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麒麟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三百二十四章:奇怪的立場,皇兄何故造反?,月麒麟,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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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陳循如釋重負的退回文臣佇列當中,朱祁鈺的神色頗有些複雜。

沒想到兜兜轉轉,歷史還是回到了原點。

陳循以為,讓徐珵改了個名字,便可以矇混過關。

但是實際上,相對徐珵這個名字,朱祁鈺對於徐有貞這個名字,更加的印象深刻。

畢竟,前世的時候,徐有貞這個名字,在朝中可是舉足輕重。

而他在朝堂嶄露頭角的起點,也正是這次修渠。

不過,前世的時候,要比如今晚一些。

當時的朱祁鈺,剛剛登基,手忙腳亂,哪顧得上什麼沙灣決堤,接連幾年,都只是派遣官員案子舊例築堤。

直到景泰四年,沙灣大決口,淹死了不少民田百姓,築堤再也無用,朝廷實在沒有辦法,才真正將此事拿到了朝議上討論。

徐有貞就是在那個時候,在他的老師陳循保舉之下,被任命為治河大臣,全權處置沙灣決口的事宜。

不得不說,這個人雖然心機不正,但是在天文地理,數算雜學方面,還是頗有造詣。

引黃河入沁水,修渠設水關,就是他提出的方案。

不過當時,時間已經過了數載,朱祁鈺也的確沒有認出來,他就是那個提議南遷的徐珵。

出於對陳循的信任,朱祁鈺批准了他的方案。

但是當時,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插曲。

那個時候,陳循還老老實實的待在內閣,執掌工部的是江淵。

修河本應該是工部的執掌,但是因為接連幾年都修河不利,所以朱祁鈺最終將修河的事務,交給了內閣保舉的徐有貞。

嚴格意義上來講,這其實是一次閣部之爭的雛形。

徐有貞出自翰林院,爾後轉遷詹事府,一路都是走的清流衙門,和工部沒有絲毫的關係。

陳循保舉他來治河,實際上就是在侵蝕工部的事權。

對於這件事情,工部自然不會罷休。

但是詔旨已下,徐有貞的方案,也的確詳實可用。

於是,江淵便提議,動用京軍協助修渠。

要知道,當時的徐有貞不過是詹事府一個右諭德,從五品的官職,當欽差巡撫地方是夠了。

但是要說指揮京軍,哪怕只是協助修河,他的份量也不夠!

到時候,朝中有資格主持如此大事的,就只有工部尚書一人。

但是這涉及到內閣和六部之間的爭鬥,又豈是那麼簡單就能翻盤的。

最終,在內閣的支援下,徐有貞上本,以京軍出動,靡費過甚,驚擾百姓,且修築大渠,需視水情而定,非日日皆可動工,因而拒絕了江淵的提議。

於是,在徐有貞的主持下,僅靠沿岸附近的幾千民夫,耗時足足近兩年,最終修成了那條被稱為廣濟渠的大渠,溝通了黃河沁水,解決了漕糧轉運的難題。

徐有貞也憑藉此功,一路官運亨通,累遷左副都御史,成為了南宮復辟的中堅力量。

這一世,朱祁鈺早做準備,提前命工部修築大渠,可沒想到,徐有貞到底還是摻和了進來。

只不過,這一次,工部的尚書是陳循,修河的事務被工部全面接手。

因此,徐有貞最多也就是當個顧問而已,想要和前世一樣將功勞全部攬在自己身上,怕是不可能了。

大明的清流和濁流有著嚴格的區分。

清流詞臣,往往在翰林院,詹事府,國子監,科道風憲,禮部這些清貴衙門流轉,現在,還多了一個內閣。

但是事實上,這些清流詞臣,卻鮮少有入地方或者是部院當中做具體的實事的。

這次,朱祁鈺就打算拿徐有貞開刀。

他既然擅長修河,那麼等修完了這次的大渠,就到工部都水司當個郎官,掌水利川澤之事,也算是人盡其才。

不然的話,他老是待在翰林院裡安安分分的攢資歷,連朝事也不怎麼參與,豈不是便宜了他。

工部奏事結束,緊接著,武臣佇列當中,白髮蒼蒼的李老公爺精神矍鑠的出列,奏道。

“陛下,前次臣等彈劾靖遠伯王驥畏縮不前,憂懼避戰,兵部尚書于謙識人不明,迴護王驥,置苗地百姓於水火一疏,如今王驥已被押回京師待勘,于謙卻仍無處置。”

“臣以為,有此大過,于謙不宜繼續執掌京營,懇請陛下罷去于謙京營提督大臣一職。”

在場眾臣精神一振,果不其然,這才是正戲。

最近京城當中流言紛紛,都說天子忌憚于謙權重,想要藉機針對於謙。

昨日的罰俸旨意,更是為這道流言添了一把火。

不少大臣都在暗中猜測,勳戚那邊會繼續趁此機會,從於謙手中奪回京營。

流言方興未艾,這邊勳戚立刻就動手了。

於是眾臣紛紛都望向了上首的天子。

天子倒是沒什麼意外的反應,淡淡的道。

“此事非同小可,眾位卿家,都是如何看法?”

老大人們心裡提著的一口氣總算是放了下來。

他們最害怕的,就是天子不分青紅皂白,直接處罰于謙,如此一來,除了跟天子正面對決,就沒有其他的路了。

但是如今的這位天子,可不是容易招惹的。

上回左順門前的跪諫場景,老大人們可都還歷歷在目,別的不說,那次被當成典型處罰的幾個御史,可是無一倖免,全都戰死在了和瓦剌一戰當中。

雖然說大家都知道,戰場之事,並非人力可以控制,但是老大人們可不願意再去觸天子的黴頭。

如今看來,天子只是支使勳貴出面,說明還是顧及著朝野輿論,群臣態度的。

既然如此,老大人們也就沒什麼可害怕的了。

當下,便有御史站了出來,道。

“陛下,此事尚未有所定論,王驥雖被押送回京待勘,但是其是否有罪,仍需朝廷調查,如何能夠以此怪罪於尚書識人不明?”

“何況苗地情勢多變,既然派出總兵官平叛,自當給予信任,臣以為,於尚書所為並無不妥。”

“陛下,臣彈劾豐國公李賢,胡亂彈劾,不明是非,為一己私利混淆黑白,實乃佞臣也,請陛下治罪。”

有人挑頭,就有人跟隨。

這個御史說完之後,底下一下竄出來好幾個御史,紛紛開口道。

“陛下,豐國公接連兩次彈劾於尚書,句句不離京營大權,實非為國計也,而是為圖謀京營之權,其心不軌,請陛下明察。”

這就是文臣的慣用伎倆,不僅要說事,更要談人。

事情對不對的吵不出來,我就對你人身攻擊,質疑你的動機。

隨即,又有御史附和道。

“不錯,陛下明鑑,自土木之役後,於尚書臨危受命,兢兢業業,夙興夜寐,輔佐陛下整飭邊境,佈置京城防務,君臣齊心,方有紫荊關之大捷。”

“於尚書一心為國,忠君為民,不想竟遭小人如此構陷,實乃朝野震驚之事,請陛下嚴懲此等用心不軌之輩。”

除了人身攻擊之外,文臣的第二條傳統技能,就是叫撞天屈。

到了于謙這種地步,壓根不用他自己出面,自然有的是人為他來鳴不平。

何況,這次勳貴的目標明顯是京營大權。

如此一來,涉及到的可就不是于謙一個人的事情了,而是整個文臣的事。

這邊接連跳出來數個科道,勳貴這邊明顯也不是臨時起意。

忻城伯趙榮出列,開口道。

“王驥裹足不前,憂懼避戰,乃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否則陛下何以下詔撤換徵苗總兵官?若論戰略武備之事,自當是我五軍都督府更有發言權,爾等文弱書生,只知讀誦聖人之言,何談武事?”

他這麼一說,可就算是炸了鍋了。

文臣這邊雖然說人身攻擊,可到底只是針對出面彈劾的李賢等寥寥數個勳臣。

但是趙榮的這番話,直接把整個文臣都給蓋了進去。

畢竟,在朝中大部分的大臣,都沒有上過戰場。

因此,趙伯爺如願以償的獲得了文臣的集火,無數大臣紛紛出言指責。

“忻城伯這是何意?”

“我朝雖文武分治,但既是朝議,自當暢所欲言,何以對我一眾文臣如此輕視?”

除了科道的官員,文臣這邊的大佬團也終於不再沉默,首輔王翱率先出列,開口道。

“我等雖不曾上陣殺敵,但卻非不知兵事,遠的不說,遼東之時,達軍圍城,老夫亦曾手持利劍,手刃賊虜。”

“紫荊關一戰,提督大臣王文當機立斷,果敢堅毅,力擋也先攻城,用兵謀略,方有我軍大勝。”

“兵部尚書于謙,雖坐鎮京師,但一應軍隊防務調動,俱出兵部,忻城伯此言,不免令忠臣寒心。”

左都御史陳鎰也上前一步,淡淡的開口道。

“即便是上陣殺敵,我等文臣亦未落人後,瓦剌一戰,陽和口協理軍務參議楊信民,倒馬關提督軍務按察使曹泰等人,俱披掛上陣,身先士卒,城破之日,幾位大人誓死不退,以身殉城。”

“除他們之外,我科道官員協理軍務者,無一人不盡忠職守,有品級的戰死官員不下數十人,忻城伯忘了的話,老夫可以再給忻城伯念一念當時的撫卹名單。”

“如今他們屍骨未寒,便忻城伯如此譏諷,其能對得起他們一腔熱血,埋骨邊境?”

趙榮頭上冒出一絲絲的冷汗,被說的啞口無言,有些不知所措。

他沒想到,就這麼一句話,就讓他被文臣這邊如此圍攻。

一旁的李賢心中也不由暗罵一聲,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但是事已至此,他也只好出來打圓場,道。

“諸位大人,切勿動怒,對於因戰犧牲的大人們,我等皆是心存敬意,不敢有絲毫不敬,忻城伯心直口快,所言或有不當,但是既然是朝堂議事,難免有言語不當之處,各位大人還請見諒。”

“此事緣起,說到底還是苗地一事,剛才諸位亦曾有言,我朝文武分治,於戰事一道,我等勳戚較之文臣,的確更有幾分心得。”

“陛下此次撤換總兵官,派遣保定伯梁瑤出征,已有軍報傳回,他正整軍備戰,預計一月之內,便可對苗人發動進攻,由此可見,王驥遷延數月,確是避戰不前,並非我等無中生有。”

好不容易把話題拐了回來,李賢狠狠地瞪了趙榮一眼。

然而他話音剛落,勳戚這邊,卻冒出了不同的意見。

都督同知劉聚,出言道。

“公爺此言差矣,靖遠伯當時勞師遠征,臨時改道前往苗地平叛,難免需要修整,而保定伯所率大軍,乃是京營精兵,訓練有素,自可儘快發起進攻。”

“何況靖遠伯當時所面臨的局面,乃是寒冬將至,大雪連天,保定伯去時已是初春,天氣漸暖,正是開戰的好時機。”

“因此,靖遠伯所為,並無不妥之處,至於陛下撤換徵苗總兵官,乃是心懷萬民,憂心苗地百姓境況,審時度勢之舉,是為了能夠更有把握平定苗地戰局,豈可因此而定論靖遠伯有罪?”

這邊說完,另一頭文臣這邊忍不住議論紛紛。

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李公爺等人,被文臣這邊圍攻都沒整明白了,這勳貴這邊自己又鬧起來了。

有不熟悉劉聚的人,在某些神通廣大的同僚解釋下,也很快明白過來。

中軍都督府都督同知劉聚,曾跟隨定西侯蔣貴,靖遠伯王驥參與麓川之役,充帳下副將,跟靖遠伯王驥可是老交情。

劉聚說完還沒結束,五軍都督府當中,又有好幾名官員出列,紛紛為王驥抗辯。

朝堂之上,頓時吵吵嚷嚷的。

片刻之後,勳戚這邊總算是消停點了,文臣這邊,次輔高谷又站了出來,開口道。

“陛下,劉聚等人所言,雖看似有理,但實則大謬,朝廷派遣王驥平叛,其手握重兵,自當從速平定。”

“然而從夏至冬,數月不肯進軍,靡費朝廷銀兩尚在其次,關鍵在於令苗地百姓置身水火之中,此方為罪無可恕也。”

大殿中忽然安靜了下來。

老大人們面面相覷,一陣摸不著頭腦,這到底是咋了?

明明最開始是勳戚彈劾王驥和于謙,文臣反對。

怎麼到了現在,勳戚鬧起內訌,開始替王驥說話,文臣這邊,反倒還是說王驥“罪無可恕”?

不僅是其他人,就連內閣的大臣,包括王翱在內,也忍不住望向高谷,眼中露出一絲疑問。

然而還沒結束,高谷說完之後,工部尚書陳循也站了出來,開口道。

“陛下,臣附議,王驥陷苗地百姓於水火之中,坐視叛賊肆虐而按兵不動,實有大罪。”

這……

如果說一個次輔份量不夠,再加上一個七卿,那可就不容忽視了。

不過讓朝臣們想不明白的是。

他們倆瘋了嗎?幹嘛要幫著勳貴彈劾王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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