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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明。
花香馥郁,鶯雀啼鳴。
龍紋木托盤中靈果切片擺放精緻。
熟透的白肉硬是被凋成了只威風凜凜的吊睛白虎。
寧洛瞟了眼母親侍女為他端來的早膳,心道:“有錢的感覺真好。”
用完早膳,小憩片刻。
說起來,寧洛上次感覺到這般疲倦......
好像也不遠?
按照現世時間來算,也就十天罷了。
但距離他力竭而亡,重構素體,實則已然過了近千年之久。
萬法界的一切都太過太過真實。
無論是痛感,還是疲倦。
即便是這具先天就能夠吐納靈氣的上等素體,在閱覽經文功訣時,也難免陷入疲態。
好在,一夜苦讀,終有所獲。
“這萬法界經年累月的鑽研,倒也的確頗有門道。”
寧洛倚在尊經閣的書架旁,閉目凝神,心道:“至少在修煉的細節上,萬法界比之塵淵荒獄高出了千百倍不止。”
心脈衍化體系,在萬法界也不過是個值得用三頁篇幅贅述的煉體技巧。
但一本講述煉體的“龍虎功”,卻已有足足百頁之多。
至於那些封存在玉簡裡的功法,無疑更為高深。
寧洛以缺氧代償理論,自行鑽研出的呼吸法,在藏書中亦有提及。
一方面是因為九公主雖對父皇決斷懷恨在心,但終歸是齊皇之女,身份尊貴,經樓也自是皇室規格。
而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萬法界本身位格之高。
“採藥,培藥,火候......”
“這精氣神煉藥之法,還真他們玩出花兒來了。”
“火候分內外,外火候,攢簇五行,和合四象。內火候,沐浴溫養,防危慮險。”
“火候分手法,有文烹,有武煉,有休歇,有先後,有爻銖,有急緩,有止足。”
“還有時刻講究,節氣規限......”
“唔......”
“牛逼。”
千言萬語,不如一句牛逼。
寧洛沒有收回對萬法天道的偏見。
雖然萬法界道途的確精緻到讓他歎為觀止,但這,畢竟是內卷的結果。
所有的修行之法都被限制在“藥方”,“丹法”,“道種”這三者之中。
除此之外,無路可走。
那這千萬年鑽研,一代代賢人尊者前赴後繼,一代代後浪推動前浪,自然能夠得到讓人驚歎的成果。
只是這無盡時間長河裡,又有多少龐雜的道途被掩埋於歷史的塵埃中......
那便未嘗可知。
但對於寧洛這個“外來者”而言,至少這般精緻的道途,能夠給他帶來不少啟發。
“不過是規則而已。”
“陽升陰降,倒也不是不行。”
“且不論後續我的六腑秘藏體系能否成功,至少先把培藥和玄丹兩條路給整明白再說。”
“從凌晨到正午為陽時,只得採氣......”
“那我就給你再添一筆!”
“入夜之時,用文烹火候。”
“待得日出破曉,鴻蒙將判,陰陽未分之際,我再彙集精氣神,採擷天地間第一縷紫氣。”
“是為武煉火候。”
“還不夠!”
寧洛撐起身子,目光中隱現出幾分傲意。
談及理論知識,此方天地,哪怕是那規限天綱的道祖,他也渾然無懼!
“陽時陰時......”
“你的理解,就這?”
“只有這種程度的話,未免也太淺薄了些。”
抱歉,十二地支,寧洛還真更懂一些。
子時,23點至1點,屬陽水,位列北方;
丑時,1點至3點,屬陰土,位列中央;
寅時,3點至5點,屬陽木,位列東方;
卯時,5點至7點,屬陰木,位列東方;
辰時,7點至9點,屬陽土,位列中央;
己時,9點至11點,屬陰火,位列南方;
這是六大陽時,也是子醜寅卯辰己地支的對應。
很顯然,陽時陰時的排布並不規律,或者說,並非對應“術數”層面上的規律。
六大陽時里根本不存在適合五行之金的時刻。
卻擁有陰土陽土,陰木陽木,和陰火陽水。
“陰木陽木......”
“寅卯剛好在日出之際,也就是鴻蒙將判,陰陽未分的時刻。”
“而且還是木行。”
“木生火,所以能夠更好地採集那一縷先天元陽。”
“妙啊......”
寧洛在編寫藥方之時,自己都沒有料想到,這十二地支竟然與天行綱常如此相合!
他甚至從未想過,這種最為基礎的知識,竟能成為他修行的倚仗。
他的記憶是一座寶庫,一座凌駕於萬千大道之上的仙藏!
寧洛,對自己的底蘊,有了更深層次的認知。
而且,他還能舉一反三。
“木生火,陰陽生造化,所以採擷紫氣之時要用陰木陽木兩大陽時。”
“與此同時,水生木,所以子時既為陽水,那我理當採擷陰木之氣。”
“丑時陰土生陽金,辰時陽土生陰金,己時陰火生陽土......”
“所以陽時中不存在的並非金靈,反倒是水靈。”
那麼按照萬法界的天行綱常。
修煉水之一道者,難度理應比旁人高出許多。
因為他們體內絕大多數的水靈都是從天材地寶,或是丹藥中得來,而難以從自然界吐納獲取。
這是其本質的缺陷。
但相反,水行修士在煉化之時,效率反而更高。
所以說,水之一道,是富人專屬的修途。
另外,十二地支對應十二生肖,或許也可以應用在心脈衍化體系上。
寧洛摩挲著下巴,發散思維,藥方幾近成型。
“還有五臟。”
“五臟分屬五行,也該遵循天行綱常。”
“不過......”
寧洛忽然意識到,他曾以為只有在道境之後才能發揮作用的脾腑,在萬法界卻格外重要!
“己時,是陽時最後一個時辰,屬火。”
“火生土......”
“所以,在陽時之中納入的所有外靈,都會盡數儲納在脾腑之中?”
“只有脾臟足夠強大,才能最有效地利用起納氣的時間。”
“而且。”
寧洛微眯著眼。
並非他心思歹毒,而是他出于敏銳的“直覺”,近乎本能地洞察到了萬法界修士的弱點。
至少,在結成玄丹之前,培藥階段的修士......
他們的脾臟,是致命的弱點!
一旦脾臟受傷,他們便失去了納氣的能力。
如果尋不到治療脾臟的靈藥,那他們每一次吐納,都是對自身內腑的摧殘!
同樣,針對脾臟的毒藥也是萬法界修士的死敵!
“收,收收收。”
“嘖,我怎麼能這麼陰暗!”
“我是好人吶。”
寧洛悻悻收回思緒,沒有繼續往危險的方向發散下去。
不過這區區培藥階段的“藥方”。
他已然成功破解,甚至最佳化。
至於藥方三十六副,丹法七十二品。
那是萬法界兩大道統總結出的無上法門,尊經閣中也不曾收錄。
因為“道無經不傳,經無師不明”同樣也是萬法界不可悖逆的鐵律。
雖然每個人都有傳道的資格與權能,但這些知名的藥方與丹法,卻被天道禁止記述在外物之上。
除了口口相傳,別無他法。
所以寧洛也不曾見過它們的真容。
而尊經閣中記載的經書道法雖玄奧無比,但卻終歸位列“旁門”。
這就是萬法界的「規矩」。
“無趣。”
寧洛不屑一顧地撇了撇嘴,伸了個懶腰之後,便打算回房小憩一會兒。
畢竟現在日上三竿,早已錯過了採納紫氣的時機,他也沒法高效納氣。
不過進補靈物倒是沒有問題。
況且,寧洛體內本就積蓄著不少的藥力。
先前吐血只是因為“違規納氣”,但介於他尊貴的出身,自身底蘊當然充裕。
“呼......”
“那就補個覺,睡到中午。”
“然後下午等七公主來,刻意製造一場‘偶遇’,最好再和她帶來的人起些衝突。”
不就是製造矛盾嘛......
寧洛看了那麼多年小說,還能不懂?
只要七公主並非孤身前來,他有的是辦法制造衝突。
假使七公主帶的是護衛或者侍女,那寧洛大可裝作紈絝子弟,再羊裝被冒犯到,演技儘可能拙劣。
如此一來,七公主眼見他冤枉自家侍從,定會生怒。
可寧洛偏偏空口白牙,謊稱侍從冒犯於他,非得鬧到齊皇那裡去不可。
寧洛身為九公主之子,當今齊皇自知對女兒有愧,又怎會視若無睹?
七公主更是不能放任寧洛這般鬧騰下去。
於是,天齊宮見。
直到面對齊皇,寧洛再話鋒一轉,坦露本心。
原來他刻意鬧這麼一出,只是為了面見齊皇,只是為了懇求齊皇保護孃親。
他這十數年遍覽尊經閣,苦心孤詣,編纂出一部藥方,自信絕不輸於三十六副藥方!
他願意上交藥方,只求齊皇多分些餘力,保護好母親,如此他方可放心出門歷練......
一切衝突都是假象。
都是他為了面見齊皇,為保護孃親的無奈之舉!
感人至深!
劇本,有了。
甚至這個劇本還能有其他版本。
譬如七公主倘若帶了自己的孩子下來,那寧洛就更容易製造出沒法調節的矛盾。
倘若七公主孤身前來......
那寧洛還有下策。
畢竟,他還有松陽這條門路。
他的培藥藥方已然完成,有松陽在,自然能有機會面見聖上。
方法不勝列舉,但目的僅是唯一。
上天宮,見聖皇。
這便是寧洛準備好的劇本。
只可惜......
寧洛剛踏出尊經閣,迎面便撞上了不遠處交談的三人。
齊婉秋,松陽,還有......
“七公主?!”
“哈啊?不是說好的午後才來嗎?”
寧洛臉色一僵,因為他知道,雖然相隔數十步遠,但他多半是逃不掉了。
畢竟,人家可都是修行者。
果然,如他所料。
七公主心有所察,朝著寧洛的方向,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縱使寧洛天命全開,竭盡所能將自身氣息融於虛無!
但,奈何修為差距實在太大。
這下,尷尬了。
“喲,那不是洛兒嗎,有些時日不見,感覺又成熟了點呢。”七公主笑道。
齊婉秋微笑著擺了擺手,無奈道:“孩子嘛,長得快。”
說著,齊婉秋招手道:“洛兒,來,這是你七姨,還記得嗎?”
寧洛:“......”
大姐你誰啊?
真不熟。
寧洛頂著深陷的眼窩,頹喪地來到齊婉秋身邊。
就像是過年的時候,看著完全不熟悉的親戚,還被家長催促著要打招呼那般。
最後不情不願地來了句:“七姨好。”
“哈,哈哈。”
七公主尷尬地笑了笑,繼而收回目光,神色變得嚴肅了幾分。
她看向齊婉秋,低語道:“洛兒來得也巧,剛好這次的事情也和洛兒有關。”
寧洛聞言眉頭一皺。
什麼意思?
難道是劇情自動推進了?
不應當吧......
他穿越才一天,照理來說,應該還有緩衝的時間才是。
要真這時候發生了什麼重大的變故,那未免也太巧合了點。
然而,七公主接著說道:“父皇要召集所有皇室血脈,明日相聚天齊宮。所有直系親族,無一例外,所以你和洛兒也都得去一趟。”
齊婉秋皺了皺眉頭,雖然不願意回到天齊宮,但還是問詢道:“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這麼突然?”
七公主搖了搖頭:“只知道父皇說是有要事宣佈......”
“對了,還有,松陽少傅也得去一趟,父皇說是也有事要找你。”
松陽聞言臉色一變。
他知道自己遲早都會被召回,畢竟少傅一職空缺的位置沒人能夠填補。
但他沒想到,這一天竟會來得這麼快。
眼下寧洛尚無保護母親的餘力,他現在就要回天齊宮的話,那齊婉秋的安危......
這下,要糟了啊。
抱著相同想法的,還有寧洛。
他的計劃被打亂了。
劇本也變得毫無必要。
他本應感激於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因為這樣一來,他就沒必要再整那些花活,可以大搖大擺前往天齊宮。
但寧洛卻皺起了眉頭。
不對勁......
太巧合了......
巧合到讓他有種近乎本能的危機感。
這次集會,有問題!
......
與此同時。
天齊宮。
如煙雲岫包攏著那座巍峨聖殿。
周遭千百浮峰劍閣鐵索相連,儼如一座無上大陣。
身著道袍,腰懸金印的長者踏空而立,對著聖殿拱手躬身,神念激盪。
“稟聖上。”
“域外天魔一事,九府已然知悉。”
“方才卑職已得到彙報,九府發現逆天而行,行跡明顯異樣者近千人,現已大都羈押。”
“而反抗者。”
“已盡數誅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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