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麥客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八十五章 公文與棣州,晚唐浮生,孤獨麥客,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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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將軍請回吧。”驛站之內,陳誠的臉色不是很好,說道。
他不小了,比夏王還大十餘歲。這個年紀可以說已是行將暮年,雖說這會看起來身體還好,騎得駿馬,玩得美姬,但天有不測風雲,誰知道哪天就去了。
這是陳誠內心之中深層次的隱憂。
儘快稱帝建國,讓大夥都弄個開國元勳噹噹,然後再削藩不行麼?一代人不行,那就兩代、三代人,總能削平的。
這不僅是他一個人的渴望。
昭信軍節度使李延齡年紀更大,他不急嗎?
前幾天收到訊息,沒藏慶香得急病死了,他不遺憾嗎?
走的更早的李劭的家人,還等著追贈新朝的爵位呢。
張彥球一把年紀了,還任勞任怨去邊疆戍守,不就是想得個食封,傳給子孫後代?
很多人越來越沒耐心了啊!
“陳長史,夏王就這麼有信心一定能打敗諸鎮嗎?”王師誨的臉色更不好。
“事已至此,沒什麼好多說的,使者請回吧。”陳誠面無表情,道。
王師誨跺了跺腳,怒道:“那走著瞧。夏王也不小了,我倒要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他活著還能把控大局,若他去了,夏王世子能指揮得動那些驕兵悍將嗎?哈哈,別到時候出征的軍隊都成了反賊,我等著。”
說罷,氣沖沖地走了。
陳誠嘆了一口氣。王師誨方才那一番話,倒讓他有點理解夏王了。
是啊,前去削藩的軍隊真的一定可靠嗎?世子若不能有武功,若沒有威望,那就只能依賴大將,久而久之,會出現什麼事?
若世子繼位時年紀大還好,若出現個孤兒寡母,怕不是被人整個兵變出來。
“罷涇原、奉天、陝西三鎮……”陳誠來了,自然開始辦公,各種公函往這邊轉送,他方拿起了首份,就一沉吟。
這三個藩鎮,都是假藩鎮,領有涇、原、乾、華、陝、虢六州三十縣、九十餘萬人口。
尤其是奉天鎮所領之乾州,乃割京兆府之奉天、好畤、武功、盩厔、醴泉五縣所置,王卞為節度使。
這次也給王卞安排了新位置:忠順軍節度使。
忠順軍領耀州。該州亦是新設,割京兆府之華原、富平、三原、同官、美原、奉先六縣隸耀州,總計約四十餘萬人。
陳誠他閉上眼睛,大概知道王卞又要幹髒活了,他手下那幾千華州兵上戰場不行,但對地方大戶卻是極有震懾力的存在。至少,關中諸條河流上曾經密密麻麻的水碾被拆得差不多了,這些都是官員士紳擁有的,極大影響了百姓取水灌既農田。
“三十餘州、一百四十餘縣……”陳誠又讓人找來籍冊,簡單地估算一下,發現“夏國”治下已經有七十萬戶出頭、接近三百六十萬口人了。
“夏國”的疆域涵蓋關北全部、關中一部、河南道一小部分。數年以來,夏王府沒有太過干涉地方的治理,他們只注重各州縣官學的興辦,只注重推廣新的農作物和生產模式,除此之外基本是處於放權狀態——自古以來都是如此。
當然人事權是牢牢抓在手裡的。州學學生出任地方官員的數量依然龐大,縣學學生出任吏職,來自關北諸州的學生是最多的。
官學學生、門蔭子弟、中舉士子,基本瓜分完了關西諸州縣的各級官位,甚至開始向東都鎮少量派遣。
地方上的驛將、鄉長、鄉左、里正雖然多是粗鄙不文的武夫,但他們都是夏王的老部下,忠心是有的。
“唉……”陳誠又嘆了口氣。
夏王若窮盡一生也平定不了天下,我等子孫便擁立王之後人在長安稱帝,當個西魏之主也不錯。東邊讓那些野心家折騰去,至少西邊沒那麼多桀驁武夫帶來的煩心事,算得上是一方淨土了。
廣推教化,化胡為漢,發展農牧,收拾人心。夏王也在有意識聯姻,再有十年、二十年時光,這個基本盤是相當穩固了。
只是需要任命一子為留守,總攬軍政大權,萬一關東戰事不利,夏王死於征戰途中,關西不至於亂起來。
陳誠左思右想,這個留守的人選不敢隨便提,得找個契機。
他在公函上附上自己的意見,完善了一些細節,然後便放到一邊,等待送往朝廷“暗箱操作”。
三鎮罷廢后,自有一番人事調動。
王卞去耀州上任,陝西節度使任遇吉則出任天平軍節度使,兼鄆州刺史,領鄆、曹、濮三州。
任遇吉是夏王老人了。他的軍事能力有限,性格陰沉,一直幹些陰私勾當,但與夏王有出生入死之誼,非常忠心,歷任同華、陝西、天平三鎮節度使,這輩子是真的風光。
其子任振,年方弱冠,剛剛出任襄州谷城令。
谷城、鄧城、棗陽三縣,是夏王移民開發的地方,是摻入山南東道和唐鄧隨的沙子。任振作為“勳貴子弟”出任谷城令,足見他們任家受信任的程度,同時也可以看出夏王確實重情誼,是真的與老兄弟們一起共富貴。
天平軍節度副使之職本來要給孫霸。但孫霸以年事已高為由拒絕了,夏王許之,但仍保留其華州刺史之職。
孫霸長子孫進德歷任鄯州團練副使、廓州刺史,鎮守邊疆多年。
次子孫進善本為鄯州龍支縣令,這次出任房州刺史。
這一家子也讓人羨慕,不過就是早年對夏王有恩,這份恩情已經延續到了第二代人。
黃滔出任天平軍節度副使,兼任濮州刺史,這是幫任遇吉治理地方的。
黃滔之子黃肅歷任坊州宜君尉、鄜州三川令、鹽州司馬,剛剛赴任絳州刺史。
感慨了一會,陳誠又將這些檔案批覆,準備發往朝廷。
還有一份寫好的制書,陳誠拿起來看了看,沒什麼問題,同樣歸置到一邊,發往朝廷。
“敕。歷下,名地也。司空,貴秩也。處名地而增貴秩者,非夫稱推擇,洽物情,焉得獨受寵章,重宣王化。具官李柏,當年思立,學武有經。固忠順之根本,以機權為枝葉。且能刺部,兼務睦鄰。酌寬勐以守常,就變通而處眾。為善難掩,不伐愈彰。見求福於自謀,信唯人之可召。乃行茂典,用葉公言。可依前件。”
前涇原節度使、檢校司空李柏出任武肅軍節度使。
武肅軍是新設的藩鎮,轄齊、棣二州,治齊州。
李柏兼任齊州刺史,宋瑤出任武肅軍節度副使。
宋瑤是朔方幕府隨軍要籍,當年出面遊說李柏、李桐二人的就是他。這些年一直在涇原幕府做事,說是李柏的幕僚,實則監視,這次一起跟著過來。
“大王是不準備放手淄青、兗州了。”陳誠有所明悟,大戰又將起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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棣州城外,滄州兵已經退去。
他們走得不情不願,非常無奈。
王師悅帶的數千兵馬被他們殺敗了,始終無法與棣州城內的兵馬匯合。形勢可以說一片大好,再打一陣子,說不定守軍就絕望了,直接投降了。
滄、景、德、棣四州,本來就是一體,棣州百姓不認為自己是河南人,棣州在文化、商業上依然是與河北聯絡更多,怎麼能被河南藩鎮統治呢?
但現實是殘酷的。李同捷死後,棣州就離滄景鎮遠去,至今已快七十年了。
這次趁著邵樹德東征鄆、兗、齊,河南戰火不休,棣州兵馬被大量抽調的有利時機,義昌軍集結兩萬多兵馬,突然南下,沒想到最後還是失敗了。
失敗的原因是棣人又有了新的援軍。
定難軍四千餘騎晝夜兼程,突然趕至,一波衝鋒擊潰了數千滄人。
滄州兵士氣受挫,退守營寨。僵持了一日後,見棣州刺史邵播也帶著親兵趕了回來,頓知無望,只能解圍而去。
他們主力未損,撤退得還挺有章法。定難軍追襲了一下,發現無縫可趁,便任他們退走了。
“微符將軍,棣州幾失矣!”棣州司馬邵揚聲音都哽咽了,出城見禮。
邵揚,邵播之弟,率軍留守棣州。
“邵司馬不必如此。”符彥超說道:“棣州既已降順夏王,自然可保無憂。滄人、齊人雖退,然賊心不死,須得防備一二。”
“這個自然省得。”邵揚說道:“待出征兵馬返歸後,治兵完城、囤積糧草,一樣都不會懈怠,定為夏王守好州界。”
符彥超強調了一下他們已經降順,邵揚已經聽兄長提過此事,他沒有異議。
棣州地處大河北岸,天然招人覬覦,如今須得換個人投靠了。王師範不能保全棣州,邵樹德這麼大的威名,投過去正當合適。
見完禮後,符彥超沒有停頓,又帶三千人換了馬,向西進發,接應從齊州返回的棣兵。
“兄長。”邵揚看著符彥超遠去的背影,問道:“夏兵如何?”
邵播似是不願回憶,嘆道:“能戰。邵樹德打仗也挺有能耐,兩月時間,已克鄆、齊二州,斬朱威、朱瓊,敗王師克,朱瑾左支右絀,王師範怕是也有些畏懼。別想太多了,棣州這個是非之地,光靠咱們自己守不了多久,到最後不一定有啥好下場。”
“兄長言之有理。”邵揚附和道。
如果有選擇,誰不想割據呢?眼看著外間風起雲湧,棣州這種處於四鎮交界之地的州郡,又孤懸於大河以北,與淄青其他州縣隔了開來,委實有些難以自保。
棣州百姓苦啊,不知道要被戰火犁個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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