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麒麟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九百二十四章:陳循的盤算,皇兄何故造反?,月麒麟,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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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華殿中,陳循的聲音響起,頓時引來了王天官的不滿的眼神。
要是說這次他的確安排不公也就算了,可還是那句話,他明明是安排的平調,甚至還給劉定之升了一級。
這種情況下,陳循還要出言反對,不得不讓王天官懷疑,這老小子是不是存心要噁心他。
不過,面對著王文不滿的目光,陳循只是微微歉意,隨後便拱手開口,道。
“陛下,天官大人諳熟銓選,所擬調動本無不妥,但是,臣以為既是平調,那麼劉定之便亦當按本級選用,宜為從五品左諭德。”
聞聽此言,王文皺了皺眉,有些疑惑陳循到底在想什麼。
官員選用,固然有一定之規,但是,也有權宜之法。
劉定之的資歷頗深,為人清正,才學出眾,一手錦繡文章,即便是在翰林院中,也是拔尖的。
雖然說,他尚未考滿,但是念在多年為官,德行操守從無瑕疵,略加提拔,也是完全說的過去的。
事實上,如果不是劉定之尚未考滿,那麼,他完全有可能是下一任翰林學士的最有力競爭者。
所以,正五品的左春坊大學士,其實並不算是違規。
而且,陳循作為如今清流的領頭人,劉定之能夠管轄左春坊,對於他來說,應該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才對。
可現在……
王文眸子閃了閃,心中似乎想到了什麼,隨即,他便拱手開口道。
“陛下,陳尚書所言不無道理,但是,吏部銓選,向來以急以要為先,左,右春坊雖歸詹事府管轄,可終歸各有司職。”
“春坊大學士掌太子上奏請、下啟箋及講讀之事,重要性要遠遠高於諭德,庶子之職,故此,按照銓選急緩,理當先定春坊大學士,再定其他職位。”
太子府的構成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
一共就四個機構,詹事府,左、右春坊,司經局。
理論上來說,這四個機構是相互獨立的,詹事府負責協助太子處理各項事務,類似於大管家的角色。
左、右春坊,則負責為太子起草令諭,擬定奏本,講讀經延等事務,其職務和內閣相似。
相對來說,司經局的差事就比較單一,負責管理圖書,專門收藏天下圖冊,以備太子學習之用。
因為各有司職,所以這四個機構之間,並不存在相互的上下級之分,所以從名義上來說,詹事府,左、右春坊和司經局,各自有屬於自己的主官。
這便是剛剛王文說,銓選有緩急,理當先定春坊大學士的原因。
一個衙門如果沒有主官,只有左貳官,執行當中,必然會出現很多問題。
所以在銓選過程當中,如果有資歷,能力足以勝任主官的人選,按照規矩,是應該先授主官,再授左貳的。
當然,太子府的架構特殊,這四個機構之間,雖然互不統屬,但是,太子府詹事,卻可掌統府、坊、局之政事,屬於四個機構共同的主官,這也是太子府詹事被視作帝師的原因。
除了太子之外,東宮內的諸般事務,詹事基本上皆可干預,其地位若是放到朝堂上,可以與宰相視同。
這也是當時群臣能夠接受先授詹事,其他屬官待備的原因所在。
但是現在,詹事已定,少詹事也有了著落,那麼理所當然,最急缺的,應當是左、右春坊大學士。
所以,王文的這個理由,堂堂正正。
果不其然,天子點了點頭,道。
“天官所言有理,陳尚書,朝廷用人,本就不能過分拘泥成規,何況,劉定之也並非超擢,有俞次輔的舉薦,想來任左春坊大學士,還是可以的。”
聽了這話,陳循的臉色有些不。
反倒是王文,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輕輕瞟了一眼陳循。
見此狀況,陳循有些猶豫,但是到最後,他還是開口道。
“陛下,劉定之雖然才學出眾,可畢竟久在翰林院,鮮少涉足朝事,臣記得陛下曾經有言,東宮為儲君,不可只讀聖人義理,不辨民情民生。”
“如今太子府中緊要官職,皆有實務經歷,左春坊大學士亦不宜例外,何況,此前左春坊大學士一職,乃是蕭鎡兼任。”
“故此,臣以為,命新任翰林學士儀銘接任此職,更為合適。”
話音落下,王文輕輕哼了一聲,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
銓選的規矩,他不相信陳循不知道,既然如此,那麼,陳循出言反對升任劉定之為左春坊大學士,就必然是有其他的人選。
回想起之前陳循的所作所為,這個人是誰,其實也就呼之欲出了。
本來,王文還在奇怪,陳循怎麼會這麼毫無顧忌的往東宮裡頭塞人,原來,是還藏著這樣的後手。
要知道,如今天子打壓清流的意圖,在一干重臣當中,已經不算是什麼秘密了。
甚至於,王文自己,就是親自動手的人,所以他很清楚,天子對清流是什麼態度。
翰林之所以清貴,其實離不開兩大機構。
一是內閣,二是東宮。
之前的時候,內閣不成文的規矩,就是非翰林不得入,這其實也容易理解,內閣原本的作用,是以備諮詢,後來發展起來,負責替天子草詔,這些職權,本就和翰林院息息相關。
到後來,隨著內閣的地位水漲船高,翰林院也因此更加被趨之若鶩,成為一條鍍金履歷。
可惜的是,天子登基之後,壓根就不管這些,雖然說抬高了內閣的地位,給予了票擬權和二品尚書的虛銜,但是,卻基本把內閣和翰林院給割離開了。
陳循算是見機的快的,自己閃人去了工部,高谷和江淵這兩個人,一個被打發到南京去,一個直接被罷職。
雖然說,都是咎由自取。
但是,現實就是,在江淵離開之後,內閣當中,已然一個翰林出身的閣臣都沒有了。
而且看這副樣子,天子顯然也不打算,再繼續從翰林當中選人增補內閣,所以這條線,算是斷了。
除了內閣之外,翰林院的另一個依仗,就是東宮。
相較於非翰林不入閣這種不成文的規矩,翰林院和東宮的關係更為緊密,而且,是寫明在典制當中的。
按照大明的官制,翰林院的職官,可以與詹事府官職及坊、局官職相互兼任,同時負責試士、修書等事務。
所以理論上說,太子府就是清流的大本營,這其實是沒什麼問題的。
畢竟,太子的職責,主要還是學習聖人義理,嘗試處理政務,翰林院都是飽學之士,或許實務並不擅長,但是論教導孩子,還是可以的。
當然,某些讀書讀迂了的翰林除外……
所以事實上,這就是一個難題。
一方面,天子明顯不想重用清流,另一方面,太子府向來有和翰林院屬官相互兼任的慣例。
這種情況下,陳循實際上處於一個兩難的境地。
從最開始東宮出閣的時候,他的處境就有些尷尬,對於清流來說,肯定是希望太子早日出閣的。
但是,因為如今天家的關係,這種事情又不是那麼好摻和的。
所以,對於陳尚書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躲一躲風頭。
說起來,那段時間,這位陳尚書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治河上頭,未必就沒有這樣的原因在。
到了後來,東宮出閣,但是,對於備置屬官的事,遲遲爭執不下。
陳循趁此機會,倒是塞了兩個人進去,畢竟,太子尚幼,需要講讀經義,這是名正言順的事。
但是再往後,想往東宮塞人就沒那麼容易了。
如此這般拖著,但是,終歸不是個辦法,說到底,輔左東宮,既是翰林清流們謀求上進的方式,也是他們實現政治理想的方法。
陳循到底是清流領袖,勢必要為此耗費一些精力的。
從這個角度而言,陳循出手針對王翱,其實也帶著幾分無奈之舉。
除了因為王翱試圖控制翰林院之外,應該也有想要重新將清流送入內閣的想法。
畢竟,如果王翱倒了,無論是誰最終成為新的首輔,都要承陳循這個人情。
但是顯然,王翱不是那麼容易被扳倒的,所以,舉薦清流入內閣的事,陳循也實在不好繼續拖延下去了。
然而即便如此,他到底還是知道避嫌,沒有自己上本。
雖然說,這嫌避的其實也就是掩耳盜鈴而已。
可官場之上,有些時候,要的其實就是姿態而已。
陳循先透過俞士悅舉薦劉定之等人,再否決劉定之提拔為左春坊大學士的提議,最終提出由儀銘兼任,實在是一招妙棋。
如今的太子府,雖然仍未備齊屬官,但是,也不能說是人手緊缺了。
詹事府有俞士悅,周洪謨和沉敬,左春坊有劉定之,陳文,李紹,右春坊有徐有貞,倪謙,萬安,司經局有餘儼。
這個架子,基本上已經算是搭起來了。
可問題就在於,這幾個人當中,除了俞士悅,沉敬,餘儼之外,其餘的幾個人,都是清流翰林出身。
甚至於,徐有貞還是右春坊大學士,如果說,再讓劉定之成為左春坊大學士的話。
那麼,左、右春坊,便可以堪稱是被清流包攬了。
從典制上來說,這毫無問題,但是,這會是天子願意看到的情形嗎?
或許礙於典制,天子並不會多說什麼。
但是轉過頭來,天子心中會不會生出什麼想法,誰也說不準。
更何況,到了他們這一步,心裡非常清楚,太子有些時候,未必就僅僅是太子,哪怕天子對太子如今待之十分親密,可到底聖心難測,這等事情上,自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顯示自己並無攬權之心。
陳循的這番話,看似簡單,但是,要是說他沒有提前準備,王老大人當場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簡簡單單的兩句話,緊抓了兩個重點。
其一,陳尚書沒有忘記當初天子說過的話,他雖然塞了人進東宮,但是,沒有打算讓東宮全是清流。
其二,特意強調了,太子府中緊要官職,皆有實務經歷。
所謂緊要官職,除了俞士悅之外,指的無非是周洪謨,沉敬,徐有貞,餘儼等人。
這幾個人當中,沉敬是王文的親信,餘儼更不必說,是郕王府舊臣,徐有貞稍差,翰林出身,但是,他有治河的經歷,朝野上下,皆知其實務能力,至於周洪謨,他是比較少見的,天子相對賞識的翰林。
而且,周洪謨和沉敬不一樣,沉敬是因為有兵部牽絆著,所以官職壓了壓,只要兵部事情結束,他就會升任少詹事。
周洪謨卻不一樣,他的資歷,做個府丞已是勉強,乾的再好,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升任少詹事。
如此一來,事實上太子府的緊要官職,只有一個徐有貞,不是天子的人,這個時候,陳循提議讓劉定之任左諭德,由儀銘來任左春坊大學士。
擺明了就是在向天子表忠心,言下之意便是,雖然太子府中清流不少,但是,都是幹活的人,真正緊要的地方,都還是按著天子的心意,選的既懂實務,又和天子親近的人。
這老傢伙,打的是一副好算盤!
看著陳循義正言辭的樣子,王文又是輕哼了一聲,但是,卻沒再多說什麼。
顯然,對於這個提議,他也是支援的。
畢竟,有些事情,還是要早做提防的,劉定之等人進了東宮之後,太子府中清流的勢力會得到很大加強。
如此一來,沉敬,餘儼等人就顯得有些勢單力薄,而且,分量也有些不足。
儀銘本職是翰林學士,在地方上也頗有政績,有他過去坐鎮,沉敬和餘儼才算是有了主心骨。
文華殿中略靜了靜,天子似乎在思忖其中的利弊,不過,到了最後,他老人家倒是也沒多說什麼,只道。
“陳尚書說的也有道理,既然如此,便讓儀銘兼任左春坊大學士便是。”
“陛下聖明!”
陳循明顯鬆了口氣,趕忙拱手開口。
與此同時,剛剛出去的懷恩,此刻也剛好回到殿中,對著天子拱手道。
“皇爺,首輔大人和俞次輔到了。”
於是,天子點了點頭,吩咐道。
“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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