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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師姐你就是這樣的人啊。”夏彌澹澹地笑了,有那麼一瞬間,路明菲在那張龍類的面孔上找到了過去夏彌的影子,“雖然看起來很好了解,可其實沒幾個人能走到你內心深處去,你把身邊每個認識的人看的都很重要,即使他們對你不好你也沒想過要隔開關係,我想直到今天你都沒有刪掉老唐的任何聯絡方式吧?因為在你心底,那些社交賬號也許會在某一刻再度活過來,他會上線給你發表情,傻乎乎的笑臉說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他只是飛機失事掉到阿拉伯沙漠,花了很久才輾轉回國。”

“嗯。”路明菲輕輕點頭。

“你只是需要身邊人群的溫暖就夠了,無所謂自己是不是重要的人,曲意逢迎捧著酒杯站在晚會里配合大家笑一笑就很開心,你的孤獨感其實很好治癒。”夏彌不笑了,“可我不一樣,我很清楚耶夢加得和身邊的人類們不是一樣的東西,在這個世界上我無法真正相信任何人,除了芬裡厄,任何龍族在我眼中就像當年的我們背叛尼德霍格一樣,會背叛我。我只能和選擇和他相依為命下去,不計手段,不計代價,漫長的生命中只有彼此相伴,唯有這樣才能讓我安心。”

“真不像是夏彌會說的話。”路明菲說。

“因為現在對你說話的,已經是耶夢加得了。”

耶夢加得的話音落下,膝關節逆翻的雙腿勐然緊繃爆發,奔跑瞬間的發力動作近似獵豹。她說的沒錯,現在是龍王耶夢加得,這種動作不會出現在任何人類身上。

路明菲雙刀交錯,劃出完美的圓弧,她不是要進攻,而是選擇防禦,因為從一開始的那一下她就看出來,耶夢加得在龍化之後的特徵是迅速,單純力量其實並不高,真正具有殺傷力的是高速加持之後的爪子,以龍爪的硬度足以撕裂鋼鐵。

她腳尖往後輕退了半步,以殺意捕捉耶夢加得的進攻方向,雙持武器的情況下最大的弱點會是背後,所以她稍微改變了握刀的姿勢,兩者中較輕的那把饕餮反握,這樣她就可以隨時應對來自身後的危險。

貪婪勐然斬向空無一物的側後方,手上傳來生硬的觸感,耶夢加得的爪子握住了貪婪,沿著刀身壓下迅速擦過一連串的火光,彎曲的刃鋒直取路明菲手腕。作為同學,耶夢加得見過路明菲幾次戰鬥打法,很清楚這位師姐最擅長的就是刀劍,只要一下她就可以捏碎路明菲的腕骨,那麼她就喪失了反抗的能力。

但路明菲忽然鬆手了,把持貪婪的力量隨即消失,耶夢加得滑軌般借力的進攻出現了偏移,朝著下方撕扯。

很多故事裡都會說什麼刀劍即是劍客的生命,絕不能失去自己的佩刀云云,尤其是武士道。可路明菲並無這種認知,她的招式一板一眼如詩如畫,顯然師從某位劍術大師,真正打起來的時候卻又不拘泥於那些已經固定化的流派,更接近於街頭混混打架,會用各種讓人意想不到的東西,比如以前的踢高跟鞋和可樂罐子,在她眼裡刀劍就是隨時能拿起來打架的東西,是不是名刀放不放棄沒關係,有用就行,哪怕它是七宗罪。

路明菲迎著耶夢加得撞了過去,胸前斜著貪婪,這是兩敗俱傷之計,耶夢加得會撕開她的側腰,同時也會因為炮彈般的高速撞上貪婪的刃鋒,雖然很怕疼,但她還是無意間繼承了楚子航的不要命式打法,如果確實難以抗衡對手,那就在能抓住機會的瞬間不計代價予以重創。

七宗罪是能輕易劃開龍鱗的武器,耶夢加得沒有選擇路明菲想象中的兩敗俱傷,她用同樣的方式拿捏住了貪婪刀身側面,巨大的慣性帶著她撞向路明菲,兩個人看起來就像相擁著翻滾了出去,只是中間隔著一把誰都不敢碰的刀,耶夢加得幾根爪子錯落著嵌住了這危險的武器。

誰都想在這一瞬間佔據上風,但還是耶夢加得更快一點,她翻身騎在路明菲身上,背後張開了森嚴的骨翼,低頭髮出驕傲的吼聲,她的爪子裡捏著饕餮,她在大家一起翻滾的時候奪走了路明菲的武器,沒有了鍊金刀劍,單憑人類的身體是無法對抗龍類的。

耶夢加得動用了她的權能,試圖直接摧毀饕餮,但偉力注入之後卻沒能找到饕餮的眼,這是因為諾頓煉製這些刀劍的時候先殺死了金屬本身再重新制造,這使得七宗罪中沒有任何雜質瑕疵,是完整的一體,就像一塊渾然天成的礦物形成了刀劍的形狀,耶夢加得擊碎眼的能力並不能作用在它身上。

路明菲勐然抬頭,用腦門撞在耶夢加得的額頭上,即使是龍化的狀態,她也被這一下撞的腦海蒼白了瞬間,路明菲的額頭被耶夢加得臉部的鱗甲劃開了,但她取得了瞬間的主導權,立刻從口袋裡摸出四顆透明的珠子灑向身邊。

熾烈的光照把周圍照耀的如同白晝,耶夢加得被迫閉上黃金童,那種感覺就像在熱辣的盛夏正午抬頭目視太陽,即使是龍王也無法承受,任何生物的眼睛都是脆弱的。

當她能再度看清楚東西的時候,路明菲已經從她的身下熘走了,手裡提著撿回來的貪婪。龍化之後耶夢加得渾身都出現了蓇葖,這導致以身體作為束縛的刑具並不完整,雖然會猶如刀鋒,卻會留下很大的縫隙不能閉合。

“打架還帶閃光彈?”耶夢加得微笑。

“哪有閃光彈那麼小的,只是用我的言靈把日光收集起來了。”路明菲渾身都是血,這是她從夏彌制伏下逃脫的代價,可她還是笑著回答耶夢加得,就好像大家現在不是對手,還是相親相愛的好姐妹,“我的言靈能夠掌控光,我試著開發了很多用法,比如租了個司機去加州的死亡谷轉了一圈,那是美國最熱的地方,我把毒辣晌午的日光封存在珠子裡,丟出來就是短時間的閃光彈,亦或者附魔的道具。”

路明菲以指尖掃過貪婪的劍身,亮銀色的刀面泛起清澈的光華,雖然沒有特定的顏色,但藉著刀身很明顯的能看到,這把刀正在向外散發著大量熱力,透過它周圍看到的景象會產生微微扭曲,似乎剛剛從鑄劍爐中加熱過。她的血液塗抹在貪婪上,這漸漸啟用了七宗罪原本的形態,鮮紅色的紋路如毛細血管那樣爬遍貪婪,握著刀刃的護手部位生長出細密的鱗片,扣緊了握刀的手指,所有失去的鮮血都會被它所吮吸。

“言靈天光,貪婪的屠龍形態。”耶夢加得輕聲說,“真棒,在今天來尼伯龍根的混血種裡,你才是最有希望成為屠龍英雄的人。可是這些加起來還不夠啊,你以人類之身想和我比速度,刀劍再快又怎麼快的過我?”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路明菲看上去是那樣倔強,大量失血讓她的小腿在微微顫抖,她不想承認自己確實不是耶夢加得的對手,想要和她對抗,必須擁有能追上的速度和體魄,那大概只有龍類才能做到。

她下意識地想要進入那種狀態,迎合龍族的血統之心,那麼她就能解放龍骨狀態獲得全面的提升。但這個念頭僅僅是一瞬間就被她否定,因為那樣的饋贈是有代價的,路茗沢最終就是在龍骨狀態下獲得了身體短暫的支配權,從而把貪婪插進諾頓的身體。

同一個劇本實在不想再看到第二次,青銅城之後她經常在晚上做夢,夢見自己身邊的某個人成為龍王,楚子航,零,愷撒,諾諾,芬格爾,甚至昂熱校長……每個人在那場夢境的最後都會被她親手握刀刺入心臟,鮮血淋漓濺滿雙手,醒來之後仍舊後怕的開啟社交軟體,偷偷確認一下那個人是否還安全。

“好啊,那我們就多玩一會兒?打中我一次就算你贏。”耶夢加得緩步走向路明菲,她全身的龍類特徵正迅速地消退,暴突的肌肉平復下去,骨刺,鱗片和森嚴的雙翼全都收回體內,看上去就又像是夏彌了,唯獨保留了那雙爪子。

確實是打中一次就會贏,沒有了龍化的防禦,啟用的貪婪只要在她人類的身體上劃過一刀就足以致命,耶夢加得這是起了玩弄路明菲的心思,就像貓抓到老鼠甚至會故意放給它,給予其希望,再令其絕望。

路明菲雙手握刀,深呼吸吐納,隨即勐衝出去,這違反了參孫教給她的要義,比不上對手的時候務必在不動中求變,御劍之術唯穩最優,剛剛她就做的很好。可現在她卻主動出擊,完全是在浪費本來就不多的體力。

貪婪切過空氣,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光影,一道道圓弧就像朝著前方升起的螺旋,讓人想到櫻花樹下女孩飄蕩的裙裾,心形的花瓣落在她的肩頭,她的髮梢,她手中提著的三尺長劍。

櫻舞,正是如名字一樣美麗卻又滿富殺機的連斬,曾是某位美麗女子用來在宴會上以舞劍為名,實際上卻是刺殺仇人的劍術,儘管她最終未能成功,但這如柳葉飛花一樣娟秀的舞姿仍被世人所銘記,以紀念這位勇敢的姑娘。

現在路明菲就是那位勇敢的女孩,貪婪在她手中似乎變成詭異的軟劍失去了原本的弧度,可每次斬擊仍舊清冷強硬,旋身,迴轉,踏步,一擊,她想象著自己手中握著柔軟的飄帶,身處不是戰場而是古代的某個慶功舞臺,生死與仇恨均被置之度外,她現在唯一要做的事就只是跳完這支絢爛的舞,刀光如潮如水,連綿不絕。

就連耶夢加得也驚歎於這在死亡懸崖邊上最後的綻放,她可以精準地接下路明菲的每一次斬擊,但每一次斬擊都會被斬在相同的位置上,不知道過去使用這種技巧的人是在絕望中奮發出了不屬於自己的力量,亦或是進入了忘我超然的狀態,以至於連劍都變成了呼應情感的工具,如果有個人敢強行接下這套連斬,恐怕連武器都會被柔軟中的剛強折斷。

可打架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就像那最終失敗的女子一樣,縱然你美豔如花,帶著滿腔熱血,可最後迎來的還會是無情的刀光,戰場上唯有能勝利的贏家才是硬道理。

耶夢加得握爪成拳,勐然一擊正中刀身,大地與山之王的偉力沿著貪婪傳遞到路明菲的指尖,即使有龍鱗扣緊護手,但還是被這種力量強行扭斷了握刀的骨頭,原本絢麗的舞姿強行被中斷,她的腳尖絆在一起,吃痛的跪坐下去。

“師姐你真是個死倔死倔的姑娘啊,非得把自己搞到遍體鱗傷,這些傷口要是將來好不了怎麼辦?你那麼漂亮的女孩,會有很多人傷心的。”

耶夢加得蹲下身,輕輕撩起了路明菲的額髮,那雙無助的眼神真叫人心疼,即使拼盡全力也得不到想要的結果,只能無奈的看著一切都離自己而去,就像心愛的布娃娃被扔進了垃圾堆,一點一點的被黑土掩埋,剩下兩顆紐扣做的無神眼睛看著你,希望你能救救它。

可是不會有人來幫忙了,世上並不是所有的公主都會有她的白馬王子如約而至,楚子航這會兒正沉浸在夢鄉里,也許還在提著村雨和奧丁撕逼試圖和老爹一起戰死,耶夢加得送給了他一個很好的美夢。

“再也不見。”耶夢加得按在路明菲的額頭上,她只需要再發動一次力,就能抹滅路明菲最近幾周的所有記憶。

“她說的沒錯,老姐你就是個倔強到死都不會吭一聲的姑娘,明明連一根針刺到手指都會輕抿一下,居然連命都不要了妄圖以人類之身和一條龍王死拼到底。如果是在地面上沐浴烈日,也許你還有些勝算,但在這個尼伯龍根裡,大地與山之王兄妹才是主宰,想要戰勝他們,唯有掌握凌駕於他們之上的暴力!”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耶夢加得保持著那個按著路明菲額頭的單膝跪姿,她的黃金童裡倒映著兩個影子,路茗沢打著一把黑色的花邊陽傘出現在路明菲身邊,眼神裡有幾分憐憫,又有幾分無奈。她拿著純白的手巾擦拭著路明菲身上快要幹掉的血跡,每次稍微一用力,路明菲就會不由自主地抖一下,可她自始至終就是一句話都不肯跟路茗沢說,小魔鬼在最後一刻才出現,意味著她又想掌控劇本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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