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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敞亮。

甚至有些晃眼。

谷底的黑禽自相殘殺,山嶽中的黑蛇急忙回援。

而穹頂之上更是火燒一片,整片天幕都彷若被凰炎侵吞!

白楊收到傳音,頓時意識到洞外變故的根源。

是凰血。

是驚雲界傳說中的天凰真血,如今落入了寧洛手中!

凰血能夠號令百鳥,倒是並非虛言。

所以這群黑禽才會自相殘殺。

他們沾染了黑潮,縱使有凰血威壓,也沒法強行控制,所以只能賦予其對同類的殺意。

不過,也很好解除。

待得白楊他們緩過神來,卻見谷底的黑禽彷彿溶膠般坍陷下去,繼而化為厚重的泥漿,逆流湧向天際。

凰血擋不住黑潮。

只要黑潮拋卻妖禽血脈,那凰血便毫無意義。

甚至白楊顏豐他們分明看到,那潛藏於山嶽之中的黑蛇,竟是與逆流的岩漿融為了一體!

黑蛇身上忽然間長出了百十對羽翼!

那絕非太古羽蛇的詳貌,而是各種血脈駁雜的融合。

而且,不會被凰血所影響。

“唔。”

白楊乾嚥了一聲,即便童仁間滿是震撼,即便已經聽到了來自寧洛的傳音,但依舊沒有放鬆戒備。

他竭力調息,想要儘可能恢復狀態。

但相較於黑潮的攻勢,卻終歸是應對不及。

時間不夠了。

如若那群身披千百對羽翼的黑蛇對溶洞發起攻勢,以如今眾人的狀態,斷無可能將之抵擋下來。

必死無疑!

然而,羽蛇終究沒有回頭。

一條條畸狀的羽蛇倒懸於天際,繼而朝著穹頂的方向遊移而去。

半空中映現出虛空裂片的鏡影,緊接著撕開一道道深邃的裂隙。

羽蛇湧進裂隙,直奔天脈而去。

黑潮的恐怖之處便在於此。

它們並不會受到物質界的牽絆。

修者倘若道途理解不足,那麼在天脈道海與地脈界核之中,便難以發揮全力。

但黑潮卻與之不同。

黑潮流質可以輕易入侵道海與地脈,不會受到環境的影響。

那如果戰場從溶洞搬到道海或是地脈,他們又該如何應對?

白楊不知道。

畢竟直到現在,他們還是託寧洛的道場,才得以成就的偽道。

他們根本不具備在道海與黑潮交手的資格。

但寧洛不同!

天脈道海。

寧洛環顧四周,卻見天脈的景貌竟是與地脈格外相像。

這倒是罕見的狀況。

蓋因道海是後天大道所在之處,而地脈卻是先天道意的源流。

二者本不該相彷,只是驚雲界終歸是妖族主掌。

道海之中,漆黑的藤蔓盤根錯節。

一朵碩大的灰蓮於半空中盛放。

寧洛孤身立於灰蓮之上,雖說遲來了片刻,但還是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周遭的景貌。

這麼說來,有一個問題他始終沒有考慮過。

“生命......”

“究竟從何而來?”

“至少進化論絕無可能。”

“以修行界的原理,人族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直立猿,畢竟後者有妖族血脈的加持,而前者卻是無塵的近道之體。”

“......”

“倒也不一定。”

“硬要解釋的話,倒是還能解釋得通。”

“但就目前狀況來看,人族和妖族的性質差別極大。”

“妖族治轄下的驚雲界,天脈道海與地脈幻景尤為相似,那是否說明,妖族其實更趨近所謂先天。”

“那人族呢......”

黑潮漸近。

但寧洛卻無動於衷。

寧洛站在灰蓮一旁,摩挲著下巴,仍在思考著妖人的源流。

或者更準確來說,是一片天地的始源。

既然已知乾坤並非他印象中的所謂星球,但一片天地究竟從何而來,妖族與人族又是如何誕生,這興許也是解開太宇之謎的關鍵。

女媧造人的傳說,寧洛也從未在各方天地中聽聞。

那......

矩陣?

不會。

如果矩陣的權能大到可以隨意造化一片天地,那又何須這般繁瑣地組織天命試煉?

全無必要。

倘若矩陣之上擁有更高位階的“神明”,那黑潮又何以肆虐至此?

但至少有一點足以證明。

生靈的來由並非自然的演替。

或者說,這所謂的自然理當將法理囊括其中。

一片天地的塑就,以及世間生靈的造化,恐怕存在著某種更加上位的法理。

這片太宇之中,還有太多太多的隱秘。

“唉......”

寧洛輕嘆了一聲。

知道的越多,就感覺越是乏力。

但至少......

應對眼前那潮湧的黑潮巨浪,還是綽綽有餘。

“沖虛。”

寧洛低沉自語。

神霄劫雷與黃泉雷禍同時醞釀於寰宇乾坤之中,繼而順著陰陽二脈匯聚指尖!

黑白交織的道意逐漸盤織成一柄虛無的幻劍!

繼而——

鏗!

沖虛絕劍驟然出鞘!

盛大的道意噴流裹挾著刺目的雷劫威光,朝著道海的盡頭暴射而出!

轟!

極遠處傳來巨大的轟鳴,但那無關緊要。

重要的並非遠處的爆鳴,而是寧洛面前那條寬闊的通道。

那漫天傾落的黑潮,被寧洛隨手一劍鑿開了一道壯碩的缺口!

缺口之中甚至還有電芒在不斷湧動。

那是沖虛絕劍的手筆。

天脈道海的道果,加之先天道意的勾連,最後輔以寰宇乾坤和陰陽二脈的交融。

驚雲界的環境能夠同時滿足神霄劫雷和黃泉雷禍的條件,也就自然能滿足沖虛絕劍。

寧洛,沒可能輸。

黑潮生生止住。

不是因為畏懼,也並非就此消亡。

它只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沖虛絕劍帶來的龐大資訊量,佔用了黑潮自我學習的能力,從而讓它一時止住。

寧洛此前也曾有懷疑過。

既然矩陣可以擬造出所謂“系統”。

那麼黑潮會否也是擁有ai概念的一種病毒?

但那都是他剛遭遇黑潮沒多久時的想法。

以他現在的眼界,自然不難判斷,倘若給黑潮冠以病毒之名,倒是未免有些太過小瞧。

不過無論如何,至少黑潮的確是止住了。

寧洛又有多餘的時間去思索。

只是他沒有再復留手。

乾坤的始源,生靈的源流......

聽起來的確很值得考究。

但歸根結底,那不就是造物主的壯舉嗎?

那何謂造物主?

無疑,是為神明。

所以去思考這些東西真的有必要嗎?

沒有。

與其去費盡心思理解這些毫無線索,毫無頭緒的隱秘,不如想辦法成為所謂神明!

這是最簡單的路徑。

“不知道白叔顏豐那邊撐不撐得住......”

寧洛忽而垂首打量了一眼現世,然而尚未尋到白楊他們所在,便窺見無數條畸狀的羽蛇逆湧而上!

但他渾然無懼。

呼哧——

一朵瑰麗的火焰忽而醞釀於寧洛掌心。

這是凰炎,的確如驚雲界傳說所言,並非真凰,而是一隻亞種的天凰。

但血脈卻格外純淨。

理當算是真凰的直系後裔吧?

或者說得不好聽點,就是純血真凰雜交出的後裔。

那驚雲界土著緣何知曉真凰之名?

顯然太古年間,有人的確能夠沾染到了凰血,得到了些微傳承,然卻並未讓天凰認可。

不過收服凰血,對如今的寧洛而言,自非難事。

只是這凰血的威勢,卻並不能讓寧洛滿意。

“和蘇瑤的凰炎,差得太遠......”

“對比下來,蘇瑤手中的凰炎,壓根就不能算是真凰的火焰。”

“那隻不過是以真凰凰炎為基地,一步步建構出的後天道火。”

寧洛失落地搖了搖頭,但至少,的確有所獲益。

天凰的血脈到手,那麼真凰血脈......

其實也不過只是一輪試煉的問題。

只是究竟如何對真凰血脈添磚加瓦,繼而造就蘇瑤那種恆久不滅的凰炎......

恐怕,還得要看因果。

驚雲界之行,有所收穫,但不算多。

但最大的獲益在於,寧洛找到了速通試煉究竟還欠缺些什麼,也有了新的方向。

但繼續逗留下去,全無必要。

為了或許還在苦戰的白楊顏豐他們考量,也是為了節省時間。

可以,收尾了。

寧洛閉目凝神,等候著一條條羽蛇盡數湧向天脈。

隨後,默然低語:“傾天。”

轉眼,凰炎吞天!

漆黑的奔流湧向天際的盡頭!

每一條沖天而起的羽蛇身上,盡皆纏繞著熾烈的凰炎!

從雙翼開始,一隻只羽蛇扶搖而起,然而尚未來得及磚頭望向寧洛,便盡數凋零於天際。

儼如飛蛾撲火那般。

壯烈,而瑰麗!

天脈化為火海,唯有寧洛依舊巋然不動,立於其中。

沖虛絕劍自指尖盪滌而過,儼如黑白交織的光劍,繼而將漫天黑潮盡數斬為裂片!

凰炎盪滌,黑潮焚盡!

黑潮活不了。

因為寧洛現在再清楚不過,它究竟是為什麼,會這般畏懼凰炎。

畢竟,它的母體寄宿在九曲木的血脈烙印之中。

雖說它可以更替宿體,但為了掌握驚雲界的情報,為了及時獲取凰血下落的訊息。

它不捨得。

在黑潮的眼裡,那是最高效的辦法。

待得它尋到凰炎,再更換母體,便是最好的決議。

只可惜,它永遠不會再永遠這樣的機會。

黑潮......

興許不存在“貪心”這一概念。

但是對凰血的覬覦,是招致它滅亡的禍因。

當沖虛絕劍自天脈道海之中盪滌而過,當凰炎最終侵吞了整片天幕。

黑潮母體,也只能淪為殘敗的焦盡。

而那......

便是顏豐與白楊他們此前看到的那一幕。

穹頂之上彷若火燒,天幕通紅一片。

他們猜得不錯,那的確是寧洛的手筆。

寧洛的出手挽回了敗局,這一點並沒有問題。

但他們還是猜錯了一點。

顏豐緩過神來,當即傳訊:“寧哥小心!黑禽與黑蛇融為一體,現世的黑潮盡數回援天脈!務必小心!”

然而得到的回應卻是......

“無妨。”

“已經,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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