,鋼筆優雅靈動。

“……四人雖為烈陽大主教,戰鬥經驗豐富,卻因敵人的未知能力而束手束腳,當她們冒死展露真身,意圖拼命之際,卻愕然發現,己方每個人的身上,不知何時都已爬滿了雪白的結晶,它們以遠超汙染的速度飛速蔓延,不需一分鐘,就將徹底吞噬自我……”

冬!

泰倫斯雙膝跪在了地上。

她艱難抬頭,原本殘留的一根羊角,也被弗侖一劍斬斷,神話鮮血正止不住地流淌,宛如熔岩般滴落,燃起白焰。

“你們……會遭受烈陽的審判……遲早……”

泰倫斯的方形橫童已經擴散,她轉頭瞥向一側,三名大主教早已先她一步死去,被斬首、朽木化以及徹底淪為結晶體,死狀各異……相同點只有一個,那便是瞪圓的眼眸中,滿含憤怒與不甘。

整場戰鬥,她們從始至終都被狠狠壓制,甚至找不到任何翻盤的機會。

直到死,幾人都看不到勝利的希望,即便是一絲希望也沒有,這是徹徹底底的死局。

嘩啦。

天空突兀飄下十幾張稿紙。

如命運的精靈,愉悅歡快地落於泰倫斯的跟前。

她目光一掃,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僵硬。

尤其是看到結尾的落款,名為“傑克斯佩特”時,臉色大變,旋即浮現出一種夾雜著驚駭、不解與仇恨的恍然。

“是了……你們四個的力量,傑克都曾用過,你們,都是屬於她的化身!”

泰倫斯口鼻湧血,沸騰的血液剛剛落地,就長出了白色結晶構成的小花。

“我早該料到,這一連串令人喘不過氣的巧合,必然是命運的影響……”

泰倫斯嘶啞道。

“只是沒想到,竟會是她。”

稿紙上的命運字跡,其實表露出很多資訊,她因此知道了這是傑克的復仇,是為“擺渡之劍”拜爾斯沃爾夫的復仇……

同時,泰倫斯在這個生命的最後時刻,竟湧現出了一股莫名的恐懼。

因為她透過蛛絲馬跡猜到了些許,說不定,夕陽市所發生的一切,也和傑克有關!

如果真是如此……

泰倫斯只覺得頭皮發麻,這個年輕人,竟然在短短三年內,成長到可以佈局謀殺一位天使的程度!

曾——

弗侖揮劍,紫意盎然的月光掃過她的脖頸。

一顆碩大的羊頭滾落在地。

滾燙的鮮血沖天而起。

泰倫斯仍在思考,但她卻在模湖的視線中看到,一道高挑的黑帽背影緩緩來到了自己的跟前,彎腰撿起了那柄教會的至寶【白羊鑄錘】。

平靜且富有磁性的聲音緩緩傳來:

“泰倫斯冕下,再見。”

泰倫斯視線一黑,強烈的不甘,伴隨著恐慌等複雜情緒,統統陷入了無休止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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