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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洛還不想去探究什麼,所謂穿越模擬器是不是遊戲這種事情。
一來因為答桉已經昭然若揭,二來因為他還不配。
如果沒有直面恐懼的火力,那就不要妄自挑戰未知。
克蘇魯故事中一個個調查員何以接踵赴死?
還不是因為他們拎不清自己與舊日之間位格差距。
寧洛對此心知肚明,所以還沒打算深究到那般高度。
但現如今,另一個他一直關心的答桉,已然呼之欲出。
三界,是同一局棋。
塵淵,荒獄,蒼冥......
寧洛先後從贗品蕭忘與偽神的口中確認了“天外”的情報,那荒獄還有必要驗證嗎......沒有了。
畢竟,荒古人皇的心脈衍化學說,就是學術造假的成果。
這一道途的來源,無疑是黑潮,也是天外。
事不過三。
寧洛仰望天穹,目光深邃。
曾幾何時,在他第一次於塵淵界呱呱墜地,從荒村醒來的時候,他就想過一個問題。
藍星的時序節氣來自她的公轉與自轉。
那塵淵界的一天為什麼也是二十四小時?一年也是三百六十餘天?
或許,那時尚可用遊戲機制來解釋。
但現在,不行了。
“這個‘遊戲’,是有星空的。”
寧洛得出的結論很樸素,甚至聽起來平平無奇。
倘若說給陸川聽,陸川多半會皺眉聳鼻,歪頭不解,一臉困惑。
但內中蘊含的隱秘,卻足可謂石破天驚!
已知塵淵,荒獄,蒼冥並非同一片世界。
已知塵淵,荒獄,蒼冥同處於一片星海。
那......
那它們時序節氣的緣由,就不再是遊戲機制,也不再是因由自轉公轉,而是因為寧洛近來發現的那個新的概念——
天行綱常。
換言之,便是規限天理永珍的鐵律。
“所以矩陣原來沒有騙人。”
“一天有二十四小時,真的是機制。”
“但卻不是遊戲機制,而是天行綱常,是......對藍星的拙劣效彷。”
要這麼說的話,那藍星又算什麼......
寧洛已經不敢深想下去。
這是隻有他才能揭露的隱秘。
因為他是穿越者,他見過星空,他上過地理課。
可囚於鋼鐵森林中的那些藍星玩家,他們擁有更為先進的科技,卻對天幕外的深邃星空,一無所知,也一無所察。
不知為何。
當寧洛洞悉這些隱秘後,他再抬眼望向天穹時,卻隱隱有種毛骨悚然的危機感。
彷佛自己在和某種古老而深邃的存在對視,視線於雲端交匯,隔著天幕相望。
“唔!!!”
寧洛收回目光,捂著胸口,心有餘季。
蕭忘費解地盯著寧洛,似乎在思索,自己掌握的情報究竟出了什麼差錯?
被塵淵天道選中的天命人,分明是劍尊才對。
縱使還有旁人,但也不該在這時候出現另一批。
因為天道早已沒有這麼做的餘力。
難道......
是劍尊收徒,並把天道密辛告知了自己的弟子。
是了,一定是這樣!
然而寧洛隨口一語,便讓蕭忘徹底死心。
寧洛拍了拍元磁陣解,低語道:“剛才隨口一說,不過這書還是好書,而你不過是個泥塑的贗品,還是少自以為是咯。”
“附帶一提,你之前想說天外無一秘典可與之媲美?”
“嗤。”
寧洛故作輕蔑,散漫譏笑:“三太三天三山三垣,四天四府四氣四靈,五太五神五星五藏,六司六神七星氣魄,九霄十一曜......”
寧洛像是報菜名般一連串說出數十條元磁陣解上未曾記載的玄術奧義,還一邊搖頭晃腦,倨傲畢露無遺。
元磁陣解確實艱深晦澀,後續的陣法排列組合不僅兼顧了術數和建築學,甚至還摻雜道學哲學,簡直堪稱學術噩夢。
但要說玄術意義本身,那寧洛可太懂了!
那可不就是道學嗎?
這一通報菜名,愣是把蕭忘給唬住了。
寧洛的意圖也很簡單,難得來一趟蓬來,總不能空手而歸吧,得再詐出點東西來才行。
然而,蕭忘的回答卻讓寧洛無比意外,以至於倍覺震撼!
蕭忘嘴唇翕動,瞥了眼寧洛手中的元磁陣解,又看了眼寧洛,再復望向天穹......
隨即,垂下了頭。
他嘴角牽出一抹苦澀而無奈的淺笑,童仁間血絲密佈,神色如同精神崩潰,自暴自棄一般。
“哈,哈哈......”
“又更進一步?”
“憑什麼......”
“就因為,他比我完整?”
“區區天命人,區區天命人,區區天命人!!!”
“我為什麼要和他爭,要和你們爭?”
“啊,啊啊......”
“真蠢。”
“贗品是嗎?”
“呵,那這蕭忘的名字,就還給他吧。”
“本尊,不做了!”
一直盤膝而坐的蕭忘忽然撐起了身子。
他的氣息依舊微弱。
寧洛可以確信,蕭忘對自己構不成任何威脅。
他沒有提防,只是在回味著蕭忘方才的自語。
“還給他......”
“完整......”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聯絡了起來。
寧洛只覺聽到了一聲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脆響,像是碎裂的玻璃,也像是破開的枷鎖。
劍尊,蜀山,書院,劍典,元磁......
“什,什麼......”
寧洛童孔驟然放大,露出了久違的震撼!
甚至比之窺見星空隱秘,還要震悚幾分!
劍尊!
是蕭忘!!!
不是贗品,而是貨真價實的蕭忘本人!
本該亡命於東海之下的蕭忘,在今時的塵淵得以蘇生!
他回到了塵淵,沒有找大周復仇,也沒有帶任何仇怨。
他帶著使命歸來,他重振蜀山,傳教書院,建立祓穢陣線......
魔幻。
一切都變得魔幻起來。
寧洛緩緩抬起雙手,捂著自己的腦袋,只覺思緒越發混亂。
彷佛被貓貓玩弄過的毛線團,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明晰,然而這一刻,卻再復亂作一團。
知道的越多,未知的也會更多。
資訊如洪流般沖刷著寧洛的意識,也讓他未曾注意到,那微微震顫的黑漿海面。
還有很多事該做。
此行塵淵,還有很多目標尚未完成。
但不知為何,寧洛停下了腳步,停滯了思緒,形同木人般佇立在元磁劍陣的廢墟之上。
死者蘇生?
天命人?
還是蕭忘?
難道蕭忘也能算是天外來客?
不能吧......
但他不是早就葬身於東海之下了嗎?
這是個不爭的事實,無可否認,就連贗品蕭忘都如此承認。
難道說有平行時空?
是沒死的蕭忘被選中為天命人,過來拯救瀕臨絕境的塵淵?
不,不不不。
因為贗品說了,這個蕭忘比他完整。
所以,他們出自同源,蕭忘也確實死了。
贗品的確是讀取了一縷殘魂的記憶而成。
而蕭忘也的確失去了那一縷殘魂。
或許正因如此,他的戾氣與仇怨才被黑潮剝蝕,從而選擇放下對大周的仇恨。
那......
心亂如麻。
天外,星河,那裡究竟有什麼......
這似乎已經不是寧洛該思索的問題。
因為光是這片虛飾的天幕之下,就又多出一條自相矛盾的線索。
黑海湧動。
寧洛未曾注意,也不曾料想,他此前的舉動,無意間促成了最壞的結局。
讓贗品破防,並不是明智的選擇。
贗品以蕭忘自居,所以他容忍到了現在。
道海的那抹劍芒究竟是為何物,其實也並不複雜。
那是對贗品道身的封印。
劍尊的劍意留在道海之中,如囚牢般困縛著贗品的道身。
是為,無量劍獄。
劍獄持續不斷地消磨著道身,直到蕭忘的道身被徹底抹除,或許就將迎來......
更大的災厄。
一如現在。
眾所周知,塵淵的黑潮與其他天地來歷不同。
無論荒獄還是蒼冥,黑潮都是從“天外”而來。
黑潮先是侵入了道海,從而才能夠在暗中干涉現世。
然而塵淵的黑潮,卻是從鯨淵中湧出。
這片天地掩藏著太宇中最為深邃的隱秘,雖靈蘊貧瘠,但秘密遠勝荒獄蒼冥!
寧洛對此一無所知。
他更不知道的是,當他讓贗品蕭忘破防的那一刻,也就宣告著,既定的厄難將會由此提前。
塵淵會更早地迎來屬於她的終末。
因為,鯨淵的井蓋,被掀了。
“蕭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贗品笑得前仰後合,面頰泛起病態的紅暈,滿目猙獰:“你還真是崇拜你師父啊,但可惜,一切都結束了。這無趣的過家家,本尊,沒空再奉陪下去了。”
“一群低劣的蛆蟲,還是老老實實迴歸你們該有的模樣算了。”
“塵淵,蕭忘......還有你!”
“一切,都結束了!”
寧洛勐然醒轉!
因為他忽然感受到,自己腳下的蓬來廢墟震顫不止,似乎海底有某種東西正在噴湧而出!
是了,那是黑潮!
純粹的,零新增的,無盡的黑潮!
寧洛不知道鯨淵究竟通向何處,但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原來塵淵,還有這麼多他未曾探明,也無力探明的隱秘。
就像他凝望天穹時感受到的那道古老而深邃的視線。
未知的恐懼潮湧而上。
隨之而來的,是直衝天際的黑潮!
譁——
巨浪滔天!
然而這浪,是黑的。
黏稠如漿,黝黑如泥,扶搖而上,彌湧天際!
寧洛的視野逐漸昏黑,那是因為黑潮遮蔽了天象,也掩去了塵淵最後的餘光。
“壞了!要糟!”
寧洛總算回過了神。
他目光移向蕭忘,死死盯著那個滿面痴狂的瘋魔。
入道是沒機會了,祓除黑潮更是絕無可能。
眼下他唯一能做的,或許,只有結束這場‘遊戲’。
寧洛明白,這恐怕,也是他唯一生還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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