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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臨安城哨衛出身,不僅是因為熟悉,更是為了方便匯合。
畢竟哨衛可以巡視臨安城,輕易便可尋到陸川與唐婧的身影。
不過寧洛用不著這麼做。
他只需要等陸川唐婧自行上門。
因為揚名的機會,就在片刻之後。
寧洛披掛上陣,帶著佩刀出警臨安。
長街上人煙湊集,但周遭店鋪府邸卻顯得門庭蕭瑟。
黑潮覆世二十年來,為了抵禦群穢的入侵,塵淵為此付出了太大太大的代價。
縱使山河依舊,但天下蒼生卻可謂民生凋敝,萬戶蕭疏。
街上的人確實不少,但實則只是因為這裡是臨安城。
周遭小城早已荒廢,商賈流民齊聚臨安,由城主府分配閒置居所與工作,才勉強恢復了車窗輻輳的景象。
寧洛漫步城中,向近處賣燒餅的少年詢問臨安近況。
那衣衫襤褸的少年沒有像昔日序列之爭中那般警惕,只是稍有猶豫,便吐露出了些許情報。
從尋常穿越者的視角來看,少年的反應會“真實”許多。
但寧洛畢竟見識過序列之爭。
所以這少年在他眼裡,也不過是npc而已。
寧洛瞭解情況,隨後拐過長街,輕車熟路地來到了牌坊旁的舊巷。
周遭行人見哨衛來此,不僅沒有感受到安全,反而有些畏懼。
畢竟哨衛的佩刀比苗刀還略長几分。
光是刀刃就有近兩米長,所以不便收歸刀鞘。
哨衛出巡臨安,皆是提刀而行。
凡民眼見那青鋒曝露在外,自然難免膽寒。
寧洛側目望向舊巷,刻意偏轉刀鋒的弧度。
日輝灑落長街,照徹屋舍官邸,也拂過了那如水洗般明澈的刀鋒。
刀鋒折映天光,一道刺目的金光掃過舊巷,照出了那隻尚未詭變的狼穢。
“小心!有穢物!!!”
“全員退避!”
嗶——
哨聲響徹雲霄!
寧洛煞有介事,羊裝緊迫。
實則不過是照著預演了許多遍的臺本,輕描澹寫地推進著劇情。
民眾驚叫著四散退開,然而寧洛卻是一個箭步暴衝而上!
長刀破空,裹挾著大日的輝耀,斬出一道清寒的缺月!
狼穢尚未來得及詭變,便身首異處,頹然跪倒。
寧洛眼疾手快,當即劃開火折。
火焰順著舊巷的老藤蔓延而上,轉瞬侵吞了整片舊巷!
昏黑的火光夾雜著漫天焦盡,以及狼穢垂死掙扎的枯瘦手掌,最後盡數歸於一抔飛灰。
寧洛像是早已料定了結局,木然盯著搖曳的火苗,直到老藤焚盡,火光退散。
近處的哨衛聽到動靜,已然在趕赴的路上。
而駐守臨安的高境修士,也在屋舍上借力騰躍,飛簷走壁,爭分奪秒。
寧洛沒有等人。
只是摩挲著下巴,自顧自思索道:“這狼穢不會飛頭功,可惜。看來破妄模組和亦真亦幻的難度差距還挺大的,這裡的穢,對現在的我而言根本不成威脅。”
一念及此,寧洛毅然踏入舊巷。
街邊民眾驚惶地望著寧洛的背影,莫名覺著寧洛和其他哨衛不太相像。
臨安城的城民對哨衛向來嗤之以鼻。
因為尋常的哨衛大都並非修行者。
他們沒有修為,只是體魄稍強於常人,而且還佩戴著長刀。
是哨衛的編制賦予了他們高人一等的權能,而非修士的身份。
然而當他們看到寧洛方才那乾淨利落的刀法,以及浸沐在滔天火光中的身影......
他們驚惶之餘,更多感受到的則是震撼。
以及,對真正強者發自心底的敬畏。
沒人膽敢多嘴詢問,也沒有再驚叫著四散奔逃。
他們木訥地盯著那復歸昏暗的舊巷,只能看到零星的殘存火光,尚在輝映著寧洛最後的片影。
直到哨衛們齊聚一堂,卻未曾看到吹哨人的身影。
隊長詫異地望向街邊,見民眾沒有如往常那般驚慌失措,而是......呆滯地站在原地?
他不知道這裡究竟發生過什麼。
但長嘯的哨聲意味著有大事發生。
身披玄鎧重甲的祓穢軍士兵正向此處趕來。
趙四四下環顧,卻沒能搜尋到好兄弟寧洛的身影。
趙四正要稟報寧洛沒有匯合一事,哨衛隊長也正打算向呆滯的民眾打聽情況,然而......
轟!
大地龜裂!
蛛網般的裂紋從逼仄的甬道中飛速蔓延開來,一路延伸到了長街。
千百條粗壯的觸手從地底暴射而出,肆意亂舞!
隊長童孔驟縮,幾乎是那穢物出現的瞬間,便鼓足氣暴吼道:“散開!全部散開!!!”
民眾慌張地連退數步,然卻沒人走遠。
哨衛隊長急不可耐,這種吃瓜群眾是他們哨衛應對突發情況是最厭惡的阻礙。
他剛打算破口大罵,以此勸退旁觀的眾人。
然而困惑地發覺,所有人的目光,此刻竟是都匯聚在同一地方。
“嗯?”
隊長下意識別過頭,隨後看到了讓他畢生難忘的一幕。
一道正人影踏著觸手飛躍而上!
清亮的刀光斬斷了粗壯的觸鬚,折映的日輝撒遍長街,甚至晃到了隊長的雙眼。
隊長抬手遮眼,然而只是這分神的片刻,寧洛卻已然不見了蹤影。
半空中徒留著殘缺的觸鬚,朝著地下的方向攢射而去!
寧洛滿不在乎地撇了撇嘴。
不行。
這水平,太爛了點。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如果和序列之爭中的那隻巨穢相比,這隻穢物就形同玩具,分明只是個沒能適應自己形體的蠢物。
且不論對觸手的掌控力如何,就連肉須攢聚成槍這種基礎招式都不會......
未免也太蠢了些。
寧洛甚至還有閒暇分心思索。
“所以,破妄模組只是加了一丁點的真實?”
“不至於,矩陣想來沒有無聊到這種地步。”
“那麼也就是說......真實和虛假之間,難度的差距有如天塹。”
寧洛原以為簡單難度是1,黑潮難度是3,而序列之爭難度是5。
但現在看來,不然。
黑潮模組的難度應該能有10分才對。
而序列之爭,少說也得50分打底,如此才配得上寧洛當初的受苦。
寧洛思索著,手上動作卻分毫不停。
雙手持刀,力噼而下!
刀光如弦月,頃刻間斬滅了巨穢的繭房!
一把火折隨手甩落,頃刻間便燃盡了穢物的屍骸,火光沖霄而起!
待得祓穢軍趕到現場之時,入目所見,已經只剩下漫天飄揚的焦盡。
一道人影從逼仄的甬道中緩步走出。
咕唔......
隊長乾嚥了一聲。
他不知道寧洛為什麼這麼強,也不需要知道。
他現在只明白一點。
寧洛身上的衣服,是哨衛的制服。
他是哨衛!
是一個沒有修為的哨衛!
一個並無修為的哨衛,卻能憑藉自身體魄以及一柄長刀,斬殺了被定義為“城”級的穢物邪祟!
用不著難以置信,也用不著不可思議。
熱淚淌落,那是隊長的長年以來的夢想,是他這個修行天賦貴乏的普通人,是身為小人物最大的夢想。
現在,寧洛做到了。
那麼他該做的,就只有歡頌!
“誰說哨衛不能成事?!”
“我們......”
隊長在高喊著什麼,寧洛沒有聽清。
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圍觀的人群中,他注意到了來自陸川和唐婧的目光。
二人不傻,而且機敏得很。
他們自不可能提前預見,知道這哨聲是因由寧洛而起。
二人只是知道,這一訊號是讓他們和寧洛的聚首的最好機會。
長街上眾人要麼呆滯,要麼悚然,要麼迷茫。
但唯有三人的目光逡巡,在刻意尋找著“出戏”之人。
所以,聚首也就順理成章。
......
半日後,臨安酒樓。
“臥槽,寧哥,你還說你dna裡沒有裝逼這條性狀?”
“我這地圖都還沒摸熟呢,你這就開始裝逼起來了?”
陸川咋咋呼呼的,倒是不把酒樓裡其他客人當外人。
當然客人大都在歡慶著劫後餘生,喧鬧的人聲也蓋過了陸川的奇言怪語。
寧洛擺了擺手,輕笑道:“吹過了吹過了,你這塵淵界少說也來過千百次了,怎麼可能不熟悉地圖?”
然而陸川煞有介事地回道:“當然不熟啊!不是,寧哥,你難道沒注意到嗎,這地圖和我們記憶裡的臨安城有點細微的區別啊?”
寧洛神色一僵。
呃......
他給忘了。
陸川還是第一次體驗黑潮20年後的塵淵,所以不清楚如今的塵淵格局。
然而陸川也忽然想到,寧洛雖然強,但是他場次很少!
所以......
或許寧洛以前就沒有刻意觀察過臨安城的坊市佈局,因此記憶也就不存在偏差?
這麼一通誤解,也讓陸川不再糾結於這個話題。
二人陷入了古怪的沉默。
唐婧坐得離陸川稍近了些,本來是不打算主動交流的。
但她看陸川像個迷弟一樣追捧著寧洛,忽然心底升出幾分莫名的勇氣。
她的社恐與寧洛不同。
寧洛那是性格如此,所以無論畏懼與否,都不喜歡社交。
但唐婧只是怕生,平日裡不喜歡和外人交流而已。
然而此刻似乎是為了宣示主權,她提防地瞟了眼寧洛,插話道:“那現在怎麼辦,我們三人都齊聚了,該討論下一步要做什麼了吧?”
寧洛早有準備,緩緩開口:“首先,你們得知道,現在離黑潮湧出鯨淵,已經過去了20年。這張圖和你們決賽的地圖有著不小的差別,所以不能用作決賽的預演。”
“哦~”陸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附和道:“怪不得,我說寧哥你怎麼要在臨安城降生,為啥不去東海漁村那裡,原來是早有準備。”
這也不難解釋。
畢竟黑潮塵淵已經開了一天多的時間。
所以對黑潮塵淵年份這樣的基本情報,大夥兒都早已摸出了些大概。
但是對諸如蕭忘蓬來這種更加深晦的隱秘,他們就沒有這個能力探索了。
陸川此前沉迷於論壇罵戰,所以知之甚少也無可厚非。
唐婧白了一眼陸川,儼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氣鼓鼓道:“你可長點心吧!說了要來黑潮塵淵,不能先查查攻略嗎?淨給我......們師門丟人!”
陸川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心想著他還是得在唐婧面前保持英武形象,所以自不可能說出他挑燈罵戰一事,於是只好尬笑兩聲掩飾心虛。
寧洛接著說道:“那據我所知,黑潮如今沒法從突破東海沿岸的防線,祓穢軍和書院想來有充足的餘力抵擋黑潮。但是,再過不久,黑潮就會從南疆西荒那裡偷渡而來,直到侵吞荒山山脈!”
“留給我們的時間算不得多。”
“我們在這裡收集一波臨安城的物資,隨後便一路東行,徑直前往蜀山。”
“黑潮塵淵的副本里,蜀山捲土重來,那裡或許有新的傳承。”
陸川聞言眼前一亮:“新的傳承?!”
寧洛懶得詳細解釋,所以敷衍道:“總之,就是可能擁有不同於尋常塵淵界的功法傳承,反正去了就知道了。”
陸川重重點頭,剛打算追問,然而唐婧卻搶先一步接話。
“那荒山之變我們就不管了嗎?任由黑潮從背後偷襲?”
寧洛兩手一攤,搖頭道:“要管,我們也得有這個本事管才行。想要阻止黑潮的行進,目前看來,要麼修為起碼達到塵淵十境,要麼就得知道問道書院和祓穢軍賴以抵擋黑潮的秘法。”
“但以我們如今的情報儲蓄和修行效率,肯定是來不及救火的。”
“所以,先去蜀山,再去書院,然後再尋找祓穢之法,這就是我們此行的規劃。”
唐婧皺了皺眉頭,她總覺得,寧洛話語之間有些過於輕描澹寫。
看上去......
像是隱瞞了什麼?
但硬要說是怎麼看出來的,唐婧也只能將此歸咎於女人的第六感。
總之寧洛也不可能坑他們,所以她也就只能就此作罷。
至於陸川,肯定不會有分毫質疑。
畢竟他對寧洛可謂全盤相信。
此後,寧洛沒有立刻修行道解。
因為這裡相距黑潮太近,道語可能會招致死道鯨落。
他稍稍煉化外靈,氣海成型,靈脈暢達,確保擁有四五境的修為自保。
半個月後,三人滿載靈石,踏上叩山行路。
三個月後。
蜀山將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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