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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街的事故最後以操作失誤為由收場。
許是因為大雨掩蓋了爆炸的聲響,所以這一幕並未被太多人所察知,也沒能引起多大的風波。
林九重新砌好院牆,但石板路上的焦痕與裂紋卻難以抹去。
好在他還有“防潮菸花”這一藉口,所以能夠勉強解釋得通。
一切收拾完畢,林九回到裡屋,卻見寧洛依舊在琢磨著火浣丹。
他頓時汗毛倒豎,驚呼道:“這東西不準再玩了!”
然而,寧洛僅是從兜裡抓出一大把丹丸,就讓林九老老實實閉上了嘴。
他終於明白。
自己養的不是兒子,是祖宗。
無奈之下,林九除了默許以外別無他選。
他嘆了口氣,轉而問道:“所以,這爆炸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區區火浣石顆粒會有這種威力?”
寧洛白了一眼,回道:“連之前的問題都不懂,這個已經超綱了。”
林九:“……”
林九當然不會懂。
畢竟爆炸的原理半是來自「風水勘探」獲得的知識,半是來自穿越前的記憶。
眾所周知,黑火藥的爆炸來自氧化還原反應。
反應會迅速釋放出恐怖的熱量,併產生大量氣體,短時間的體積膨脹能達到數千倍。
而一旦氧化還原反應在空間狹小的容器中進行,或者氧化劑與還原劑的密度太高,就會發生爆炸。
塵淵界能不能製作出黑火藥?
顯然可以。
畢竟煙花的原理也是相同。
但即便寧洛此前帶著「風水勘探」遍尋荒山,卻也未能找到足以完全替代的原料。塵淵界的素材可以製作劣等的黑火藥,但卻不足以引發威脅到修士生命的爆炸。
況且,即便他找到了,針對修士的黑火藥也不是當下環境能夠安全復現出來的。
所以寧洛想要以黑火藥為原理,創造出能夠引發爆炸的丹丸。
既然氧化還原反應的核心是熱量與氣體,那找到等位替代自然不難。
因為熱量無非就是火焰與火靈。
而氣體……如果無形的靈氣質密到有形的程度,或許是個更加上位的選擇?
既如此,工程的原料就很明確了。
首先就是火浣石,根據寧洛的觀察,火浣石只有在點燃的瞬間才會爆發出誇張的光與熱,而它的火力很快便會隨著火浣石內靈氣的枯竭而弱化。
至於火浣石的瞬時爆發力如何,這取決於它體積的表面積。
所以將火浣石盡數碾成細小的微粒,就能讓其中蘊含的火靈更快釋放,從而增加爆發的威力。
但這還不夠。
想要引發爆炸,光靠火浣石遠遠沒法達標。
所以就需要紫茯苓作為催化劑,紫茯苓是一種蘊藏大量木靈的菌類。根據寧洛的記憶,彼時荒山山火之所以能成燎原之勢,紫茯苓功不可沒。
既如此,那就將少量紫茯苓與火浣石碾碎混合。
火浣石通常狀態下火靈內蘊,不會爆發。
可一旦引燃,那剎那間的熱量足以將紫茯苓瞬時燒成焦炭。
而紫茯苓內的木靈助長火勢,暗合五行,就能將那一刻的火力推升到極致!
不過,想要促成這一切,還需要爍石這種起爆劑。
爍石不比火浣石,它沒有持續燃燒的能力,僅在受到劇烈衝擊時,會一次性釋放出其內寥寥無幾的火靈。
但用來引燃火浣石已經足夠。
而且爍石是一種鈍感起爆劑,哪怕用力按壓它也不會有什麼反應,只有瞬間衝擊力足夠大時才會爆發。
這就很合寧洛心意。
最後再像煉丹一樣,用月草熬製成漿。
混合木枯藤的目的一是為了加固糖衣,二是想要封住靈氣。
反正紫茯苓和火浣石已經提前充滿了電,那麼只要防止靈氣流失,就不會影響威力。
唯一可惜的地方在於,月草糖衣終究比不過金屬彈片,所以威力不盡如人意。
但火浣丹和黑火藥的原理不同,如果好好調整下內容物的話,爆發的火靈未必不能彌補彈片傷害的缺失。
總之,路是對的。
只是尚需打磨。
……
體育館內,主螢幕並未給到a組的對局。
因為寧洛選擇了轉生,前三年理應不會亮相。
既然少了一個穿越者的畫面,那導播自然會先切到其他激戰著的組別。
而觀眾雖未輕視寧洛,但也知道,現在的寧洛恐怕已是必輸之局。
原因無他,只是寧洛根本沒有手段挺過第4年的請仙典儀。
【天生神力(b),體術精通(c),應劫而生(c),劍道天才(d),英年早逝(f)】
這是魏海風的天命模組,他完全有這個餘力在第4年登上蜀山。
一旦他先寧洛一步登上蜀山,充沛的靈氛便會瞬間抹除掉模組帶來的減益。
此消彼長之下,魏海風便勝券在握。
所以觀眾想不到寧洛能贏的方式。
是,你四歲屠狼,的確很強。
但那是在沒有模組的前提下,而且還有著荒村隱藏事件的加持。
可在這靈氣枯竭的望山鎮內,你做得到嗎?
做不到。
一個四歲的稚童,憑什麼打得過「天生神力」加「體術精通」?
哪怕再給寧洛七年,他也絕無可能反敗為勝。
觀眾沒有對寧洛嗤之以鼻,只是覺得可惜,畢竟陳戈也曾當眾對寧洛表示認可。
在比賽開始之前,高玩論壇也有對寧洛的得勝進行過剖析,甚至還驚動了新港賽區的攻略組!
他們一致得出結論,寧洛要麼是位面之子,要麼就是荒村絕活哥。
所以在他的失敗並無意外,只能說是被針對到點子上了。
本來他會是個不錯的黑馬,但卻被浮世給噁心了一手。
實屬無奈。
寧洛心裡也很清楚這點。
他根據自己b級天命的數值,大致能推斷出「天生神力」的強度。
即便身在荒村,恐怕4年的時間也未必能讓他穩操勝券。
更遑論他還被限制在望山鎮。
請仙典儀肯定是贏不了的,至少用蠻力不行。
所以於寧洛而言,最好的破局方式就是暫且放棄請仙典儀。
然後靠著自創功法以及第10年之後的靈氣爆發,來獲得比魏海風更高的境界,從而在結局的魔教攻山時更勝一籌。
但寧洛不打算這麼做。
……
第4年,深秋。
層林漸染,霜殺百草,長街一片凋敝。
連年的暴雨沖毀了農田,也擊垮了望山鎮的希望。
往常飄香的桂子多少能給鎮民帶來些歲月靜好的安逸。
但現在走過長街,放眼望去就只剩下壞死的老木,以及瀰漫在寬窄巷子裡那股漚爛的黴味。
驟雨初晴,但也遠算不上晴。
昏沉的雲翳之下,勞工頹然地搭著祭臺,搬運著來自各家的供品。
做這種事真的有意義嗎?
他們也不知道。
甚至他們都不知道鎮子到底哪裡得罪了山上的仙師,才會招致這般禍事。
如果說連年的暴雨緣於天怒,那為什麼不把那個惹惱仙師的畜生給抓出來制裁!反而要遷怒於羸弱的凡夫?
看來仙師也不是什麼好狗!
勞工們心存怨氣,做工也就更加敷衍了些。
等到一切準備就緒,鎮子裡的各行翹楚,各家望族,以及一眾青年才俊盡數彙集。
不管日子多麼難熬,請仙典儀依舊要辦。
林九隱於人潮之中,當然,魏海風也在。
魏海風孤身站在一旁,似是不願和烏合之眾們產生交集。
他微眯著眼,銳利的目光掃過眾人,卻並未察覺到異常。
在模組的干擾下,世界線不可避免地產生了些許偏移,讓他也難以辨明情況。
寧洛躲在逼仄的暗巷中,背靠著牆,悄然打量。
“魏海風,找到了。”
“呵,這麼招搖,果然是有恃無恐。”
顯然,魏海風並無隱匿的打算,特立獨行與四處張望便足以顯露他的身份。
因為面對寧洛,他根本沒有躲藏的必要。
歌舞結束,魏海風縱身登臺。
今日模組的最優解法其實是後發制人,但魏海風沒有這麼做。
他本可以仗著前期更強的配置,等待對手冒頭,暴起殺人,藉此提前結束掉這場比賽。
而如果對手按兵不動,那他便在最後登上祭臺,先一步前往蜀山。
那麼他就有至少7年的修煉環境領先,藉此確定勝勢。
可是面對寧洛,魏海風沒有這麼做的必要。
因為寧洛選擇了轉生。
一個四歲的稚童再如何都不可能登上祭臺,因此沒必要浪費時間。
暗巷裡的寧洛嘴角微微上揚。
萬幸,魏海風思路清晰,是個聰明人。
而聰明人反而更容易設計,畢竟他們會依據經驗與邏輯行事,而非直覺與情緒。
祭臺上魏海風連戰連勝。
雖勝不過十人,但已經沒有人膽敢登臺。
因為魏海風甚至並未出劍,只是輕飄飄一拳,就將人重傷,幾乎氣絕。
“這力道,堪比我氣血大迴圈五六年的成果了。”
“果然,哪怕身在荒村,以我目前的功法理解,四年也遠不足以勝過他。”
臺上的魏海風顯得有些疏懶,因為這些對手在「天生神力」面前如同草芥,甚至沒能讓他使出全力。
再過不久,他就要登上蜀山。
然後看著那些已經烙印在他記憶深處的景貌,度過枯燥的十餘年光陰,最後取得一場索然無味的勝利。
魏海風看著臺下畏怯的眾人,意興闌珊地搖了搖頭。
說好的4年後見呢?
果然是在用話術詐我。
要不要等到11年,看看這個位面之子能不能帶來些特別的展開?
還是算了。
畢竟這種耍小伎倆的狡詐之徒,根本沒有期待的價值。
魏海風神色越發倦怠,就這麼揹負雙手,等著仙鶴的到來。
然而,一道瘦小的身影忽然艱難地爬上祭臺,站在了魏海風的對面。
那是寧洛。
“喂,誰家的孩子!”
“下來!這可是請仙典儀!不是你玩鬧的地方!”
“他的長輩呢,趕快把這熊娃領走!”
臺下的林九張口結舌,他站在一堆煙花旁,剛打算衝上前去。
然而寧洛卻回過頭,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林九收回懸在半空的手臂,雖然心裡仍然滿是擔憂,但卻習慣性地穩了下來。
而另一邊的魏海風瞳孔猛地放大,並非因為恐懼,而是不解。
因為他知道,這個孩子必然是寧洛。
但,年僅4歲的寧洛,為什麼敢站上請仙典儀的祭臺?
他憑什麼?
魏海風詫異地盯著寧洛,卻未能發覺修為的氣息,甚至這單薄的身軀也絕無成為體修的可能。
“你……應該還記得我此前說過什麼吧?”魏海風皺眉道。
寧洛笑了笑:“記得啊,你說你不會留手,會給我留下慘痛的記憶。”
魏海風聞言更加不解:“那你還敢站上來?”
寧洛眯眼笑道:“因為我想給你也留下不愉快的記憶。”
魏海風嘴角抽了抽,他算是聽明白了。
想來是因為寧洛判斷出他三觀奇正,所以篤定他不好意思對孩子下手,就算下手也會有負罪感。
反正這局也是輸了,既然橫豎都是輸,不如給對手留下些難受的回憶!
太惡毒了!
怪不得要說四年後見!
萬幸寧洛聽不到魏海風的心聲,不然怕是會當即笑場。
魏海風沒有第一時間出手,但不意味著他不會出手。
他知道這個看似天真無邪的孩子,其內的靈魂至少也有幾十歲,所以沒什麼不好意思下手的。
當然,出手之前的心理工作還是得做足。
寧洛輕笑著看向魏海風,神色中並無恐懼。
他散漫地坐在祭臺的圍欄上,問道:“萬次穿越,那麼蜀山你也去過百來次了吧。我有些好奇,難道你不會膩嗎?”
魏海風愣住了。
這種時候您還有閒心聊天呢?
強者這麼做那叫有恃無恐,而寧洛,這就屬於是擺爛了。
但魏海風也是個老實人,於是回道:“看厭了又如何?至少每一次都會有新意,對手越強,新意也就越多。但你……不行。”
寧洛不以為意,追問道:“那麼你所期待的新意到底是什麼?是不同的光景,新奇的模組,還是特別的經歷,抑或是世界線的變遷?”
魏海風挑了挑眉梢,淡淡道:“都是。”
“我明白了。”寧洛點了點頭,轉而回頭望向人群,喊道,“林九,到你表演了。”
“啊?”林九怔怔看著寧洛,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緊接著,他看到寧洛伸手指了指他身旁的焰火,以近乎命令的語氣說道:“點火。”
林九明白了寧洛的意圖。
但,要在這時候放煙花?
不是說好了等到請仙典儀圓滿結束,再用來慶祝的嗎?
林九有些不解,他惶恐地看了眼不遠處怒目而視的望族大人,心裡滿是不安。
他不知道寧洛為什麼會站上高臺,又和魏海風到底是什麼關係,到底在訴說著什麼。
但這一年裡,他從寧洛那裡學到了很多。
他想起寧洛堅決的語氣,於是很快摒棄了雜念,將身後成堆的焰火環繞著祭臺擺放起來。
然後掏出了火摺子。
寧洛回身看向魏海風,他微眯著眼,從容地輕笑道:
“既然你喜歡新意。”
“那,我就送你一場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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