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樹牆後的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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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靈樹牆之後，有著一個個樹屋組成的營地之中，一堆篝火堆熊熊燃燒著，但希多並不能感受到多少熱度。

從他體內流出的鮮血，帶走了他的溫暖。

能夠將事物聯絡在一起，形成平和的，能穩定維持的結構的生命力，和能夠阻礙生命力流轉，能夠斷開事物間聯絡的死亡能量，是天然的敵人。

希多望著火光，感受著身邊同伴努力使用生命力施展法術，努力介入他早已放棄對其抵抗的身體的恢復過程，思緒卻異常地平和。

他甚至有時間去想怎麼回答在酒館裡聽到精靈冒險者們說的，外族人總是莫名其妙地覺得就像樹木討厭火一樣，精靈也會討厭火，不可能會用火燒森林，甚至不會生火熟制食物的奇詭偏見。

“精靈是會用火的，也會熟制食物，更會主動殺死各種生命。”

“精靈學者們早就已經把那種不知道是否存在過的‘維護一切生命’的教派視為離譜的異端學說。”

“一個環境，最需要的是平衡，某種生物數量過多，對於其他的生命，就是損害，就是災禍，是摧毀整個環境的起火點，這些精靈，就和那些只維護自己喜歡的生物的精靈一樣離譜。”

“我們也會主動將一些林木繁殖過密的區域砍伐，落葉堆積過多的地方，為了避免火災，我們也會主動焚燒，只不過會做好隔火準備，避免變成真正的火災......”

然而，即使希多努力地想象自己身在酒館，周圍都是信奉天性野性理論，放縱自身情緒和慾望，無論是聊天吵架還是喝酒都十分盡興，讓整個酒館變得嘈雜、熱鬧甚至是火熱的天性派精靈，但是，他仍然感覺自己的渾身冰涼。

尤其是腳，似乎都已經失去知覺了。

不行啊，我還要出去戰鬥才行，我的鈍頭箭，會瞄準那些骨頭的弱點，把它們擊碎。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視線，似乎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紅色。

“是艾恩多爾隊長嗎，不，不對，艾恩多爾隊長應該還在樹牆上。”

恍忽的希多，有些“恍然”地認識到了自己看錯了的事實，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

臨時樹屋之外。

斷掉了一條手臂的艾恩多爾，右手握緊了繃帶，將自己的傷口包紮。

在與不死族的戰爭之中，精靈引以為傲的恢復類法術，也並不能算是優勢，在死亡能量能夠斷開聯絡，天然削弱生命力這類能量的效果的情況下，優勢，已經被抹平。

就像精靈這類身體內大量充斥生命力，只要有生命力留存，就難以被複活成不死族一樣。

對方的優勢，似乎也被抹平......

但是，艾恩多爾很清楚，並沒有。

精靈需要額外消耗生命力去清除掉死亡能量在傷口處的殘餘，不死族也需要把屍體內的生命力消磨掉絕大部分，才能將其轉化為不死族。

理論上，都是有削減的。

但是，不死族能夠獲得兵力的地方，能夠得到屍體的地方，不只是正在與它們作戰的精靈。

艾恩多爾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本來是很簡單的，牆外，東南方向的荒漠之中，並沒有多少可以被不死族利用的活物，正南邊的荒蕪沼澤，經過精靈一年又一年的清繳，活物的數量也少得可憐。

只是.......

今年雖然已經進行過幾輪清繳牆外生物的行動，可，最後一輪並沒有順利進行。

原因是西南方向的荒野中，那一片山谷綠洲裡，棲息著以數十個蜥蜴人部族組成的蜥蜴人聚集地。

對方總是有各種窺視樹牆的行為。

最終，被確認為巨龍帝國的陰謀之一。

但是，發現這點的時候已經晚了。

那個時候，冬天已經快到了，精靈王國已經開始了對不死族的備戰，對荒蕪沼澤的清剿沒有順利進行的原因，也在這裡。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看見幾個森精靈帶著他們的動物夥伴，將一個重傷員帶進了醫療營地。

然而，就在他們急匆匆運送傷者的時候，作為血樹精靈，對鮮血、對生命力十分敏銳的艾恩多爾，突然感覺到了那承載著生命力的軀體之中，那與身體緊密聯絡在一起的生命力，鬆脫開來。

生命消逝。

而也只是稍微遲了那麼幾個呼吸的時間，他們也發現了傷者已經死亡。

短暫的遲滯後，艾恩多爾只聽到了他們之中傳出了一聲和生死無關的抱怨：

“這該死的冬天，把手都凍住了。”

那些個森精靈，也在這句話之後，陸續跟著對方放下了手，將被帶回來的傷者的屍體直接放到了地上。

隨即，這群森精靈，再次奔向了樹牆。

艾恩多爾走到了那具屍體的邊上，他知道，等一下會有專門負責的人過來把處理屍體，他不應該靠近。

但是，他還是來到了屍體旁邊，從對方那被某種事物貫穿的腹部衣服內，拽出了一樣事物。

那是一封信，已經打好了卷，隨時可以透過林鶯送遞走的信卷。

艾恩多爾沉默地翻開了信卷：

[......看來你家的溫克之前陪伴在我身邊的那些日子，給我帶來了幸運，就像我向你保證的那樣，我會在冬天之後回去。]

[儘管在這裡說這件事，不夠正式，但希望我迫切的思念能夠從你那裡獲得一些寬恕，你願意和我......]

“把它交給我吧。”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從他旁側傳來。

艾恩多爾抬起頭，看到了一個看上去年紀有些大，臉上除了疤痕之外，還有皺紋的、高大而壯碩的精靈。

對方溫和地笑了笑，從艾恩多爾的手裡接過信卷，掃了一眼，露出有些無奈的笑容：

“這樣的遺物，不是很適合送回到他的戀人那裡，真是個難題。”

高大的精靈合攏了信卷，然後將那死去的精靈屍體從地上抱攏起來，以託扶肩膀的姿勢，帶著那具不知是否已經降了多少溫度的屍體從艾恩多爾的面前離開了。

艾恩多爾望著對方逐漸遠去的背影，又望了一眼另一個樹屋，那躺著一個丟失了雙腿的熟人的樹屋。

血能在他的身體裡流轉中，帶著他加劇的憤怒，讓他的雙眼變得猩紅。

而就在這時，樹屋之外，又傳來了沉悶的咆孝聲。

那是迎戰的號令。

不眠不休的不死族，沒有休息可言。

與它們的戰爭，並不尋常。

艾恩多爾默默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繃帶，毫不猶豫地向著樹牆的方向前進。

就算站在這裡，他也能夠看見，天空之上，有著一群慘白色的影子。

不死族，能夠飛行的不死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