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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裡,寧洛與陳戈分道揚鑣。
陳戈潛入深林,寧洛踏劍而去。
道山再復靜寂,只留下那座焦烈的隕坑,以及葬於其中的六具屍體。
興許那些埋藏在山體內部的流沙,有朝一日會招致災劫。但書院支撐不到這件事發生的那一天,畢竟黑潮已經開始蔓延。
體育館內。
呆立的觀眾坐回位子,長舒了一口氣。
萬幸,陳戈和寧洛沒有打起來,最壞的局面並未發生。
觀眾也用不著在二人之中做抉擇,被迫選擇要支援誰。
身亡的選手未曾迴歸。
他們沉淪在資料的汪洋,恐怕要等到賽事結束,意識才會甦醒。
而僅剩的三面光幕,時間也逐漸加速。
千月表情呆滯,老實說,這已經不是她的解說能力能夠駕馭的場面了。
七天的節奏卻演足了二十分鐘,她在這段期間內只有機會說出寥寥數語。
現在回看,最初海祭時的變局,她已經遺忘了不少,甚至沒能記住選手身死的順序。
耳機裡傳來導播的催促。
千月身子一顫,猛地回過了神。
她擺正話筒的位置,趕忙道:“好,好......好的!決賽的節奏真是非常快啊,我們這才過了短短七日之間,決賽的三甲就已經確定。”
“讓我們來回顧一下此前的對決。”
“首先,海祭......”
千月竭盡所能,將自己能夠回想起來的細節串聯起來。
從葉辰血屠到海祭驚變,再至酒肆符殺,開天一劍,最後是道山活葬,以及一場外人看起來驚心動魄的交易。
當然,交易雙方其實都根本不慌就是了。
“所以眼下的局勢已經非常清晰。”
“剩下三人是陳戈,寧洛,以及葉辰。”
“其中陳戈與葉辰留在了問道城,而寧洛卻朝著中州西南方向趕去。”
“這開局的博弈,主要聚焦在寧洛和葉辰身上。”
“但如果要論最後勝者的話,那隻能是陳戈無疑。”
“雖然寧洛和葉辰的實力明顯超出了塵淵界的範疇,但他們兩個眼下都身負重傷,看樣子需要很長時間調養,一個不巧就會落下病根。”
“而陳戈作壁上觀,漁翁得利,似乎從寧洛手中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那麼這場決賽的走勢又變得微妙了起來。”
“是陳戈智取獲勝,還是寧洛東山再起,抑或是葉辰又一次掀起血雨腥風......”
“讓我們拭目以待!”
還好,沒冷場。
而且分析得也沒什麼毛病。
表面上看起來,陳戈的確是這場亂戰的最終獲利者。
他以逸待勞,所付出的僅僅只是一瓶參苓膏,然卻熬死了足足二十九人,還獲得了超維的功法與情報,可謂天選。
觀眾悄聲分析,彈幕也爭論了許久。
拋開葉辰那個惡徒不論,眼下議論的關鍵就是陳戈到底獲得了什麼功法?他又能透過那門功法做到什麼地步?
這將決定整個比賽的走向。
至於寧洛如何,且看他到底是坑了陳戈一把,還是真的將自己的底牌給陳戈做了嫁衣吧。
光幕之中,時間減緩。
轉眼一月過去。
寧洛御劍而行,初生的靈脈勉強支撐著靈氣的消耗,足足花了月餘,才終於抵達瞭望山鎮附近。
但時隔數十年,望山鎮早就不同往昔。
成片斷垣殘壁似乎飽受戰火洗禮。
斑駁金漆從斷裂的牌匾上剝落,字印上滿是歲月的痕跡。
屋舍大門敞開,殿宇橫樑朽敗。
這座曾經鑼鼓喧天的豐饒小鎮,此刻放眼望去盡是滿目淒涼,不見生機。
興許只有牆角與藤架上遍佈著的密集蛛網,尚在網羅著沉晦的隱秘。
“離秋日也快了啊......”
寧洛仰頭長嘆了聲,心中莫名有些感觸。
雖然從未上過蜀山,但至少他在這望山鎮出生過幾次。也曾經一劍破天,窺見過那座浮峰的片影。
往年這時候,望山鎮的鎮民已經開始籌備請仙典儀。
但現在,人去鎮空。
如果切身經歷了那個風雨飄搖的時代,那大抵能夠更適應些。
不過寧洛對望山鎮的印象,卻只有舊時今日這兩幕,頂多再加上一個暴雨模組。
這種時空的割裂感尤為明顯,甚至讓他一時失語。
不過來望山鎮,自然不是為了發呆的。
“呼......正事要緊。”
寧洛長舒了一口氣,將心中鬱結打包撥出。
隨後默然走向了那座破落的祭臺。
祭臺的地磚上刻著鎮民留下的話語。
【蜀山沒了】
【大周准許我們重新入籍】
【前天大周軍人說了,再不走,就以叛軍論處】
【所以往後望山鎮就不存在了】
【但我黃東陽是最後一個走的】
【知道了嗎】
【我黃東陽最他孃的有骨氣】
【我是最後走的】
一串廢話。
寧洛能感受到這人心底的不甘。
他為了求取仙緣,離開大夏。
結果蜀山兩次遭劫,甚至中州都就此易主。
蜀山疏散凡民,他沒有走。
魔教攻山,他依舊沒有走。
中州折戟,他還是沒有走。
他為了表現出自己滿心赤誠,一直苦苦堅持,直到被大周軍士驅離,才無奈離開。
數十年的苦守,到頭來他什麼都沒能獲得,就這麼回到中州從零開始。
任誰都會不甘。
甚至他要是知道,在他離開後不久,那座高高在上的浮峰竟是被奪走了元磁陣核,落入凡間......
那他心境應該還能更復雜,更絕望一些。
寧洛支起身子,抬眼望去。
那座曾經懸於雲端的蜀山仙峰,如今已然俯落凡塵,橫七豎八地聳立在原野上。
十餘座高矮不一的山峰有如篝火的樹枝,就這麼雜亂地堆砌在了一起。
“這是,蜀山?”
“是蘇瑤記錯了嗎,蜀山破落至此,怎麼可能......不對。”
寧洛忽然想起來,他素體設定時新增了蜀山弟子的因果,所以山門內多半還有留存的弟子或傳承。
既如此,那就有前往一探的價值。
陳戈學會道解一卷,葉辰傷愈血屠中州,他們此後能做到什麼地步?
寧洛不知道,也並不在乎。
他的行事準則一向是先確保火力,再強勢鎮壓。
當日問道城的危局無非是因為手牌太少,如若那時候他擁有不會傷及自身的攻伐之術,或者擁有一門不會觸發鯨落與雷禍的過渡功法,那也不至於最後落得逃竄上山的局面。
所以歸根結底還是火力不足的問題。
寧洛站在斜倚著群峰的一座矮山旁,看到了那明顯新鑿出的小徑。
跌落凡塵的蜀山,能否如願整合他的所學。
那總得試一試才知道。
寧洛的麻鞋懸在第一級臺階上,然卻未曾落下。
因為他想起來,自己還有件事忘了做。
他的手掌覆在腎腑氣海的位置,指尖幾乎陷進了肉裡。
寧洛抿了抿嘴唇,深吸了一大口氣。
隨後,掌心氣勁驟然爆發!
“唔!!!”
“噗——”
一大蓬鮮血灑在了蜀山的石階上。
寧洛體內靈脈寸斷,勘龍訣的痕跡也徹底從他體內抹除!
甚至就連天命帶來的天生靈脈,也都不復存在。
問道城和道山的變故將他體內靈脈給攪得太雜,這被玩壞的體質早已不配修煉道解二卷。
既然靈脈都已經被劍意摧毀過一次了。
那再廢一次,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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