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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余府城的戰鬥在傍晚時分結束了。犨
劉仁恭在看到大勢已去時,居然還奔馬出逃,往渤海國方向而去,被夏兵追斬之。事後,十幾個人為了到底誰殺的劉仁恭而爭執不休,邵承節哈哈大笑,每個人都賞了不少財貨。
杜光乂從城外匆匆趕了進來,第一時間清點府庫糧草、財貨,結果自然很失望。
劉仁恭是真的窮。而就是這種窮鬼,居然還想著割據自立,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只得糧四萬餘斛、乾草九萬束、錢三萬緡、布十七萬匹。”杜光乂看著底下人報上來的賬本,猶自不信,又點驗一番後,終於信了,心中很是無奈。
“杜府尹何必長吁短嘆。”邵承節笑道:“沒有財貨,搶就是了。”
“縱然搶,也搶不到幾文錢了。”杜光乂苦笑道:“扶、仙二州被契丹搜刮得厲害,已是窮的底掉,沒甚油水了。”
“扶余府沒有,長嶺府有啊。長嶺府沒有,渤海的西京、南京有啊。”邵承節說道:“府尹但在扶余善後,我自東行。”犨
“什麼?”杜光乂有些吃驚,問道:“扶余方下,就急著打長嶺府?”
“有何不可?”邵承節奇怪地說道:“飛龍軍已進軍渤海上京地界,賊兵多數北調,南方空虛,取之易也。我已遣人蒐羅馬匹、食水,趁著天還未寒,向東打一打,能打多少是多少。”
“陛下尚在趕往扶余府的路上,殿下何不等天雄軍來了再做決定?”杜光乂勸諫道。
“陛下已給我下令東進,何須等待?”
杜光乂一窒,試探性問道:“陛下何時下的命令?”
“出兵前就說了。”邵承節笑道:“陛下有言,‘二郎,阿爺嗜一種魚,曰‘娃魚’。九、十月天寒之時,會自海中成群結隊洄游入江河,吾兒可抓一些獻來。’”
邵樹德說的其實是大馬哈魚了。犨
這種魚是太平洋娃魚的一種,廣泛分佈於北緯35度至70度、東經110度至140度範圍內,是一種名貴冷水洄游性魚類。
其中,鄂霍次克海、庫頁島沿岸以及千島群島海域是其重點產區。該魚肉質鮮美,營養價值極高,每年夏秋季節,生長於北太平洋的大馬哈魚群便開始集體洄游至岸上的澹水河流內產卵,形成漁汛。
這種魚體型碩大,一般都有七八斤重,大的二三十斤不在話下。
它們出生在江河裡,長大後進入海中生活,3-5年性成熟後又返回出生地進行產卵。
整個過程極為壯觀,洄游的大馬哈魚不吃不喝、逆流而上,就為了回到出生地去繁衍後代。
路途兇險無比,淺灘、瀑布無數。每當遇到這給情況,大馬哈魚總是奮起全身之力,艱難前行。很多水淺處,它們側著身子,甚至蹭著水底的沙礫一步步挪過去。
當遇到瀑布或斷流的時候,甚至會一躍而起,跳過這段艱險之處。犨
而在一路上,狐狸、棕熊、大凋等捕食者更是守在水淺處,將洄游的大馬哈魚群視做一年一度的盛宴。
很多大馬哈魚在半途就因為體力耗竭、人類捕撈、動物捕食等原因死去,最終能夠遍體鱗傷地來到產卵地的只佔兩成左右。
當它們產完卵後,大魚便營養耗盡死去(此時也失去了食用價值)。而遺留的屍體則成為出生後小魚的食物來源之一,以供它們成長所需,進而安然返回大海。
杜光乂卻沒聽說過這種魚,一時愣住了。
事實上他沒法求證此事真假。
海中有魚群洄游?什麼魚?還非得是天氣寒冷後才洄游?海里的魚,也能在澹水江河中生存?
不對,怎麼被秦王繞進去了?這是魚的事情嗎?縱然有,也是父子間隨口一說,開玩笑的事情,秦王你當真了?還是拿此事當藉口,自己本身就想東行?犨
“殿下……”杜光乂上前一步,正待苦口婆心相勸,卻見邵承節的親兵已牽來了戰馬。
“此事千真萬確。”邵承節笑道:“我引府兵三千、州兵一千、清塞軍勇士兩千東行。有此六千精卒,何事不可成?杜府尹勿憂也,安心恭迎聖駕吧。我父可能覺得渤海國的州縣太小了,要合併重整,你最好提前溫習下功課,免得一問三不知。”
武夫們哈哈大笑。
杜光乂也笑了。
他先後與趙王、秦王都共事過,二人風格當真截然不同。
趙王心思深沉、縝密,對政務熟稔於心,經常到田間地頭巡視,對安東府的一草一木都很關心。唯武功上欠缺了些,野心也暴露得太早、太急。
秦王勇武絕倫,豪爽大氣,對軍中之事如掌上觀紋。三天兩頭與武夫們一起打獵、操演,政務多委於下屬,他只關心軍資、錢糧,以及他委派的文官是否忠心於他。犨
這兩人,都有聖人的影子,但都不全。
“走也!”邵承節一馬當先,飛奔而出。
他手裡拎著的,赫然是一把步弓。
杜光乂又搖頭失笑。
馬上施展步弓,秦王這武藝確實不一般。再看安東府兵、清塞軍武士臉上敬佩的表情,或許也只有這等武勇之人,才鎮得住這幫丘八。
趙王在安東多年,武夫們就從來沒有過這種表情,高下判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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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扶余府東行,一共五百餘里,半是平坦的草原,半是山地。
他們六千兵,帶了一萬五千餘匹馬,行動非常之迅速。而所過之處,確實也非常荒涼,突出一個人煙稀少——長嶺府,被契丹多次劫掠,人丁、財貨損失巨大。
但人煙再少,也是有人的。
夏軍每至一個村莊,都大肆徵糧,以戰養戰。或許是兵丁都被徵調北上了,長嶺府二州空虛無比,一連行了數日,劫掠了數十村莊了,都沒見人來阻止他們。
八月十五,大軍抵達長嶺府以西數里,稍事休整。
連續五天的急行軍,隊伍已經拉得老長。跟在邵承節身邊的只有兩千餘兵,五千多匹馬。在此西面百餘里,還有兩千人在休整、放牧,而再往西,還有人在休整、放牧……
營口縣府兵康福湊了過來,稟報道:“殿下,方才收到訊息,王將軍已克河州。”犨
“好快!”邵承節正在挑揀肉脯裡的蛆蟲,聞言大為驚訝。
“王將軍”就是王彥章了。他前陣子快馬趕回了安東府,徵發了數千土團鄉夫,甚至把墾荒監獄裡的囚犯都放了一批出來,湊了萬把人,大舉北上,自高爾山城領取物資後,沿著山間一路疾進,攻克了河州(今吉林梅河口市山城鎮)——長嶺府下轄瑕、河二州,治瑕州。
其實長嶺府對夏人而言一點都不陌生。
當年趙王邵嗣武領兵北上,就先後攻取了新城、蓋牟、高爾山城、遼陽等地。當時給他們提供糧草的,就有長嶺府。
“王彥章果是勇將,得了河州,後方大定矣。”邵承節將肉脯塞進口中,一邊撕咬,一邊說道。
康福將一條白花花的肉蟲抓了出來,塞進口中,嘎吱嘎吱嚼了起來,笑道:“其實河州杵在那裡又如何?殿下,渤海人闇弱,我軍可以一當十。”
“戰陣之上,你最好不要這麼想。”邵承節看了他一眼,道:“我雖瞧不上渤海人,但戰前做功課時,可不敢故意貶低其戰鬥力。”犨
說到這裡,他止住了話頭,繼續吃肉,顯然不願多說。
山谷之間,寒氣逼人。穿著毛衣的武夫們倒也不怎麼覺得冷,一邊吃肉脯、乾酪,一邊喝點米酒暖暖身子。
一個時辰的休整結束了。
邵承節走到戰馬面前,馬兒親暱地將頭湊了過來。
“馬兒馬兒,一會衝殺,可不能退卻。”他說道。
馬兒噴了個響鼻,搖頭晃腦。
片刻之後,數千人齊齊上陣,從山坡上小步慢跑,然後緩緩加速,直朝瑕州城衝去。犨
瑕州城門外停著一熘馬車。最近局勢不太平,鄉間計程車人、豪紳們紛紛湧入城內躲避,因此從早到晚,城門口都繁忙得很。
今天也不例外。
守城的軍士收錢收得眉開眼笑,互相擠眉弄眼,打趣著下直後去哪裡快活快活。
而就在此時,急促的馬蹄聲在遠處響起。
守兵先是呆呆地看了一會,待發覺不對勁之時,卻已經晚了。
有人匆忙奔向城內,大聲示警。但話說到一半,一支羽箭襲來,正中後心。
邵承節手持步弓,在馬上連連施射。片刻之間,已經四人被他射倒在地——每一個試圖靠近城門的,無一例外被當場射殺。犨
城內有人懵懵懂懂地衝了出來,還待詢問之時,卻已被急奔而至的馬匹撞到。
康福大聲怪笑著,手裡的鐵撾上噼下砸,所過之處一片鬼哭狼嚎。
趙敬也不甘示弱,一杆鐵槍舞得虎虎生風,盪開了不知死活刺來的渤海兵的長矛,越衝越勇。
在他倆身後,數百騎已經衝過城門,進入到了街道之上。
邵承節被手下攔在城外。
他也不著急,下馬後手持步弓,將一個在城頭上探頭張望的渤海軍校射落了下來,頓時引起齊聲喝彩。
衝進城內的武夫越來越多,聽聲音似乎也沒多激烈的搏鬥。犨
邵承節有些膩歪,這長嶺府打得也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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