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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紙孤懸,激流如刀如劍。
虛空中寒光忽閃而過。
摻雜著金靈顆粒的高壓水流朝著那潮湧而至的鼠潮瞬息間暴射而出!
那群聚的鼠潮甚至尚未能夠奔湧至寧洛近前,便已經被激流摧枯拉朽般沖垮。
虛空裂隙中那隻枯瘦的手掌陡然愣了一瞬。
什麼?
黑潮的資訊處理似乎出現了些許障礙。
它一時間甚至完全沒能夠理解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麼。
水流?
那是某種道法?
不應該。
望星界的先天道意早就被它蠶食殆盡。
縱使那天命人的水流歸屬後天,但這種與五行高度相關的道意,也理當不會這般超出它認知的界限。
但結果是,冥鼠完全沒能擋住。
那並非尋常的鼠潮。
因為這次從虛空裂隙中探出的,是死氣母體本體的一部分。
那是藉由天地法理才能現世的黑潮源流。
所以它們擁有一切來自母體共享的情報,也能夠幾乎防住任何來自望星界土著的道法。
死氣知道天命人的強大,也自然聽說過與天命人為敵的代價。
但至少它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想到,即便自己動用了源流的力量,在那鎏金水刀面前,也竟然會這般不堪一擊。
太脆弱了。
脆弱到甚至沒有激發死氣的本能,沒有激發它黑潮的原始慾望。
它不敢捕食,也明白那並非現在的它能夠企及的力量。
所以,那隻手掌怔住了。
寧洛神色未變,只是心道:“果然,試煉之外的黑潮,還是不太行。”
寧洛心中搖了搖頭,沒有再想著耽擱下去。
不過當他再復抬手之際......
寧洛忽然猶豫了。
真的要這麼逼退黑潮?
或許,可以不急。
因為這次飛昇不過是此後試煉的預演。
而試煉的時間線,卻與他現在身處的時間線並不相同。
那時的黑潮想來已經完成了現世與地脈的融合,從而可以更加自如地呼叫母體的力量。
那時他要面對的想來就不會再是守陵人的一條手臂。
而是守陵人的全貌。
甚至,那時的守陵人,自然要遠比現在他面對的這位更強不少。
這般心想著,寧洛忽然覺著,或許先不殺這黑潮也不是不行。
反正只是演練。
那不如讓它稍微成為一個干擾項?
就當是儘可能模擬一下未來真正飛昇時的場面,提前做些預防。
抬起的手逐漸放下。
這下,死氣也徹底懵了。
因為那束摧枯拉朽的激流在屠滅鼠潮與蠕蟲之後,竟是忽然停滯下來。
它沒有繼續行進,反倒是憑空消散。
然而那道孤影卻看起來並沒有任何負擔。
所以,不是因為寧洛實力不足,而僅僅只是因為他留了手。
或者說......
他壓根就看不起死氣。
死氣沒有世人所謂的情感。
所以它不會憤怒,也不會對寧洛的歧視而感到恥辱。
但是有一點它是知道的,從萬朝的爭端中,他學習到了兵法的經驗,也因而明白,驕兵必敗。
如此囂張的寧洛,面對上超越法理的黑潮,勢必將會落敗。
停擺的智慧忽而再復運轉。
聳拉的手臂也陡然再復伸直。
聖城中的萬民抬眼遙望著遠空的邪祟,雖然一個個都慄慄危懼,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沒有人畏怯逃離。
因為不知為何,他們冥冥中都有一種感覺,似乎這條手臂暫且不會危及他們的性命。
或許這就是土著的特權?
但至少沒有人會為了這麼簡單的一道護身符而欣喜。
因為他們終於窺見了黑潮的一抹真容,也終於意識到那究竟是何等危險的事物。
那種彷彿來自亙古的壓迫的恐懼,幾乎在侵蝕著他們的每一寸神經!
然而這種恐懼尚未來得及蔓延開來,便被那樸實無華的一束激流給生生貫穿。
反轉來得太過突然。
局勢已經不是凡民能夠理解的程度。
黑影飛昇,天道震怒,死氣驟現,鼠潮絕滅......
難道......
難道說......
“要,要成功飛昇了嗎?!”
“他,他這麼強,總該能......”
“不對!”
“不對勁!”
“你們看,那道法還沒觸及黑手,就已經消散了。”
“而且那黑手還沒有退縮!”
“糟了啊!”
世人沒法窺見穹頂之上的全貌。
甚至連管中窺豹都難以做到。
蓋因以他們的目力,根本看不到寧洛的哪怕一縷衣角。
但是他們能夠看見黑潮。
城民的心勐地揪了起來。
世事並不是非黑即白,所以縱使他們中烏合遍佈,然卻也並非都是惡人。
那些此前對道宗詆譭謾罵,侮辱那些守城的道宗死士的傢伙,這會兒竟然也在真心為寧洛祈福。
雖然不知道如果他們得知了寧洛的真實身份,是否還會這般虔敬地為寧洛祈願。
至少這一刻,他們朝拜的心念,倒是真的。
至於目的嘛......
想來,只是為了自己能活下來的未來罷了。
不過那便無關緊要了。
戰況“焦灼”。
局面的發展也一如世人所料。
寬大的袖袍之中,濃稠的黑漿如潰堤般奔湧而出!
黑漿包覆自黑手的表面,繼而演化出一具流質的護臂。
護臂中時而泛起漆黑的膿皰,膿皰破裂之際,甚至還會迸濺出無數只細小的冥鼠。
“咦......”
“上次倒是沒見到過這招。”
“應該不存在普通模式限定的說法吧。”
“它會,那正牌的死氣母體肯定也會。”
“那估計是上次那隻已經窺見了我實力一角,心知這招無用,所以沒有使出來罷了。”
“唔......”
寧洛微眯著眼,又發現了有意思的資訊。
黑潮並非智人,所以也不會歇斯底里。
就像神之試煉中,死氣母體最後那平靜的宣言,那種面臨死亡時的沉寂,或許也是它最為恐怖的特質之一。
當它覺著無用,那便不會展現出多餘的技巧。
那這麼看來,暫且放死氣一馬,倒還是有意外收穫。
寧洛挑了挑眉梢,心中輕笑:“那就試試。”
心念微動。
赤練龍魂霎時間奔湧而出!
龍血構築的血魂幻化出黃龍的真形,以及寧洛幻身的模樣。
一人,一龍。
甚至龍身同樣能夠化形成人。
這是寧洛閉關時鑽研的結果。
雖然沒有質變,也沒有給道解理論帶來新的進境,但至少赤練龍魂的效用多少有了些提升。
龍魂俯衝而下,抵住了那隻臂鎧裹覆的黑手。
寧洛沒有派遣增援,而只是在估算著黑潮母體一角的實力。
“赤練龍魂......”
“五五開。”
“不對,好像,不太夠。”
寧洛微眯著眼,察知到了異樣。
這臂鎧,並不一般。
表面上看起來,那只是黑潮流質固化的結果。
但是當黃龍血魂的甩尾砸向臂鎧之際,寧洛分明看到,其中有無數只冥鼠霎時間張開了血盆大口!
而當黃龍血魂抽回龍尾,血魂的尾巴少說已經憑空消失了三成。
是被冥鼠吃了?
好傢伙,牙口真好啊!
但是,還不止。
因為黃龍龍尾的缺口上,似乎隱約泛起了詭異的波動。
緊接著,細密的血珠陡然爆散開來。
一隻只細小的蛆蟲從黑血中潮湧而出,在黃龍的血軀之中不斷攪動!
心腑間陡然傳來陣陣隱痛。
“血魂有損。”
“好快,就一下而已。”
“蛆蟲......”
“這又是我沒見過的招。”
“而且看起來,是專門針對煉體,或者說煉血一道的!”
試煉和序列之爭的黑潮實力縱使有別,也一定是試煉中的黑潮母體技高一籌。
所以此前的死氣母體只是料定這招無用,所以不曾對寧洛使出。
但其實......
還有更加合理的緣由。
因為那時寧洛與死氣母體的交手,是在望星界的地脈之中。
縱使地脈已經幾乎完成了與現世的融合,但守陵人被侵蝕的意志卻依舊尚未能出現在現世之中。
那時殘缺的意志尚不足以支撐它完全融入現世。
所以地脈中的死氣母體,能夠動用的法理本就有所限制。
這一點寧洛早該知悉。
在超憶之際,寧洛便已然觀察到。
黑潮先從道海與地脈下手,其實各有優劣。
雖說佔據地脈會讓土著更加難以應對,也讓天命人難以飛昇,不便下手。
但是與地脈同化對黑潮的限制也絲毫不少。
“原來如此。”
“想來,不是它沒用,而只是它當時不方便用。”
“而這黑蛆以及侵蝕血魂的力量,多半一方面來自黑潮本身,另一方向也源自望星界最為核心的先天大道。”
“煉血......”
“倒是的確有那麼點剋制我的血魂。”
寧洛眉頭微皺。
這麼看來,那具流質的臂鎧可以輕而易舉地侵蝕任何與煉血相關的能力。
黑漿並不硬實,然卻格外黏稠。
所以物理層面的力量的確很難傷及臂鎧。
反倒是會沾染上黑蛆的蟲卵,還得被臂鎧中潛藏的冥鼠給收一波過路費。
屬實不太划算。
如果給死氣打消耗戰,那想來是必輸無疑。
死氣這個名字......
取得倒是還挺應景。
“那再加點料呢?”
寧洛眉頭微皺,太虛幻劍憑空驟現。
如今太虛龍魂已是3s級天命,不過太虛幻劍卻並無變化。
縱使閉關兩年,寧洛也沒能參悟出什麼。
很顯然,這是飛昇之後才能動用的力量。
不過他鎮殺望星試煉的死氣母體時,倒也壓根沒有太虛龍魂就是了。
太虛幻劍落入人魂手中。
而龍魂的血身也陡然沸騰,將體內潛藏的蛆蟲盡數焚燒殆盡。
這招,可能管用不了多久。
以死氣對煉血的瞭解,這種代償沸血的秘法不僅防不住死氣,甚至可能增進它對煉血的掌握。
不過無妨,那樣反倒更加趨近現實。
至於心脈的傷勢,其實並無大礙。
有心腑絳宮在,赤練血魂的受創雖然會傷及心脈,但卻沒法再危及寧洛的修為。
畢竟心脈不過是肉軀而已,寧洛有絳宮元精,想要修補起來自是並無難處。
赤練龍魂配上太虛幻劍......
“太虛幻劍的力量,它理當是扛不住的。”
結果一如寧洛所料。
當太虛幻劍衍化出炎淵道意,纏火的百丈長劍撕裂天幕,如流火般隕墜而下之時......
那原本難以傷及的黑潮臂鎧,卻再不復此前詭秘。
嗤——
火柱席捲!
黑手縱斷!
濃稠的黑漿接連著黑手的缺口,意欲復歸原貌。
寧洛沒有阻攔。
一方面是因為,死氣本體的弱點,他已經找到。
另一方面......
也是因為,他察覺到另一道黑潮的力量。
“白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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