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麒麟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一千零一十七章:要講理,皇兄何故造反?,月麒麟,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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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句話,整飭軍屯的影響,遠遠不止在推行的過程中,于謙此次出京,手握天子旨意,所到之處無不俯首,即便是這些宗親藩王,也對他毫無辦法。
但是,這不代表他們就會真的嚥下這口氣,這次進京,他們說白了,就是來告狀的。
因此,話題一挑起來,在場的藩王們臉色皆是頗為激動。
見此狀況,周王的眉頭微皺,輕輕抬了抬手,才算是勉強讓諸王都安靜下來。
隨後,面對著眾人期待的目光,周王道。
“你們所說的這些情況,昨日進宮,我都已對陛下說了,陛下的態度也很清楚,整飭軍屯是朝廷大政,不容更易,國家艱難,整飭軍屯是為了提振官軍戰力,緩解國庫壓力,此為固我大明社稷,爾等身為宗室皇親,更當為國家計,不可囿於私利,阻撓朝廷政令。”
這番話說的義正言辭,但是,顯然不是在場諸王想要聽到的,因此,周王的話說完之後,花廳當中越發沉默下來,尤其是尹王,鄭王,寧王這幾個被于謙收拾的狠的藩王,臉色更是難看的很。
不過,周王並沒有因此而改變態度,反而語氣更加嚴肅,掃了眾人一圈,道。
“昨日進宮,陛下對本王說了一句話,這江山是朱家的江山,所以,該咱們朱家人來守,太祖皇帝分封諸王,藩屏社稷,便在於此。”
“本王知道,進了口袋裡的東西,被人再拿出來,誰都不會甘心,但是,陛下說的有理,這江山是朱家的江山,所以,對於這等有利於國家社稷的事,如果咱們朱家人自己都不願意做,那麼,還指望誰呢?”
啊這……
在場的諸王一陣面面相覷,望著周王的目光,也變得有些古怪。
這周王爺……是被天子忽悠傻了吧。
是,大道理誰都會講,但是,區區一些田地而已,往常的時候大家都是這麼幹的,朝廷不還是好好的嘛。
怎麼到了現在,突然就撐不下去了?
別以為他們不知道,國庫這兩年,因著互市的收益,每年歲入比往年還要多些。
咋的,不從他們嘴裡搶食吃,社稷就要傾覆了?
眾人一陣不以為然,沉吟片刻,尹王道。
“周王兄,陛下說的自然在理,若是為社稷國家出力,我等自然是不吝錢財田土。”
“但是,如今朝中,擺明了就是有些人看著咱們這些宗親藩王好欺負,趁著陛下剛剛登基,矇蔽君上,專拿宗親開刀。”
“別的不說,這侵佔軍屯一事上,朝中上下官員,涉足之人也有不少,但是,卻不曾見到他們自查,反倒是揪著我等不放,這豈是為社稷計?”
“照我看,這根本就是以于謙為首的這幫人,在故意的想要打壓宗室。”
所以說,這段時間以來,尹王還是有長進的。
至少現在,他比剛進京師的時候,要收斂的多了。
這話倒是讓花廳中的氣氛略略寬鬆下來,緊接著,同樣頭髮花白的魯王也開口道。
“前些日子,岷王給本王寫信,說朝廷有意整頓宗務,這次進京,本王又聽說了些風聲,據傳,前日禮部胡濙出宮時,已經請了戶部沉翼過去商議,想是該有的章程都差不多了。”
“這件事,你也知道了吧?”
說這話時,魯王抬頭看著周王,臉色頗帶著幾分不怒自威的樣子。
見此狀況,周王也不由坐直了身子,沉吟著點頭,道。
“知道了。”
“既知道了,昨日進宮,可向陛下提及此事?”
和其他人不一樣的是,魯王朱肇煇,和周王朱有爝是同輩,都是太祖孫輩,甚至於,單論年紀,他比周王還要大上幾歲。
只不過,因為朱肇煇承襲的魯王一脈,是太祖第十子朱檀的王位,而周王一脈,是太祖第五子朱橚的王位,所以,在位次上有所差別。
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魯王一脈,這些年一向很少進京,原因有兩個。
其一是朱肇煇自己不喜俗事,崇信佛教,對於宗室之事十分澹薄,其二,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朱肇煇的嫡母,是開國功臣信國公湯和之女。
湯和的聲名,人盡皆知,是可以和徐達,藍玉媲美的開國功臣,也是終洪武一朝,為數不多的,能夠得到善終的大臣。
正因於此,朱肇煇相比其他藩王,要更加謹慎的多,若非必要,他基本上都窩在封地當中,與世無爭。
但是,再與世無爭的人,也有自己在意的事。
和其他的藩王不同的是,朱肇煇的老爹朱檀,因為喜歡服食金石藥物,所以年紀輕輕的就把自己給作死了,朱肇煇是這一脈唯一留下的子嗣。
因此,朱肇煇對於子息一事,十分看重。
他這一輩子,共有六子五女,至於孫輩,更是有數十個,如果說,其他的藩王此來,關注的是軍屯一事的話,那麼他此次高齡進京,就是衝著宗藩改革來的。
說到底,從年紀上論,朱有爝比朱肇煇還要小上幾歲,因此,面對朱肇煇的時候,朱有爝的口氣也變得斟酌起來,道。
“提倒是提了幾句,但是,陛下說此事禮部只是有個想法,具體的章程還未呈上,所以,並沒有多說。”
這個答覆,魯王顯然並不滿意,皺著眉頭,道。
“如此說來,傳言是真的?禮部當真要為難我等宗親藩王?”
這……
周王有些遲疑,這話問的太直白,以至於,他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於是,魯王的臉色沉了下來,道。
“軍屯之事,權且不提,不管朝中大臣到底是打著為了社稷的旗號也罷,真心為國也罷,但是宗室之制,乃是太祖陛下欽定,何時輪到這幫人議論了?”
“就算是要更定,可我朱家宗嗣,綿延悠長,難道不是好事嗎?本王怎麼聽說,此次禮部要在此事上做文章?”
說著話,魯王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口氣也帶上了幾分嘲弄之意,繼續道。
“……自古法莫備於成周,周家五世祖免,燕會無與,慶問無及……”
“嚴保勘,慎婚姻,立憂制,嚴刑罰……”
“這幫人,好大的膽子!”
這話明顯是在重複,但是,平靜的語氣當中,卻掩不住魯王壓抑的怒火。
見此狀況,尹王趁機開口,道。
“周王兄,魯王兄說得對,如果真的是為了社稷安寧,我等身為宗室,稍加退讓,倒也無妨,但是,如今朝中之人,未必真是為我朱家考慮,先是整飭軍屯,藉故生事,欺凌我等宗室,現在又欲更定宗制,無非是想攬權而已。”
“陛下年輕,一心為國,雖篤重親親,然而難免被朝臣所惑,如若我等就此退讓,那麼此後爾等必然會變本加厲,到時候,宗親備受欺凌,處處受制,何談藩屏社稷?”
這一回,周王倒是沒有再反駁。
相反的,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思索,讓眾人沒有想到的是,他並沒有回答魯王和尹王的話,反而是側身轉向了一旁的朱音埑,問道。
“音埑,剛剛魯王兄和尹王所言,你怎麼看?”
見此狀況,其他幾個藩王,頓時將目光放到了朱音埑的身上,就連襄王也不例外。
周王爺將朱音埑帶過來,果然不是讓他坐著聽聽而已……
面對著一眾叔伯的注視,朱音埑略一沉吟,便起身拱手,道。
“王叔明鑑,我覺得魯王叔和尹王叔說的都有道理,我等不是不願意為大明江山盡力,但是,如若有人想打著江山社稷的藉口,欺凌宗室,僭越犯上,那麼,我等自然不能一讓再讓。”
這番話將態度表示的非常明白,以至於,讓一眾藩王都感到有些意外。
要知道,這次小聚,他們特意選了岷王主持宗學考核,代王又被召進宮中敘話的當口。
原因就是因為,在軍屯一事上,岷王和代王,都是主動獻出了名下侵佔的諸多田土。
換句話說,至少在這件事情上,這兩位藩王,和他們不是一條心的。
但是,現在看來,好像並非如此。
朱音埑作為岷藩世子,又被周王帶著過來,他說的話,基本可以當做是岷王朱徽煣的態度。
要知道,這可不是什麼隨隨便便的場合,這麼多藩王在場,而且,還有周王,魯王這樣資格重的藩王聽著,如果說朱音埑以後改弦更張,前後不一的話,那麼,他的名聲也就徹底壞掉了。
大明的宗室,可以犯的錯很多,大明律裡頭規定的大多數,除了十惡之罪外,基本上都是擺著看的。
但是,各個宗室之間,相互卻是不怎麼得罪的,也就是說,朱音埑此舉,不論是不是出自本意,他既然開了口,那麼,也就意味著是跟他們站在一起了。
這個時候,周王又繼續問道。
“說得好,咱們朱家宗室,身份尊貴,總不能就這般任人欺凌,肆意打壓,往小了說,這是以下犯上,往大了說,有些人刻意打壓宗室,這是在動搖我朱家江山。”
“你既明白此節,那麼,你覺得現在我等應該怎麼做?”
這話問的就尖銳了。
諸王相互看了一眼,皆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原本他們以為,周王之所以帶朱音埑過來,是因為進宮之後,得了天子的什麼授意,所以改了主意,轉而來說服他們。
但是現在看來,好似並非如此……
不過,即便是面對如此直白的問題,朱音埑也只是稍一沉吟,便道。
“自然是請陛下做主。”
這話說出來,原本隱隱有些期待的尹王等人不由有些失望,軍屯之事就不說了,就單是宗務一事,從剛剛周王露出的口風來看,天子顯然是有避而不談之意。
果不其然的是,這話說完,一旁的襄王便忍不住道。
“請陛下做主?”
“如今陛下聽信于謙等人之言,我等去跟陛下進言,又有何用,對了,岷王爺近來進宮頗繁,要不,讓岷王爺去跟陛下進言?畢竟,這個宗人令,也不能白當不是?”
這口氣明顯不懷好意。
朱音埑的臉色也微微一冷,不過,當著眾人的面,他倒是也沒有發作,只是笑著道。
“襄王爺放心,如果需要父王出面進言,他老人家自然不會推辭。”
這一句話,噎的襄王頓時沒了脾氣,悻悻的轉過了頭,不再言語。
於是,朱音埑收斂神色,轉向周王,拱手道。
“王叔,陛下一向篤重親親,所以我相信,只要我等向陛下闡明道理,以陛下之明,定不會縱容這些朝臣如此欺凌宗室。”
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
見此狀況,尹王正要開口,朱音埑卻轉頭看著一旁的寧王,鄭王等人,不緊不慢的繼續道。
“當然,該怎麼說,卻要講究一下。”
“陛下是萬民君父,雖然篤重親親,但是,涉及國家大事,自然也不可能偏聽偏信,更不可能無條件的偏袒我等。”
“像是尹王叔之前,在京郊外頭,明目張膽的攔截欽差儀駕,就是明擺著的衝動之舉。”
“還有方才鄭王,寧王所說的事,自己都站不住腳,音埑斗膽,想問二位一句。”
“若真是陛下下令,將你們方才所說的這些事情詳查,二位是否敢保證,自己並不理虧?“
啊這……
一句話問的鄭王,寧王等人啞口無言。
別看他們說的于謙好像囂張跋扈,但是實際情況是什麼,他們心裡最清楚。
整飭軍屯是天子點了頭的大政,他們的諸多舉動,其實是在阻攔甚至是抵抗整飭軍屯。
于謙之所以在他們的封地,敢動用一些強硬的手段,是因為他的手裡,捏著他們實質性對抗的把柄。
所以這件事情,真的要是在御前鬧起來,他們反而吃虧。
正因如此,他們只敢說于謙的手段過激,但是對於他們做了什麼,卻閉口不提。
見此狀況,朱音埑笑了笑,重新看向周王等人,道。
“王叔明鑑,軍屯一事,的確是利國之舉,更是陛下一手促成,這件事情上,朝中諸臣,雖是打著陛下旗號,可畢竟我等也有錯失,真鬧起來,恐怕佔不著便宜。”
“所以,我等若是要在陛下面前講理,就得有拿得出的硬道理,不然的話,陛下只怕也會難做,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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