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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體穿越的另一優勢由此體現。

扭曲因果律意味著可以事先規劃行動,萬事盡在掌握之中。

寧秋雖出身漁村,但漁民本就是前些年從問道城裡搬過去的,因此他多少有些天資。

書院五大院都不好考。

不過玄胤院和靈妙院會稍微寬鬆些,可以分別透過畫技與藥理知識額外加分,雖遠談不上簡單,但也可謂另闢蹊徑。

寧秋年幼時搬到東海邊上,彼時城裡幾個玩伴都沒有跟來。

父母出海,他孤身一人在海邊堆堆沙堡,繪繪沙畫,也就自然磨練出畫技的天賦。

因而考入玄胤。

書院外,素問學舍。

“表弟?!你還活著?”

寧秋一臉驚容,長舒了一口氣:“萬幸,你活著就好,我還以為你……”

寧洛搖了搖頭,解釋道:“我當時去海邊看了眼,感覺有些不對勁,所以先跑遠了些,僥倖躲過了一劫。”

漁村血祭的事情,問道城這裡已經有所聽聞。

據說有七境前輩出海探查,隨後杳無音訊,再無聲息。

自此書院上下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寧秋還以為寧洛已經死在了漁村的變故之中,沒想到他竟然活了下來。

只是寧洛的精神狀態有些不太對勁。

他看起來太平靜了,平靜得像是一潭死水,完全感受不到情緒波動。

這不像是個劫後餘生的倖存者該有的反應。

所以在寧秋的視角中,他以為寧洛多半是絕望到麻木了。

“小洛,你……”

“我沒事。”

“我知道,但你……”

“我真沒事。”

“……”

寧秋懵了,因為這語氣聽起來,他好像真的真的沒事。

但漁村慘案可是震驚了整個問道城!

他遠在書院,到此刻心緒都難以平靜。

那寧洛這個當事人,緣何能夠這般淡定?

寧洛的從容毫不掩飾,畢竟他知道自己不善於偽裝。

於人前表演向來是他最不喜歡的事情,因此他明白,如果不能確保自然,那乾脆不要寄希望於自身拙劣的演技。

寧洛語氣平靜:“秋哥放心,我很好。我現在只想努力修行,為村裡的大家報仇。”

“所以,你能教我修行嗎?”

開門見山,言簡意賅。

角色扮演,寧洛的確不擅長。

所以他選擇的方式有些特別,是以自身的性格與情緒為主導,去發散出一個合適的人設。

一如現在。

寧秋看著寧洛堅毅的目光,一時間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這個剛剛遭逢災劫的少年緣何能夠這麼快振奮起來。

但驚訝之餘,他心底也有些悲憫。

因為修行,真不是想修就修的。

寧秋沉默良久,最後拍了拍寧洛的肩膀,搖頭道:“小洛,這修行一事有些困難……要不這樣,表哥這幾天多畫些符,等湊齊一顆開脈丹的錢,就給你買一顆試試。”

開脈丹,那是大周研究出的丹藥,據說有輔助疏導靈脈的效果。

寧洛當然不需要這些。

但他順著寧秋的話,點頭道:“好,秋哥,不過你畫符的時候我能在一旁看著嗎?”

寧秋見寧洛目光灼灼,也不好推脫。

於是他無奈道:“行,但是不準說話,不能干擾到我啊。符紙和靈墨都很珍貴的,萬一畫岔了,那我可湊不足買開脈丹的錢。”

寧洛重重點頭:“好!”

屋舍收拾乾淨。

寧秋關緊門窗,備足紙筆,一切準備就緒。

寧洛安靜地站在一旁,默默觀察。

符籙的繪製他也是第一次見。

不過此前在討伐海禍的時候,寧洛就對玄胤院的符術也有所瞭解。

就封南所言,符籙和術法之間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至少二者都有道紋有關,而且術法也是每一個符師的必修課。

既如此,於他而言應該不難。

寧秋平穩心緒,萬事俱備。

不過讓寧洛有些意外的是,寧秋的第一步與畫符無關,竟是搗藥。

玉盞中三種藥材按比例兌在一起。

紫茯苓,火浣砂,靈雞血。

紫茯苓是常見的木靈植株,寧洛很熟。

而火浣砂則是火浣石研磨出的細粉,要比寧洛製作火浣丹時更細許多,這個想來必須交由鐵匠鋪的熱心攤主幫忙處理。

至於靈雞血,那也是從不遠處的道山上採購來的。

三者混合,呈現黑紅之色。

想來這就是所謂靈墨。

寧洛沒有想到,說是靈墨靈墨,到頭來除了色澤以外,和墨汁壓根沒有半分關聯。

寧秋小心翼翼地端著調和好的靈墨,攤開符紙。

符紙的質地看起來也挺特殊,不過至少形貌與寧洛印象中一般無二。

他左手託著右手袖袍,屏息運氣,提筆蘸墨,下筆如飛!

儼然一副大師姿態。

結果沒寫幾劃,一個提勾,滑了。

寧秋:“……”

寧洛:“……”

表哥這點小心思寧洛還是能看出來的。

他無非就是想要在自己面前裝一手大師,結果意外翻車。

哥,別秀了,我就想看看你到底畫的啥啊。

寧洛心中腹誹。

然而寧秋的表現卻不盡如人意。

不知道他是因為迫切想要證明自己,還是因為羞恥致使心亂,所以他連廢五張符紙,都未能畫成。

靈墨肉眼可見地少了大半。

寧秋額角也隱約冒著細汗。

他眼角的餘光悄然瞥了眼寧洛,見後者一副人畜無害,老實巴交的乖巧模樣,心中微微鬆了口氣。

畫符講求靜心。

寧秋自然知道這一點。

他斂去心中羞意,滾燙的面頰也再復冷靜。

心無外物,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卻並不容易。

寧秋提起筆,大有種孤注一擲,不破樓蘭終不還的架勢。

他手腕抖動,筆走龍蛇,黑紅的靈墨勾勒出一道繁複,且毫無美感的軌跡。

寧洛眉頭皺起。

醜,很醜!

但透過寧秋的欣喜表情,寧洛知道,他畫成了。

只是這符籙的紋樣實在有些……特別?

既無文字,也不對稱,更非道紋。

雖談不上不堪入目,但總之毫無規律可言。

完全就是鬼畫符。

寧洛皺眉打量著那張符篆,明明心底感覺有幾分熟悉,但卻沒法追本溯源,還原本真。

難道是因為寧秋畫得太醜了?

不應該,畢竟符籙對畫技要求很高,要是畫得不像,那絕無可能功成。

寧秋若有若無地瞟了一眼寧洛,見他一副困惑的樣貌,頓時大為得意。

可以,這波裝到了!

寧洛不想浪費時間,於是疑惑發問:“秋哥,這就畫完了嗎?”

寧秋揹負雙手,點頭道:“嗯,姑且算是完工了。不過我今天狀態有些不佳,嘖,這張其實只能算是個殘次品吧,可惜。”

好好好,行行行。

你想裝杯,我聽懂了。

寧洛目光微凝,仰著頭追問道:“那這張是什麼符,又有怎麼用啊?”

既然符籙與術法有所關聯,那麼只需要知道符籙的名字,多半就能得到線索。

寧秋兩指捻起符籙,昂著下巴說明道:“這是撼地符,有兩種用法。”

“看到頂上這個紅點沒?這個點我故意用了重筆,而且和後面的筆劃斷開。它可以提前注入內靈,然後你根據你內靈注入的量,來控制它催發的時間。”

“等到內靈將這個點和符籙整體連成一筆,它就會被靈墨引燃,從而催發符籙的威能。”

寧洛明白,說穿了就是c4。

設定引爆時間,再定時爆破。

而符籙中那個斷掉的筆劃,就是引線。

但……我好像問的不是用法吧?

寧秋接著解釋道:“這道工序其實是專為符師設計的,因為一般人多半不會接筆。尤其是那些複雜高階的符籙,常人就算拿到手,也沒法將那道線給連起來。”

“即便這其實不難。”

“至於另一種用法,就是常人都會的用法。”

“那就是直接用御物之法將之丟擲去,於此同時灌入大量內靈,引燃其中的火浣砂。”

“這種用法過於粗暴,所以符籙的威能也會下降一些。而且因為得注入內靈,所以只能近程使用。”

“而我繪製的符籙是撼地符,催動之後就會於它所在的位置引發撼地術,開礦平山都尤為有用。”

寧秋刻意說得細緻了些,因為這樣一來可以在寧洛面前裝杯,二來也能讓寧洛知難而退。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寧洛竟是自顧自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

寧秋嘴唇翕動,目光凝滯。

不是,你明白啥了?

寧洛眼中閃過一抹靈光。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自然不可能還理解不了。

符籙是種很精巧的設計,比他試想中要更精妙一些。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符籙用法有二。

拋開功能性的符籙不論,至少殺傷性符籙可以類比為c4或手雷。

一者埋藏,一者拋擲。

其次,符籙在符師手上威力更強,用法也更花。

怪不得寧洛沒怎麼見過旁人用符籙,想來只是因為常人用起來效果不佳。

最後,也是最為關鍵的一點。

符籙的確就是道紋。

撼地符,也真的就是撼地紋。

土靈中階道紋,撼地,一共16劃。

而寧秋繪製符籙時,卻足足用了42筆。

這也是為什麼寧洛一時間沒有看出端倪。

不是因為寧秋學藝不精,恰恰相反,當寧洛洞悉真理之後,他心底也是有些佩服。

因為他此前忽略了很關鍵的一個問題。

道紋,是3d的。

道紋無論是在靈脈內勾勒,還是在天地外靈中共鳴,都是三維立體的紋印。

但符籙卻是平面。

為什麼筆劃變多,而且很醜?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它將三維的道紋給壓成了二維。

而且用了繪圖中的“圖層”技巧。

寧秋將立體的撼地道紋拆解成多個部分,最後壓制成一張錯雜的二維影象,再進行繪製。

從而在符紙上重現道紋。

這便是符籙。

而且寧洛還意識到一個有趣的點。

儘管符籙威能的確與內靈質量密切相關,但畫符卻與修為毫無關聯。

旁人雖需要一定境界才能理解道紋,可神選者不同,道紋本就一直烙刻在他們的記憶裡。

寧洛天真無邪地仰起頭,語氣平靜中夾雜著一絲興奮:

“秋哥,我能試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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