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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城鎮其實是有駐軍的,大概三千來人,其中千餘五院軍、兩千土團鄉夫。
擔任先鋒的李一仙不顧行軍疲累,下令攻城。
晉軍一開始還是激烈抵抗的,這讓夏人很是驚訝。都這般孤立無援的境地了,為什麼要抵抗?
不過在擊殺了三百多敢打敢拼的五院軍士卒後,守軍心神大亂,加之夜色之中看到驛道上、田野中到處是長龍般的行軍隊伍,於是慫了。
慫了的他們不是投降,而是出城逃跑,結局自然很不好,被盡數斬殺。
原野上的夏兵幾乎沒有過多關注這場戰事,他們面無表情地繼續行軍。一路北上以來,經歷了太多戰鬥,敵軍的表現乏善可陳,甚至還不如魏博武夫能打,沒有得到他們太多的尊重。
邯鄲還有大群敵軍,現在衝過去,還來得及逮住賊人,立下更多的功勞。
旁邊有騎兵馳馬路過。
騎馬行軍都不多見,更別說夜間奔馬了。軍官敢放開騎馬趕路的禁令,可見如今的心情有多麼急切。
向前,向前,再向前!別讓功勞被經略軍的那幫兔崽子給搶了。
而此時的邯鄲城內,洺州刺史、五院軍使安金全也正在收拾行李,準備連夜出逃。
傍晚的時候,晉王的命令傳至,全軍放棄邯鄲,撤往武安。
安金全有一瞬間的猶豫,最終還是決定執行命令。
他是洺州刺史,家小也在洺州。州城內只有三千餘州兵,如果夏兵一意圍攻,最終肯定是要陷落的。
捨棄家人、財產逃回河東,這個決定可不好下。但安金全最終還是這麼做了,李克用知道後,應該會很欣慰。
河東這個軍政集團,在連番潰敗的大局之下,唯一的閃光點,大概就是內部超強的凝聚力了吧。
五院軍士卒中邢洺磁本地人其實不多。
該軍組建於大順三年(892),以五千河東軍士為骨幹,揀選幽州、成德、大同三鎮降兵精壯一萬五千人,編制兩萬。也就是說,士兵大部分來源李匡威、赫連鐸、王鎔的軍隊。
成軍八年之後,基本已是河東主力嫡系了,但編制卻慢慢減少到了一萬出頭,少掉的兵則被抽調出去了組建其他衙軍。
八年間五院軍也在慢慢完成新老更替,吸收了部分代北部落蕃人、河東新兵、邢洺磁百姓入伍,補充戰損或老退士卒。但整體而言,他們依然是一支河東色彩超過河北色彩的非本地軍隊。
因此,在接到命令之後,他們毫不留戀地出發了。邯鄲這鬼地方,誰愛要誰拿去,他們只想回到河東,與家人會面。
西城門已經開啟,首批軍士出城列隊。在他們身後的街道之上,輜重車輛裝滿了財貨、食水、器械及其他雜七雜八的物資。城內外的騾馬被收集一空,裝上了鞍轡用於騎乘,或者乾脆變成了馱馬,載運物資。
有軍官在抓緊最後的時間劫掠。他們帶著如狼似虎計程車兵,兇狠地撞開邯鄲百姓的屋門,也沒時間做太多的惡了,見到財物就拿。
安金全帶人狠狠殺了十餘名搶得最狠計程車卒,將其首級懸掛於大街兩側,這才稍稍止住了這股躁動。
開什麼玩笑?都要跑路了還搶劫,那路上還有心思打仗麼?晉王那麼多次敵前——呃,敵前撤退成功,靠的就是嚴明的戰場紀律。
殺!殺!殺!這幫賤胚。
北門外有信使進進出出,不斷傳來各種命令與情報。
“賊經略軍仍在進攻洺州,安將軍指揮若定,城防穩如泰山。”
“賊軍攻勢如何?”安金全忽略了後半句,直接問了關鍵。
“有一搭沒一搭。”信使回道。
安金全有數了,經略軍那點兵力,沒有把握攻下洺州城,這從臨洺等地更先陷落就能看得出來。而且他們也沒準備強攻,那麼兵力用到哪去了呢?邢州方向有沒有援軍過來?
第一位信使走後,安金全匆匆吃了點東西,正準備披掛出門呢,又有信使來報:“廳前黃甲軍已往吳兒谷方向退去,夏兵追擊,為義兒軍李指揮使擊敗。旋賊騎大隊掩至,李將軍猝不及防,敗逃吳兒谷。”
安金全臉抽抽了一下。狗日的石君立,跑得倒挺快,眼見著脫離苦海了,老子卻還在泥潭裡掙扎,唉!
“晉王在何處?”安金全問了一句。
“大王親率義兒、橫衝二軍,往邯鄲而來。”信使回道。
“好!”安金全心情大好,命人帶信使下去吃飯,又給了兩匹絹做賞賜。
晉王終究沒有捨棄他們這些老兄弟,在如此惡劣的戰局之下,還親身前來。此恩,又何以為報?
安金全從牆上取下弓梢,仔細撫摸著。只要大夥還同心協力,這仗就還有得打,至不濟,固守河東好了。這一代不行,就交給下一代,說不定就有機會了。
“軍使!”親將又領了一人而來。
安金全仔細看了一眼幾乎脫力的信使:滿臉血汙,背上還掛著一支箭,走起路來一顫一顫的,十分可笑。
但安金全卻笑不起來。他知道,信使一路被追殺,說明夏賊的遊騎活動範圍已經籠罩到這一片了,而且人很多,不然黑漆馬湖的,可不一定撞得上。
“使君,賊軍大隊已過臺城鎮、趙王城,先鋒已至十餘里外。”信使喘了口氣,說道。
來得好快啊!安金全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凝重。旋又大怒,這幫畜生,剛打完仗,都不休整的嗎?
攻城死傷慘重,休整是應有之意,便是邵樹德也說不出什麼來。你們只需休息一天,我將邯鄲讓給你又如何?你好我好大家好。畜生啊,畜生!
“帶這位兄弟下去裹傷,再吃點東西,養養精神。”安金全吩咐道。
說完這些,他便讓人給自己披甲,大踏步走出了縣衙。
事不宜遲,要趕緊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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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之中,敵我難辨。
步兵還有佇列,騎兵走著走著就散了。
這邊一股數百騎,那邊一群千餘騎。駐馬歇息之時,遠遠聽到馬蹄聲,嚇得所有人上馬備戰,最後發現是自己人,虛驚一場。
但有時候也會遇到敵人。
邯鄲城南,小規模的騎兵廝殺已經進行了一個多時辰。
戰場之上,各種口音的咒罵聲、呼喊聲充耳不絕。
黑夜之中,不知道多少騎士墜落馬下,死不瞑目。
李克用帶著一千五百餘騎,剛剛休養完馬力,就遇到一股北上的夏軍騎兵。
老李四十多歲了,但武藝不減當年。闇弱的光線之下,箭無虛發,每每抬手,都有人應弦而倒。殺到性起之時,甚至親自衝殺,將一名夏軍騎兵十將斬落馬下。
親兵們看得暗暗心驚,待夏軍潰退逃命之後,連忙拉起老李的馬韁,苦勸不已。
一貫喜歡無腦衝殺的李落落也有些擔憂。夜色之中,似乎到處都是敵人。邯鄲遠遠在望,但嘈雜聲四起,城門內外,隱隱有鼓角之聲傳來。
“大人,夏賊騎軍主力都奔邯鄲去了。夜色之中,實在難以辨別敵我,不利驅馳衝殺。”李落落走了過來,勸道:“安使君已奔武安而去,咱們且戰且退即可。只要不讓賊騎舒舒服服追擊,即便五院軍走散了,後面還可以慢慢收容。”
五院軍萬餘人,之前曾在臨洺縣附近被經略軍擊敗,損兵千人,餘眾兩千餘逃去了武安縣。臺城鎮那邊的一千兵,多半已經沒了,剩下七千眾,連夜撤退。
但這種黑夜之中的撤退,又談何容易。
沒有人追還好,一追就容易慌亂,屆時人散得到處都是,亂了建制,基本就任人宰割了。更何況還有最後一批人沒來得及離開邯鄲,就有賊騎趕至,將他們堵在了城裡。
“我也不意夏賊來得這般快!”李克用嘆息一聲,心情已經平復了下來。
方才是真的上頭了。
從滏口趕來的路上遇到了安金全,得知夏賊在打下滏陽之後,居然沒有休整,直接北上。他立刻就意識到失算了,五院軍不該連夜出逃的。
不過,不連夜逃命又能怎樣?待到天明之後,夏軍先鋒步卒趕至城外,屆時更不好逃了。按他對安金全的瞭解,大概會下令全軍固守,那麼這就又是一個滏陽故事,被趕來的夏軍主力重重圍困,最終覆滅。
但李克用還是很生氣,生自己的氣。
盧懷忠一招得手之後,攻勢如疾風驟雨,根本不給他調整喘息的機會。仗打到現在都是懵逼的,也憋了一肚子的火。
衝殺一番,火氣稍稍平復,李克用也回到了現實之中,冷靜思考。
邯鄲西門外的殺聲又拔高了幾度,大火熊熊燃燒了起來。
黑暗之中的火光,就像一盞明燈,吸引著無數的夏軍騎兵湧去。
李克用知道,沒跑成的那批五院軍士,完蛋了。
他默不作聲地上馬,下令離去。
西北方也有喊殺聲,那是安金全離去的方向。
這一晚,不知道多少人葬身荒野,最終能夠成功撤到武安的軍士,能有一半就不錯了。
上萬人的五院軍,幾乎沒怎麼打仗,就到了全軍覆沒的邊緣,說出去誰敢信?
李克用恨恨地一甩馬鞭,直奔武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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