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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昌走了一批人,又來了一批人。
一開始來的多是官員、工匠、經學生之類,稍事休整之後,很快分散到了各州。
第二批抵達的則是安西鎮兵家屬。
他們歷盡艱辛,從河北、河東兩地,經河西走廊,抵達了高昌縣——本唐前庭縣,寶應元年更名,高昌回鶻改為高昌,今因之。
他們不會走了,就地安頓下來,今後就在這個地方定居。
幾乎與他們前後腳抵達的,是高氏兄弟所在的押運肉脯、茶葉、奶粉、布匹之類的補給品的隊伍,這是專供宮廷使用的。
交割完貨物後,他們就要走了,返回洛陽之後,換下一批人輸送物資。
臨行之前,他倆見了見姐姐高柔。
高柔過幾天就要南下了。
聖人首批接走了蒙氏,這讓她有些不開心。
但她不會告訴任何人,只是在洗澡沐浴的時候,會看著自己飽滿的身軀發呆,不明白聖人為何迫不及待要那個亡國太后去服侍,而不是選她。
不過在三天後,她與偰氏、耶律氏等人也要南下了。廉氏還走不了,因為她在去年臘月懷孕了,肚子已經挺得老高,留在高昌待產。
曾經喧囂一時的高昌冬宮,眼見著就要變得冷冷清清。
這個天下,終究是圍繞某些人轉的,在他們徹底失敗前。
“阿姐,我想求個外放,高昌這地方,你覺得可還成?”高崇龜問道。
“為何會有這種想法?”高柔有些奇怪,道:“高昌你也來了幾日了,覺得如何?”
“天有點熱,與老家那邊完全不一樣。”高崇龜說道。
“前唐之時,都是發罪人來這邊屯田,你覺得是好地方嗎?”高柔又問道。
“還不如遼東,但是——”高崇龜有些躊躇:“也只有這種大家都不願意來的地方,才有機會啊。高昌鎮兵剛組建,官位甚多,若不抓住這機會,以後怕是難。”
他在宮廷侍衛之中,只是個隊正,弟弟高崇年是隊副,就這還是看在姐姐枕頭風的面子上,不然這會也就是普通侍衛罷了。
當宮廷侍衛然後等外放,其實是一條不錯的門路。
聖人經常帶著侍衛們講武操練,對他們非常熟悉,比較信任,外放的機會多。
如今西域正在重建軍事體系,不光鎮軍有機會,州軍的機會同樣不少。而且因為是邊疆西陲,條件艱苦,也比較危險,因此容易獲得超階提拔,完全看你怎麼選擇了。
“你若在留在京中,阿姐多在聖人耳旁吹吹風,提拔的機會肯定是有的。將來給你倆說門好親事,也不是什麼難事。”高柔看著弟弟們,說道:“若去了安西,很多事情便沒那麼方便了。”
“阿姐不用說了。”高崇龜定定地想了許久後,道:“國朝升官,首重戰功。若沒能建立功勳,說什麼都不管用的。阿姐你與聖人同床共枕,當知我所言非虛。”
聽到“同床共枕”四字時,高柔臉一紅。
“我要想法子外放,留在安西建立功勳,阿姐你等著。”高崇龜下定了決心,說道。
“兄長你去哪,我也去。”高崇年說道:“不過可不可以去更西邊?焉耆、庭州還沒州兵呢。高昌這邊太熱了,夏天受不了。”
到底是白山黑水出來的人,實在耐不住高昌的夏天。
火辣辣的陽光之下,到處是刷成白色的房屋。即便這樣,也熱得讓人發慌。當地人甚至都在房子底下挖地窖,夏天儘量往地下住,可見一斑。
“你們既然這樣想……”高柔嘆了口氣,道:“阿姐也不好多說什麼。等以後有了機會,阿姐再向聖人吹吹風,把你們弄回來。”
高崇龜、高崇年兄弟悶悶地應了一聲,顯然有些不自在。終究還是靠關係,不是憑自己本事,這太讓人羞恥了。
與高家兄弟一起來的少年們剛剛住進了軍營,領了一身軍服,諸般器械,還沒玩兩天呢,就被軍官帶了出來,去收割田裡的小麥。
大夥有些懵,但遲疑了一會後,還是接受了。
前陽關鎮遏兵馬使、現天武軍都虞候索衍看著這些順從的兵士,自以為得計——天武軍,是聖人親賜的軍號,由趙王邵嗣武擔任軍使。
願意幹這些粗笨活計的兵可不多,也就新來的人好說話。沒當過兵,沒受過軍中舊習氣的薰陶,支使起來就是方便。正所謂萬事開頭難,你幹過一次雜活之後,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地裡的麥子長勢很好。下田畝收不會低於八斗,中田鐵定在一斛以上,甚至一斛二斗,上田畝收當在一斛五斗到兩斛之間。
高昌的土地並不貧瘠,這裡缺的是水。而只要有井渠灌既,收成基本都能得到保障。
兩千新兵彎著腰,揮舞著大鐮,將一捆捆的麥子割倒、捆紮起來,放在田埂旁。
另有一些人拉著馬車過來,將一捆捆的麥子裝車拉走,脫粒、揚塵、晾曬一條龍。
大夥忙得熱火朝天,彷彿忘記了此番西行的目的。
收完麥子的田地裡,婦人、小孩走了進來,彎腰撿拾起遺留在田中的麥穗。
這些地現在還是官田,但事實上早已分出去了。
收完這茬糧食後,他們這些鎮兵家屬就可以過來認領各家的田地。接下來,或直接開種冬小麥,或等到明年正月下旬、二月初的時候種大麥,或者再等等,到二月底的時候種春小麥……
隨你自己心意,愛怎麼種怎麼種,從今往後,這就是私田了。
鎮兵是職業武人,拿的錢不如禁軍多,大概只有七八成的樣子,但也足夠生活了。家人還分了地,就在各處軍營、城鎮附近,有新修的井渠灌既,勤勞一點的話,每年能打不少糧食。
如果有了空閒,再把自家宅院改造一下,平整出一些菜畦,弄一處葡萄園,日子就有滋有味了。
唯一的缺憾就是夏天太熱了。
但怎麼說呢,人的適應能力是很強的。夏天那兩三個月,熬一熬也就過去了,至少冬天比較暖和啊。
中原要到春社節過後才會春播,這裡有時候元宵節前後就能春播了,最晚甚至可在十月底收最後一茬糧食,農田利用率極高。只要能維持得住地力,可勁種就是了。
六千鎮兵及其家屬,總計兩萬八千餘人,就此在西州諸縣、軍城安下了家。再加上重新普及的驛站體系,遷移而來的工匠、文人、官員、商徒等各色人等,在一年的時間內,西州的人口結構得到了極大的改變。
現在這總計一萬七千戶人口中,中原移民已經佔到了四成以上。考慮到他們是統治階級,以及高昌本就相對“唐化”,隨著教育的持續推行,這裡的面貌會一點一滴地改善,最終成為大夏經營西域的核心——至少在前期這二三十年,高昌的地位無法動搖。
而在高昌東面,還有個小一號的“高昌”,即尹州。
在去年經歷大戰之後,尹州的人口一度跌到一千四百餘戶,與荒無人煙也沒什麼兩樣了。
邵樹德欽點了他的好女婿、前直沽令趙鳳出任尹州刺史,管理尹吾、納職、柔遠三縣。
因為資源多供給西州了,尹州這邊明明離中原更近,但各項工作進展極為緩慢。
趙鳳到任後,主要精力還是放在恢復農業生產上,直白點說,就是種地打糧。
至於修造井渠,暫時沒這個必要。尹州是經歷過戰亂的,人口銳減,現有可灌既耕地都種不完,沒必要再浪費人力物力,把老的井渠系統修繕一番,就足夠用很久了。
到了今年二月,三百戶滄州移民抵達尹州,定居耕作。
年底的時候,還會有三百戶瀛州移民抵達尹州,勉強將本地戶口恢復到兩千。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們的任務都是種地、種地、還是種地,盡一切可能出產更多的糧食。不需要支援前線,能抵消部分途徑尹州的移民、軍隊的遞頓支出,給河西、隴右百姓減輕一點負擔就可以了,要求真的不高。
“鼕鼕冬……”遠處有人敲響了鼓聲,那是聚兵的訊號。
割完麥子的天武軍士卒正坐在田埂上喝水、閒聊,聽到之後,立刻起身,前往軍營集結。
校場上已經來了許多人。
軍官們大聲喝罵著,讓這些新兵蛋子趕緊列好隊,遇到動作磨蹭的,直接拿鞭子抽打。
可憐這些少年,原本也是心高氣傲的。來了西域之後,又是幹農活,又是被打罵,想象中的斬殺賊人,追亡逐北,迎接萬眾歡呼的場面一概沒有,別提多失落了。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人生吧。
五千餘名追逐功名榮耀的少年很快就列好了隊。不一會兒,索衍親自帶著的那兩千人也趕來了。整整七千三百人,鴉雀無聲,等待上峰的命令。
索衍先與前來傳令的樞密院官員寒暄了一番,然後站到高臺之上,道:“聖人有令,天武軍即刻開拔,發往清鎮歸建。”
天武軍目前有一萬二千餘人,除眼下這七千餘外,還有五千在清鎮駐紮,日夜操練,有時候還出去清剿一些馬匪。
這五千人的來歷也很簡單,就是邵樹德去年交給兒子的那一萬一千步騎。在邵嗣武的統率下,他們鎮壓過造反的部落,追擊過葛邏祿、突厥、回鶻,在天武軍組建之前,這部分人還剩八千多。
邵嗣武詢問過這些人,最後大概有五千人願意留在西域,成為天武軍士卒。剩下三千多人,沒什麼好果子吃,邵樹德將他們併入了金槍軍,今後就各處輪戍吧。敢造反,就派禁軍屠戮光,不敢造反,就繼續過顛沛流離的生活。
相信有他們做活生生的榜樣,今後各路雜牌也會把招子放亮點了。
上峰詢問你的意願,那是看得起你,沒想到你這麼不給面子,直接拒絕,那就沒辦法了。
五千老兵搭配七千多新兵,好好整訓一下的話,戰鬥力還是可以維持在一定水平上的。多打幾次仗,靠勝利多建立一些信心,戰鬥力還能提升一大截。
索衍宣佈完命令後,沒有廢話,立刻讓各指揮、各營主將帶著各自的人回去收拾行李,帶好器械、糧草,今晚連夜出發。
他方才瞭解過了,這次出兵,並不是哪裡發生了叛亂,而是要主動出擊。至於目標是誰,使者沒說,但索衍能猜到幾分,莫非是去打葛邏祿人?只是,那幫窮鬼有什麼好搶的!
但軍令已下,沒什麼好說的,聽命行事就對了。
無論打誰、搶誰,他都沒意見,重要的是有仗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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