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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躁狂症的症因?

你再說一遍?

海晏神色僵滯,許久都未能反應過來。

他操勞半生,又是研究血海生態,又是嘗試融匯血脈,其目的就是為了根治躁狂的痼疾。

太多不幸因此而生。

包括他的父母,也包括了寧洛的師父。

海晏相信寧洛治好半妖的決意,但他斷然不可能相信,一個新入門的後生,能用不到一年時間顛覆他的研究,找出躁狂的症因。

良久,海晏溫和一笑:“往後要記著,我輩醫師,話永遠不能說太滿,否則會給病人帶來錯誤的判斷。不過你且說說自己的發現,我聽聽有沒有可取之處。”

你且說,我且聽。

寧洛聽出了海晏的話外之意。

但他不介意,畢竟換位思考,土著都不相信有人能輕易顛覆世之常理。

寧洛徐徐開口:“先生,其實我在入門前嘗試煉身時就有疑問,為什麼半妖煉身時,煉血煉皮煉肉煉骨煉心,卻......不煉肝,不煉腎,不煉肺,不煉脾?”

海晏:“?”

為什麼不呢?

原因很簡單,因為沒必要。

半妖的修行體系倒不是完全忽視這些臟器,畢竟那也是煉身的一部分。

但煉髒自不可能雨露均霑,畢竟心壁上的血脈烙紋才是核心。

海晏眉頭微微一皺,以他的學識,竟是完全不知道寧洛接下來想說什麼。

這不合理。

所以他得聽下去。

“繼續。”

寧洛娓娓道來:“先生知道我出身擺渡人,我們常年漂泊血海,流離浮島,其實也略懂醫術。只不過我們的醫道和望海門有別,畢竟我們沒法保證自己手頭剛巧有足夠的藥材,所以擺渡人的醫道更偏向調理。”

海晏:“?”

這調理又是何意,難道躁狂......

寧洛繼續:“先生想來也猜到了,躁狂,其實根本不是血脈上的缺陷,而在於半妖的修行體系。”

海晏瞳孔驟縮!

“繼續!”

寧洛起身,指著自己身體,坦然道:“人體五臟司掌的不僅是肉身機理,更是五行,更是情緒。”

“心主血脈,五行屬火,在志為喜。”

“肝主筋絡,五行屬木,在志為怒。”

“脾主肌肉,五行屬土,在志為思。”

“半妖煉心火行太盛,長此以往壓過肝氣,從而點燃木行,使得肝火過旺,怒意上湧。”

“與此同時,心脈之火大克脾臟之土,致使脾虛。而脾虛又會導致健忘,降智,以及注意力不集中等症狀,從而使得半妖難以自控。”

“結合二者,便是躁狂的原因。”

“!!!”

海晏手掌按向自己腹腔,控制心脈氣血遊走至肝臟的位置,明顯感覺到一陣隱痛。

而且當他依寧洛所言,將血脈匯向肝脾時,心頭竟隱約生出一道戾氣!就連意識都有些恍惚!

“這?!”

灼灼白霧從海晏鼻腔中奔湧而出。

沒人知道他此刻心緒究竟何等亢奮,何等激昂!

而寧洛......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因為這一回,寧洛也沒有上帝視角。

在他眼裡,海晏不過是個擁有神秘背景的醫師npc,而且無疑是個好人,這一點他完全有足夠的眼力辨明。

寧洛也不知道治療躁狂對荒獄界,對半妖,都意味著什麼。

畢竟望海門就一平平無奇的醫門罷了,它又改變不了這片天地。

他更不知道自己面前站著一位舉世無敵的覆海境強者。

倘若知道的話,他也不敢這般放肆。

寧洛只知道海晏是個好人,而且當他遍覽了血海藥卷之後,他就已經意識到了躁狂的症因。

也明白,他有這個能力治癒。

不是因為他的醫術比海晏更強。

只是因為,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五臟修行之法可以解決半妖體系的弊病。

簡而言之,就是角度清奇。

沒等海晏晃過神,寧洛自顧自繼續說道:“根據藥捲上所述,先生用來療愈躁狂的方法是以秘藥壓制心脈,同時讓患者減少出手頻率。這樣的確有效,只可惜,治標不治本。”

“半妖只要修行,心火終會再燃,也終會吞沒肝脾二髒。”

“所以療愈之法有二,一是靠自己勤煉五臟,不求完全平衡,但求差距不要太過懸殊。二是藉由藥物調節內腑,使五行趨**衡。”

“如此即可痊癒。”

“如若病症嚴重,那依舊可以用壓制心火的方式急救,雙管齊下。”

海晏知道,寧洛所言多半無誤。

不過寧洛話鋒一轉:“只是唯一的問題在於,因由血海的哺育,我所知的一切藥物都會作用於心臟,所以用藥物調理肝脾的路子或許行不通。”

“不,行得通。”海晏沉聲道,“上古乃至荒古的靈植並非如此,所以只需剝蝕藥草的血脈成分,再以骨粉催熟,便能得到性質迥異的同位藥材。”

“!!!”

四目相對,兩相無言。

這個困擾了半妖千百年的痼疾,解決了。

時間,僅此一年。

寧洛向海晏提及這麼多細節,也並非因為口無遮攔。

他看不穿海晏境界,卻也知道海晏無疑是劇情中的重要人物。

之所以事無鉅細悉數告知,原因更在於寧洛想借由海晏的學識,得到煉成其他四髒的方法。

現在,他成功了。

而且海晏口中所述方法不僅超越了血海藥卷的範疇,更彰顯出他身份的不凡。

算是雙贏嗎?

寧洛不知道。

但他事後會明白,他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一不小心贏下了場豪賭。

情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不過,眼下的躁狂症療法只是雛形,或者可謂「企劃案」。

真要付諸實踐,自不能是這般空談。

但具體實現,也不過只是時間問題。

廣場。

遊人越聚越多。

因為今日新港的賽事場館才終於完全竣工,賽事也因而重啟。

況且不久後又是世界賽,所以近來的新港會空前熱鬧。

事實上大多吃瓜群眾起初都不知道寧洛是誰。

畢竟現在還是上午,熱點尚未來得及進一步發酵,而且也不是每個人都習慣關注熱點。

但路人口口相傳,事情就變得人盡皆知。

轉眼廣場上人頭攢動,圍了一圈。

而矩陣似乎頗具靈性,將光幕放大,以便所有人得以望見。

光影流轉。

還是第2年。

海晏回到望海門後,又匆匆離去。

而寧洛仍在勉力消化血海藥卷,即便以他的理解能力,想要將這些知識完全化為己有,也絕非朝夕之功。

觀眾手心捏汗,心道寧洛是真的不知死活。

“涅麻的,這不跑???”

“趁沒被海晏標記,跑啊!現在跑還來得及!”

“裝成不會醫術,改頭換面,說不準還能活下來呢。”

“快跑啊!”

但寧洛自然聽不到這些。

甚至他還覺著望海門住得別提多愜意了。

寶血靈藥悉數管夠,海晏遠行滿堂清淨,藥童拒客與世無爭。

那叫一個安穩!

有這環境,那血海泛舟,行醫掙錢都顯得毫無必要。

第3年。

心壁烙血,破境熔心!

這個速度其實不快,畢竟如今身處血獄宗的王勝,早就已經三境合脈。

不過寧洛之所以破境較緩,是因為他改良了心脈衍化體系,嘗試煉化五臟,因而流程較旁人更為複雜。

方法自是與煉心相同。

即血脈烙痕。

甚至寧洛因而延伸出新的構想。

“會不會五臟可以對應不同的烙痕?”

“比如心是血脈,腎是真氣,肺是靈氣?肝,肝或許也是和氣血有關聯的元素,那脾......”

“不對,還有腦呢。”

“腦腑顯然與神識有關,但我腦溝已經夠多了吧......這真的能煉?”

“沒事,往後會有答案,現在還用不著多想。”

“至少烙紋之法的確卓有成效,這就好比將人體看做天地大道,而將五臟視為道語。這思路很驚豔啊,誰發明出來的?”

總之,道解第三卷的思路雖有,但荒獄界卻難以實現。

眼下該考慮的,還是進一步完善心脈體系。

不過拜此所賜,寧洛已然超越了煉身與熔心的極境,同境可謂無敵!

突破之餘,他還能自行調和出虺龍之血,進一步純化血脈。

恰逢海晏再次歸來,藥材也已然齊備。

萬事俱備!

......

第3年年末。

光幕上時間漸緩。

血獄峰,山巔。

王勝負手而立,眺望遠海。

他在等風。

事到如今,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毫無偏差。

他貴為血獄聖子,坐享無數資源,習得萬化血獄典,修為更是直指化妖。

三年三境圓滿。

這速度甚至足以媲美新港職業選手。

而近年來七十二峰無事發生,他也從未聽聞有新晉天驕頭角崢嶸,或是陌生的名字攪動風雲。

這說明局勢確實如他所料,寧洛身處高原,根本無力興風作浪。

王勝揹著手,嘴角微翹,搖頭自語:“就怕我這麼高看他,結果他自己魂斷高原,那就搞笑了,哈哈。”

恰在此時,微風乍起。

王勝笑意斂去,瞳孔微縮,他知道,時候到了!

轉眼荒林嗚咽,朔風凜冽!

血海大潮高漲,濁浪排空,萬傾怒濤卷向雲霞!

就像是海底的某尊龐然大物慵懶地翻了個身,致使整片血海風狂海沸,血浪彌天!

沒有比山巔更好的觀景點。

當血疫毫無徵兆地爆發,大潮突如其來地吞沒了山腳沿海的坊市民居,無數血獸被巨浪拍打上岸,猙獰肆虐......

而王勝瞳仁中除卻淡漠,只餘對寶血的覬覦。

並非因為無情。

相反,在荒獄界剛上線,大夥兒都並不熟悉地圖的時候,王勝屢次嘗試救下沿岸居民。

包括事先提醒,人為疏導,挺身保護......各種方法他都試過,可惜全然無功。

原因無他,半妖雖社會結構與人相近,可脾性較人卻差距極大,而且種族偏見也根深蒂固。

血獄峰不比望海峰,這裡的半妖可不會輕易相信他人的“好意”提醒。

王勝嘗試無果,後來也知道這樣做毫無意義。

所以他自不可能再白費心力。

當血獸上岸,王勝回望山門,揚聲怒吼:“不好了!海嘯衝上來成片血獸!快去保護血獄峰!”

不多時,血獄宗弟子傾巢而出。

王勝卻紋絲未動。

然後不久。

譁——

怒濤拍岸!

餘震引發的第二波浪潮吞沒了那些普通弟子。

這下,無人再敢近前。

但王勝動了。

他全副武裝,悍然衝殺,劫掠寶血!

那些不受調遣的精英弟子仍是恇怯不前,但他們看著王勝獨自立功,哪裡按捺得住心中貪念?

“怎麼能讓聖子孤軍奮戰?!”

“大夥兒,衝!”

“拱衛聖子!”

然而,王勝再退。

譁——

弟子全軍覆沒。

日落時分,第一波海嘯。

一刻鐘後,第二波海嘯。

2小時後,第三波海嘯。

8小時後,第四波海嘯。

25小時後,第五波海嘯。

王勝他太懂了。

他靠反覆進退誆騙弟子們上前赴死,從而使得自己可以獨吞戰果。

而他一己之力又沒法清剿獸潮,那些實力高強的血獸困囿於獸群之中,王勝避而不戰,它們也難以追擊。

完美。

直到血祖出關,平息禍亂。

王勝保護血峰功不可沒,得以覲見血祖。

“回血祖,弟子只要寶血,無需其他封賞!”

“可!”

出了大殿,王勝再也止不住嘴角的上揚。

太爽了!

這種算無遺策,將整片天地玩弄於掌心的感覺,真的是任何語言都沒法形容出來的極致享受!

就好像和人執子弈棋,但對方會如何落子,你早在開局前就已經心知肚明。

天經地緯,日月盈虧。

明見萬里,天命有歸。

功法,修為,血脈,權勢,資源......

對真正的高玩來說,一切盡是掌中玩物,唾手可得。

“優勢在我!”

王勝豪氣干雲地一揮手,朗聲大笑,氣勢如虹!

眼下他戰術計劃的第一階段完美功成,無論過程還是結果,都沒有些毫差池。

只要劇本按照他的預期發展,區區寧洛,也不過只是個土雞瓦狗。

“素材一應俱全,很快血疫爆發,海晏行醫,第一站就會是血獄峰。”

“屆時只要用我的龍脈真血,就能換他幫我融合寶血的機會。”

“這條隱線別說低階賽區的土鱉,放眼新港也沒多少人知道。”

“呵,等我血脈再次昇華,遊戲,就該結束了。”

王勝不愧為新港金領,即便並非超越者,卻也依舊擁有能夠超越維度的方法。

那就是血脈。

虺五百年而化蛟,蛟千年而化龍,是為蛟龍。

真龍血脈的確高貴,但血脈也分純度,也分檔次。

蟠龍者,有鱗無角,無足,尚且不如蛟龍。

螭龍者,有鱗無角,兩足,水龍,不得高飛。

虯龍者,有鱗有幼角,兩足,是為天龍。

血脈純度只有到了虯龍的層次,才能御風踏空,也才能真正和蛟龍區分開來。

放眼荒獄界,別說真龍,就連角龍應龍都並不存在,最強血脈也不過是蛟龍之極。

所以只要王勝血脈純化到虯龍之境,他便再無隱憂,從此天地任君遨遊!

只差一步!

然,變數陡生!

血獄峰山腳沿岸。

王勝懷揣著一眾素材,眼巴巴等著海晏到來。

然而他枯坐良久,甚至當身後叮叮噹噹的修建聲,都伴隨著燭照的餘暉相繼消弭。

那道讓他魂牽夢縈的身影卻始終未曾到來。

“人呢!”

“這,這怎麼可能?!”

王勝滿腔壯志轉眼碎落一地,因為他不傻,相反,他很機敏。

他知道海晏來血獄峰查探是必然事件,也知道什麼叫蝴蝶效應,更知道這微小的變故究竟意味著什麼。

“劇本......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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