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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尊者。
灰袍加身。
哪怕是個傻子,都能窺見其中的異樣。
三名年輕尊者不敢現出真容,這種事情,顯然出離現實。
“那難道是......什麼神秘勢力?”
思索之際,弟子們忽然察覺到,他們身周的外靈與道蘊變得窮極稠密,儼如一片噬人的沼澤。
幾乎要讓他們窒息!
但難以喘息之餘,他們意識到,自己終於能動了!
“跑......快跑!”
“這灰袍和邪祟都有問題!不能留在這裡!”
“所有學生,立刻撤出書院,種道境界以上的教諭留下穩定局面,其餘人先退到飛雲城中!”
“快!”
秋實教諭長聽到山長的傳音,不假思索,立刻疏散學生。
灰袍衛道者原本不該顯露人前。
至少千萬年來,知曉他們身份的存在,要麼深居簡出,三緘其口,諱莫如深。
要麼......
就帶著秘密含恨而終。
但今時今日,因為一場鯨落,所有的一切都將會昭顯在世人面前!
這會對萬法界的安定帶來多大的衝擊......
寧洛也不知道。
至少,凡塵長久的安定平靜,恐將不復存在。
衛道者與凌霜居士交鋒之時,漫天道意垂落,刺穿了逃生學子的身軀。
黏膩的黑潮流瀉而下。
那張被擠壓的人臉最終化作一灘黑泥,再看不出人形,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黑潮順著山嶽,緩緩淌落。
江南書院......
或許往後也只會剩下一片殘垣斷壁。
寧洛行走在奔逃的學子之間,心中愧疚。
雖然黑潮禍世的罪責不該由他承擔,但這份災厄恰巧落到江南書院頭上,卻是因為他在此修行的緣故。
他是行走的厄難,所經之處,黑潮邪祟與天域的衛道者恐怕都會如影隨形。
過去如此。
未來更會如此。
“這下,我可成活靶子了。”
“倒是便宜了其他穿越者。”
那沒辦法,誰叫寧洛能搖撼天道,將那隻依附在天道上的瘤子拉下凡塵。
三名尊者境的衛道者眼見一位道祖化作黑漿,隕落在他們面前。
他們心中萬般震撼,但信仰卻未曾崩塌,手上動作也分毫不停。
道祖已經救不回來了。
衛道者的身份也瞞不住了。
但唯有這隻成蟲,必須將之扼殺在搖籃裡!
它潛藏在人潮之中,竊取了太多太多人智。
它本打算捕食寧洛,看來離羽化也不遠了。
一旦成蟲羽化,將能夠自由穿梭在道海與現世之間。
屆時,天域的平衡,也將被徹底打破!
最壞的結果,恐怕是此方天地的天行綱常被羽蟲改寫!
詳盡複雜的秩序,只消輕輕一筆,就會頃刻潰爛崩塌!
從而使得整個萬法界的修途截流,所有修者實力驟降,繼而給黑潮大舉侵攻的機會!
這是他們最不想看到的事。
無論兩大道統,還是神州萬民,都是如此。
滅道針,戮道刃,這是彌補他們修為缺陷的寶具。
凌霜居士也察覺到了。
他們三人雖是道尊,也就是成道境界的修士,但似乎相較於尋常的尊者,要弱上不少?
若非滅道針和擄道刃的加持,他們也不過是稍強幾分的種道修士罷了。
那是自然。
畢竟衛道者成道的資格,是天域給的。
他們的境界是被施捨饋贈的境界,而並非純粹由自己修得。
他們是批次製造的使徒,而非真正的成道者。
但合三人之力,卻竟是能夠壓制凌霜居士!
二十七枚滅道針在半空中漸次列陣,墨色絲線織成一張大網,糾纏交錯。
虛空之中,驟然浮現出無數燙金文字,散發出無上神威,籠罩一方虛空。
寧洛微眯著眼。
“陣道......”
“不止。”
“這排列組合的感覺,有點像是唐婧的符陣。但滅道針的協力,卻又儼如陸川的劍陣......”
“有點意思。”
“這算是符道,陣道,器道三者合流的結果吧。”
“看來,衛道者的真實實力與道學領悟,的確都遠遠超過凡塵修士。”
寧洛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繼而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算是一個不錯的靈感。
倘若之後有機會,他自會嘗試。
但至少現在,該跑路了。
他穿行在逃難的學子之間,忽而瞥見幾道熟悉的面孔。
那是最早來他洞府門前聽課的弟子。
因為算是有緣,又都聽到了寧洛的授學,所以幾人常常在一起討論道法。
寧洛掠過七人身周。
將一枚玉符塞入陸良手中,轉瞬遁虛而去,不知所蹤。
陸良腳步一滯,見手中不知何時忽然多出了一枚玉符?
“陸兄,怎麼了?”
“我......”
陸良眉頭微皺,一邊繼續趕路,一邊神識探入其中。
然而當他窺見其中內容......
他的腳步,卻再復一滯!
“這!”
“這是寧教諭留給我們的秘法!”
未等眾人上前檢視,陸良便將玉符一把收入囊中。
他謹慎地環顧四周,沉聲道:“先別看,我們先離開這裡!這灰袍和邪祟都是從元樞府學的隊伍裡來的,他們的目的定是寧教諭!”
“這秘法絕對不能暴露人前,我們先離開書院,出去之後再說!”
其餘六人聞言,神色也是凝重了幾分。
眾人微微頷首,不假思索,逃離書院。
相似的場面在逃難人群中頻繁上演。
有學子忽而便察覺到手中多出了一枚玉符,但環顧身周,卻不見寧洛蹤影。
畢竟,那是寧洛。
修行了寰宇丹法之後,寧洛的狀態說是天人合一也毫不為過。
即便沒有天命的加持,種道境界以下修士,都沒法窺見刻意遮掩行蹤的寧洛。
當玉符分發一空。
寧洛回身望了眼江南書院,心中再度致歉。
“呼......”
“抱歉!”
一年了。
他在江南書院閉關靜修一年多,借教諭們突破時的饋賞,才使得修為能夠進境神速。
無論是出於江南書院給他帶來的修煉環境。
還是這裡令人豔羨的學術氛圍。
都讓寧洛覺著,書院毀去,實乃萬法界一大憾事。
但至少,他留下了種子。
江南書院的香火未盡,道法總有一天會再復萌芽,化作遠超凡塵的藥方與丹法,重現人間。
只是那位寧教諭還在不在......
未嘗可知。
道山之下。
寧洛微微躬身,正待離去。
然而一道熟悉的聲音忽然迴響在他的耳畔。
“喲~”
“有我的一份嗎?”
寧洛挑了挑眉毛,循聲望去,當即微張著嘴,神色恍忽:“還真是你?”
是蘇瑤。
“天齊宮那次你也在場?”
“是呀。”
寧洛雙臂環抱胸前,稍加思索,繼而問道:“矩陣給你派的任務,就是讓你來監視穿越者,不讓他們胡作非為,攪亂秩序?”
蘇瑤神色一僵,心中頓覺索然無味。
她還沒說啥呢,就給寧洛全揭穿了。
蘇瑤原本都已經打算轉身離去。
她料見了衛道者與蟲穢必有一戰,卻沒有料想到,寧洛在這萬法界,也能夠招致死道鯨落。
蘇瑤生怕寧洛就這麼死了,主要是怕他死不透,反而引發什麼更大的亂象......
所以,才回來看上一眼。
結果恰巧撞見寧洛分發玉符的場面。
一攏紅衣在人群之中格外顯眼。
但是逃難的學子只是困惑地看了眼寧洛,卻沒有人在意一旁的蘇瑤。
這是牽連因果的力量。
是寧洛尚未觸及的高度。
蘇瑤環顧四周,繼而問道:“之後呢,你有什麼打算?”
寧洛回望道山,低語道:“官印還在,單憑江南書院教諭的身份,整個萬法界大多地方我應當都通行無阻。”
“之後的話......”
“先蹲一蹲後續情況。”
“之後去趟瓊崖府,看看能不能找到黑潮禍源的線索。”
“順帶蒐羅些道境的道經吧。”
“後面的事後面再說。”
寧洛敷衍地應付了幾句,沒有透露具體的計劃。
蘇瑤也並未追問。
她足尖點地,輕笑道:“自然可以,只是齊皇,可要被你坑慘咯~”
想想也是。
蘇瑤當初跟齊皇說,讓他順其自然。
齊皇也確實順其自然了,但結果呢?
才過了一年。
江南書院,啪,沒了!
不僅如此,寧洛天外來客的身份也早已曝露在黑潮與衛道者面前!
這麼一來,讓齊皇怎麼解釋?
他只能說自己被寧洛給矇騙過去。
然後不得不挨天域老不死們一頓臭罵,最後再收拾殘局。
但......
局面發展到這等地步,齊皇已經收拾不了了。
他不可能站出來,立即給寧洛扣一頂離經叛道的帽子,更沒法將之與黑潮邪祟混為一談。
民眾不是傻子。
齊皇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傳些有關寧洛的壞話,靜觀其變,坐等輿論發酵。
與此同時,再皇庭密侍捉拿寧洛。
寧洛膽敢冒頭,便是三方圍剿。
寧洛悶聲不吭,那就流言四起。
飛雲城大街上,混亂的人潮中,蘇瑤與寧洛卻是閒庭散步,不慌不忙。
蘇瑤頓了頓,繼而說道:“反正,這萬法界是沒你容身之地了,無論如何,你的身份都已然成了禁忌,最好還是不要暴露身份為妙。”
寧洛笑了笑,不以為意。
二人一通寒暄。
隨後蘇瑤見寧洛無礙,很快便與之分道揚鑣。
她還有自己的事要做。
倘若寧洛獨木難支,那最後,這萬法界的爛攤子,她總得出手。
不過現在,還是肅清胡作非為的穿越者,並對倖存者旁敲側擊,提醒他們自身處境,才是蘇瑤的首要任務。
分別之後。
不過多時,寧洛便出現在了飛雲城旁的雲舟渡中。
飛舟盡皆浮升。
官印,地位,財力,修為,天賦......或許還有容貌。
掌權者們一個個挑揀著逃難之人,揚聲吼道:“任何能證明自己價值的東西,都給本座立刻亮出來!本座沒空聽任何人廢話!”
規則殘酷,但也並不殘酷。
只能說很真實。
飛舟的擁有者既沒有自私逃難,也並未聖心大發。
相反,這樣的確很高笑。
寧洛混跡在人群之中。
他跟蘇瑤說,自己要去瓊崖府......
確實要去。
但不是現在。
在去瓊崖府之前,他還有事要做。
或者說,還可以先小撈一筆再走。
一艘華貴的飛舟旁,有道境強者揚聲吼道:“此舟回元樞府學,府學弟子與諸位博士優先登船!”
突然,有一容貌俊朗的修士高喊著問道:“江南書院的學生能載一程嗎?!”
那道境強者只思索了短短數息,便點頭應道:“可!”
那俊朗修士出示了書院學子的身份憑證,而且還是帶金邊的,足見地位之高。
道境強者見狀,也不再阻攔。
書院學子踉蹌著擠上飛舟,一旁的府學弟子見狀,心想著那金邊玉牌,地位可是和書院教諭都是一個檔次。
他稍稍擠了擠,給寧洛讓了點空位,思索著問道:“道友這玉牌頗為不凡,看來也是天驕之輩。此行回府,我們路上也可互相照應,敢問......敢問道友高姓大名?”
寧洛抹了把汗,儼然一副焦急模樣,匆忙應道:“害,就一平平無奇書院真傳而已,哪稱得上什麼天驕。”
寧洛頓了頓,繼而苦笑道:“在下寧國公......門下弟子,陸良。”
“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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