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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得了。
皇親們的耐心早已耗盡。
關在大陣中都快七天了,齊皇陛下至今未有現身,一切早就都明朗了起來。
傻子都知道。
這是個鬥獸籠。
齊皇或許根本就不擔心那域外邪魔逞兇。
他只是想借此判明哪位皇子更有實力,又是誰心懷叵測。
至於寧洛......
那就是個橫插一腿的攪屎棍罷了。
眾皇親意興闌珊,索然無味地窸窣低語。
言語間大都是對寧洛的嘲諷與鄙夷。
豈料青槐竟是認同了寧洛的說法,緩緩開口:“那就最後再給你一日機會,倘若再不給個結果,那天煞大陣,便是你的歸宿。”
“放心。”
寧洛揹著手,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儼然一副紈絝公子的姿態。
但人潮中其他的穿越者,卻不由捏了把汗。
他們什麼都不敢說,也什麼都不敢問。
因為此時此刻,他們都意識到,自己四面皆敵。
或許久遠的將來,他們反而會感謝自己這次天齊宮驚魂的經歷。
因為這讓他們意識到,在這偌大萬法界中,無論土著,還是黑潮,抑或是東荒邪道,甚至還有其他穿越者......
以及,那位大隱於市,遍行紅塵的赤足神女。
所有的一切,竟是都在針對他們。
此世不存樂土,一如眼下的宮廷。
第六天。
金鑾會審結束。
皇親們返回各自居住的殿宇。
“域外邪魔不止一人......嗤,真以為自己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大御史竟然還真給了他機會。”
“四皇兄,你說,大御史......是不是也隱瞞了什麼?”
“這到底是父皇的籌謀,還是......”
“噓,慎言。”
偏殿之中,皇子們不敢再深入探討下去。
但至少他們確信,寧洛不可能尋到那域外邪魔。
原因無他。
你這就算有什麼計劃,但在大殿上都明擺著講出來了,還能有什麼結果?
無非是,你想借那個確為域外邪魔的傢伙,釣出所謂的其他域外邪魔唄。
就算真有,人家還能上這當?
笑話!
域外邪魔又不是傻子,真以為世人皆醉你獨醒了?
起初眾人還對寧洛的愚莽之舉有幾分興致,但現在期許早已落空,也沒人還會好奇。
皇室的暗潮再復湧動起來。
九殿的動作更加頻繁,也不再忌諱出行,不擔心被寧洛懷疑。
幕後黑手們已然準備重新展開計劃,就等寧洛被推上刑架,隨後想辦法推波助瀾,激化矛盾。
七日未至。
但寧洛卻已然喪失領袖的資格。
而身為矛盾焦點的寧洛,卻倚著虹橋上的鐵索,悠然吹著遠風。
漁網已經撒下。
只待一個結果。
寧洛凝望著籠罩十殿的透明光幕,盯著光幕上如星圖般繁複的紋路。
他的視線似乎要穿透這三層大陣,繼而,低聲喃喃:“所以,這齊皇,人是在陣內,還是在陣外呢?”
有趣的議題,但不重要。
這個問題的答桉,只能揭示齊皇的個性,不具備太多意義。
更讓寧洛在意的。
是這場盛宴之中,所有參與者的目的。
大齊聖皇,皇室宗親,東荒邪道,穿越者,蟲穢。
穿越者是所有陣營的獵物,或者說,正是因為穿越者的降臨,才有這次集會的發生。
皇室宗親同樣一頭霧水,但他們的目的在於攪動風雲,無論齊皇病重真假與否,他們都需要竭力表現自己。
東荒邪道......
藉口罷了。
萬法界邪道修士會繁育黑蠱,並藉此提升潛力,那和將自己主動獻祭給黑潮並無區別。
或許在場之人中的確有東荒邪道,但那在雲郡王身上下蠱之人,卻未必是他們。
那麼,就要說到黑潮的目的了。
“黑潮派出了一隻,也有可能是數只「蟲」,來參加這次天宮集會。”
“目的,顯然並非土著。”
“是穿越者。”
“準確來說,是穿越者的記憶,是它山之石,是彼世之道。”
“那麼,蟲穢的想法就很好判斷了。”
“它的目的便是在這封閉的天齊宮內掠殺穿越者,奪取我們的記憶,並功成身退。”
“至於如何全身而退......”
“自然是用東荒邪道與低階的穢。”
所謂蟲,不僅是完美進化,能夠完全擬態成人的黑潮宿體。
也可以算是一種母體意識。
就像贗品蕭忘和荒古人皇那樣,他們能夠駕馭黑潮,控制低階的穢,甚至完成轉化。
因此。
蟲穢可以輕而易舉創造出一隻“域外邪魔”。
如此,它便可以帶著穿越者的記憶,安然退場。
寧洛覺著,他對黑潮與蟲穢的判斷,已經八九不離十了,縱使細節或許有誤,但大體上卻已然分析透徹。
那麼,所餘的問題,就只剩下一個。
齊皇,他究竟想要幹什麼?
養蠱?
表面上看起來,的確是這樣的。
齊皇確實在養蠱。
他把皇室之人,域外天魔,以及黑潮邪祟關在一個角鬥場中。
而自己卻在特等席作壁上觀,饒有興致地等待著爭鬥的結果。
“能夠理解。”
“畢竟皇室暗潮的殘酷,這些天我也見識過了。”
“但,光是這個理由,不夠。”
如果再把時間線往前推移一點呢?
齊皇之所以會在這個時間段召集皇親,是因為他也知道穿越者的降臨。
萬法界給穿越者也打上了域外天魔的名號,將善惡不定的穿越者,與黑潮邪祟同罪論處......
推理到這裡。
路就斷了。
後續都是不能確信的猜想。
齊皇真正的想法,寧洛自不可能一語料中。
但至少,現在可以確定的是,不論齊皇和「黑龍禍世」裡的黑龍是否存在關聯,至少他並不站在黑潮邪祟這一邊。
“他與黑潮分屬不同的陣營。”
“但卻有相同的目的。”
“道。”
齊皇的目的,也是道!
當然,這只是猜想,寧洛沒法拍著胸脯斷定自己的推斷確鑿無誤。
而他之所以會如此猜想。
原因在於,萬法界的格局。
就像寧洛現在視線所向,相隔著三層大陣,那裡天高雲澹,玉宇澄清。
但......
天之上呢?
萬法界有著名為天域道場的地方,那是已然建設成型的虛無道海。
是歸真道和無終道這兩方道統的道場所在。
但那裡......
本該是黑潮的地盤啊?
除了塵淵界這一個例以外,其餘天地,黑潮理應都是先入侵道海,再幹涉現世。
然而現在,世間有邪祟,可道海卻成了萬法界土著的領地?
或許,本該如此。
荒獄與蒼冥的土著之所以那般無力,是因為他們對道海的認知有限,道境的實力更是不足。
因此黑潮才能夠肆無忌憚地侵入。
但在萬法界,天域道場的意志,才是這方天地的主人!
那麼,原本黑潮最渴望的彼世之道......
或許,兩大道統的成道者,也很想要。
而齊皇呢?
他是大齊皇朝的聖皇,是天域道場在凡間的代行者,更是一個身不由己的傀儡皇帝!
他又豈會甘心?
“呼......”
“這世界,還真不小。”
寧洛長嘆了一聲,只覺得一張大幕在他面前緩緩拉開。
如若一切都如他所料,那這場危機四伏的天宮集會,也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開胃菜罷了。
而距離破局,也只差最後一步。
寧洛找上了松陽。
隨後計劃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雲郡王的父母滿腔怨憤,誓要抓出域外邪魔!
先前沉寂了數日的兩人,忽然莫名暴動起來。
他們時不時便到九殿巡視,隨後盯著某幾個懷疑的物件,死死看住不放。
當旁人問及二人究竟在做什麼時。
他們回答出了一連串的名字,繼而言稱這些人大都可疑。
一個時辰後。
二人再度出現時,懷疑的名單卻少了幾人。
兩個時辰後。
嫌犯又少了幾人。
三個時辰後。
嫌犯不僅少了幾人,還又多了幾副新面孔。
二人疑神疑鬼的,倒是整得那群皇室宗親都沒心思盤算計劃了。
甚至他們還聽說什麼,域外邪魔中似乎存在領袖?
還有齊皇陛下多半潛藏在人群之中?
都是些不著邊際的情報,讓人摸不著頭腦。
只是這時,眾人才忽然注意到。
每每雲郡王父母更新懷疑物件時,都會去一趟百花宮。
“他們去百花宮幹什麼?”
“那不是妃嬪們的住所嗎?”
“古怪。”
“還有,那小公子呢,不是說有懷疑物件了嗎,怎麼不管管?”
寧洛仍在虹橋之上。
他視線死死盯著玉玄殿,似乎在觀察著某人。
青槐依舊在巡視九殿,只不過注意力時不時便會偏向寧洛。
松陽潛伏在寧洛周遭,甚至安全起見,還捎上了齊婉秋。
這分明就是一張大網。
只要有人對寧洛不利,就會自投羅網的陷阱。
至少,表面如此。
但這張網,卻是漏風的網。
松陽不在落霞殿的訊息很快傳開。
而寧洛卻假裝不知,依舊在死死盯梢著玉玄殿,對其餘八殿置之不理。
所謂網開三面,莫過如此。
待得天色漸暗。
雲郡王父母謹慎地環顧周遭,繼而悄然潛入百花宮中。
但與此同時,兩道身影卻悄然尾隨。
直到。
雲郡王父母拐過一座赤瓦廊橋。
兩人迎面撞上。
一個,是童仁充血的玄鳳郡主。
一個,是模樣稚嫩的元樞世子。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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