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麥客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四十四章 淄州與膠水,晚唐浮生,孤獨麥客,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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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劉都頭麼?”鐵林軍副使野利遇略故作驚訝地說道。
劉鄩有些面紅耳赤。
往日自詡一步百計,終日琢磨對手的想法,令其落入彀中。但與夏軍交手以來,他們不貪功、不冒進、不怯戰、不怕損失、不投機取巧,大軍以排山倒海之勢壓過來,打得他完全沒有脾氣。
到了今日,竟然發生兵亂,自己狼狽出奔,實在沒什麼好說的了。
“罪將倉皇來奔,實在慚愧。”劉鄩躬身行禮道。
“坐下吧。”野利遇略吩咐了一聲,親兵自端來胡床,劉鄩的家人也被引入一處帳中,妥善安置。
營內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腳步聲。大群軍士披甲執械,在軍官的帶領下,至營外集結。在此之前,已經有處於戒備狀態的軍士衝向城門,打算搏那麼一搏了——能與賊人展開巷戰,肯定比爬城牆送死好啊。
劉鄩當然聽得到這些聲音,他只是暗暗嘆氣。
淄州本來也守不了多久了,最多三月。早幾個月晚幾個月,可能會產生嚴重的影響,也可能什麼作用都沒有,事已至此,多想無益。
“聽聞劉都頭在軍中威望素著,可能召一些部伍來降?局勢若此,抵抗無益,想必劉都頭也看得出來。”野利遇略說道。
“自當盡力。”劉鄩回道。
夏軍幾個大將,他也研究過。
橫山野利氏、沒藏氏,已經是邵樹德建立的關西軍事集團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他們跟隨邵樹德很早,立的功勞很大,涉足商業,財富不缺,更與邵氏互相聯姻,地位其實很高。
野利遇略,多年來在鐵林軍當副使,替邵樹德掌管他這支早年的親軍,顯然是十分受信任的。
他的兒子野利克成,從小在夏王府長大,與邵樹德關係密切,幾同父子,邵樹德更是要把長女嫁給他。
寧得罪李唐賓,也不能得罪野利氏。
“有劉都頭這句話,我放心了。”野利遇略笑道:“來來來,和我覆盤一下這些時日的戰事。九月二十日你出城夜襲,讓我吃了個虧,那件事……”
劉鄩打起精神,陪著野利遇略覆盤起了這段時日的交手。
而在另外一邊,都虞候鄭勇、右廂兵馬使甄詡帶著兩千人蜂擁入城,迎頭撞上了數百齊兵。
“莫動手,莫動手!”王彥溫大呼道:“我等正要出城請降,非為廝殺而來。”
王彥溫這話半真半假。
其實他沒想這麼快投降,再早也就幾天後。扇動軍士作亂,可不得把武夫們餵飽了?等他們拿到錢,冷靜下來之後,再曉以大義,說以利害,說動眾人舉城而降。
但劉鄩跑了。
跑也就跑了吧,其實並不致命,他王彥溫領頭就是了。關鍵是守城門的軍士也跟著跑了,投奔夏軍,這一下子打亂了王彥溫的步驟。
當然事前他也預見過。扇動兵士作亂,本來就是行險一搏,怎麼可能面面俱到?倉促之下,必有遺漏,就看這個遺漏會不會被人抓住了。
很不幸,劉鄩極其果斷,直接奔夏軍營地而去。城外守壕的夏將也當機立斷,沒有請示就帶人衝了過來,控制了南門及甕城。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王彥溫的大半算計都落空了。獻城的功勞究竟還有沒有,委實很難說,這事就全看對面的夏軍主帥怎麼彙報。他願意提你一筆,那你就有功勞,不寫,你就是降兵降將,屁功勞也沒有。
與其這樣,還不如果斷投靠夏軍的一個大山頭,看看能不能巴結上他,為將來鋪路。
鄭勇對齊兵如此快速的投降有所預料,他第一時間下令王彥溫帶人平定城內亂局,收攏軍士,讓他們放下武器,列隊回營。而他自己則分了一半人手把守城門,剩下一半人則跟著王彥溫向城內衝去,控制各個要點。
一切都十分穩妥。
很快,後續人馬也跟著入城,足足三個步兵指揮及兩個騎兵指揮七千人。
不是沒有人發現自己被騙了。有些齊兵並不想投降,他們只是想搞點錢,因此在看到夏軍大舉入城之時,先是有點懵,繼而大怒,故城中發生了多起短促激烈的交戰,但已經無法改變大局。
鐵林軍的軍屬騎兵也出現在了城池四周,牽著馬兒巡視,看到有人出城,立刻上馬攔截,確保無人漏網。
截至傍晚,最後一絲騷動也平息下來了。
城內守軍逾萬,被擊殺兩千,其餘盡皆投降,被關在軍營之內。
而淄州的陷落,也標誌著齊軍勢力離覆滅又近了一步。同時也意味著夏軍解除了後顧之憂,釋放出了大量兵力,可以投入青州戰場——路遇敵城,須下之或備之,鐵林軍就是在“備”淄州,完全被牽制在這裡了。
入夜之後,攜帶捷報的信使出了大營,消失在了西天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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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龍軍在攻下掖縣之後,休整了一晚上。隨後分派了數千人強攻團結、平海二軍的營壘,朱全忠親自擂鼓,鼓舞士氣。守軍不要命似地往外放箭,在付出了數百人的傷亡後,契必章下令停止進攻,改用消耗襲擾戰術。
與此同時,令梁漢顒帶四千人東行,兩日抵達黃縣,於十月十六日克之。
十七日夜抵達登州理所蓬來縣,二十日拔之。
他還派人突入文登、牟平之間,將牧場拿下,得馬四萬多匹。
牟平縣舉城而降,文登則據城而守。梁漢顒率軍奔至城下,以戰死三百人的代價克城,隨後又在城外擊潰了一股趕來增援縣城的土豪武裝。
至此,登州基本被拿下了——至少在地圖上被拿下了,有沒有實際控制另說。
契必章還在“調戲”朱全忠。
他留兩千餘人守州城,自領四千多人輪番攻擊營壘,消耗了敵軍大量箭失,直到強徵的來州丁壯譁變潰散為止。
十月二十三日,就在登州被攻克後的第三天,朱全忠終於撐不住了,他召集了部分親信,收攏了大量馬匹,趁著監視他們的飛龍軍兵力不足的有利時機,於夜中突圍而走,把將近一萬六千守軍撂在了大營內。
追擊戰幾乎在第一時間展開。
飛龍軍都虞候薛離帶著三千人上馬緊追不捨,中途不斷暴發戰鬥,於二十六日,將朱全忠及其隨從千餘人圍在了來州膠水縣城之內。
膠水縣就是後世的平度,之前一直沒人管,幾乎和個小透明一樣。縣令臨時徵召了兩千土團鄉夫入城,以御夏人。朱全忠進城之時,馬力已竭,縣令見到大名鼎鼎的梁王前來,欣喜若狂,將防務完全交給了他。
朱全忠心中煩悶,但卻不能在下屬面前流露出絲毫灰心喪氣之意。
他親自巡城,將毯子讓給在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的軍士,不斷說些鼓勵的話,以安軍心。
“昔年我與楊行密互市茶絹,甚為親厚。他已遣大將柴再用、徐溫等人率部北上,眾至五萬,與王茂章匯合。這六萬大軍一旦北上,沂、密旦夕可下,我等與其聯合,或可挽回局勢。”朱全忠親自往飯甑底下添了些柴火,笑道:“邵賊進軍鄆、兗、齊三鎮才多久?人心未附,根基不穩,一旦局勢變化,反叛者多如牛毛。君不聞朱瑄已在齊州南部舉事,眾至數千,散落各地的鄆兵、齊兵也不少,再與朱瑾配合,顛覆邵賊後方易如反掌。這仗哪,還有得打,還有機會。”
眾人都沉默不語。局勢若此,這些東西已經很難再讓人相信了。
李克用在最關鍵的時候做出了錯誤的決定,在盧縣郊野兵敗,損失數千人,隨後又被契丹襲擾,給了邵賊寶貴的時間,眼下淄青鎮已是窮途末路,很難翻盤了。
當初晉軍若有點腦子,不急著到魏州報仇,然後再一路追襲到黃河南岸,而是直下河陽或河中的話,戰爭可能就是另外一個走向了。
但戰爭沒有如果,時至今日,李克用也來不及增援了,齊鎮上下所有人都已無力迴天。
楊行密,有個屁用!
打了大半年,就派了七千援兵,吃了一次敗仗後就撤了,這是真心救援他們嗎?
“一個個低著頭做甚?”朱全忠笑罵道:“便是真讓邵賊拿了淄青又如何?咱們又不是沒有出路。沂、密暢通無阻,咱們這麼多馬,還跑不掉麼?”
這話倒是實在,眾人計程車氣稍稍有些恢復。
而就在這時,親兵匆匆來報:城外有大隊騎軍在廝殺。
朱全忠立刻起身,帶著一幫子人上了城頭。
“拓跋仁福的騎軍。”朱全忠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那廝看樣子也知道王師範覆滅在即,竟然打算帶人開熘。一路南行,竟然到了膠水縣左近。
追擊他們的騎兵數量龐大,幾乎是拓跋仁福部的兩倍以上。雙方玩起了典型的草原打法,互相之間箭失往來,射個不停。足足戰了半個時辰,拓跋部便不支而退,向南狂奔。
夏軍騎兵追出去數里,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全部折返,連痛打落水狗也不要了,團團圍在膠水縣周圍。
朱全忠粗粗一看,大概有五千餘騎。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裡的只可能是定難軍了,從青州趕過來的。
五千定難軍、三千飛龍軍,這有點難了,逃跑的風險成倍放大。朱全忠的臉色立刻難看了起來。
而這還不算完,傍晚時分,又一支騎軍部隊圍了過來。
看他們的戰馬跑得口吐白沫,中途不斷倒斃的模樣,這很顯然是從青州戰場兼程趕來的。
不惜跑死跑廢馬也要追過來,所為何事,還用說麼?
朱全忠的臉色陰沉地好像能滴下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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