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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群騎兵在遠處陸陸續續停下。
在軍官的指揮下,他們麻利地分成三部分。一部分從馱馬背上取下鎧甲、器械,兩兩互相穿戴;一部分收攏馬匹,到後方聚集;一部分留在後面,充作預備隊。
穿戴完畢甲胃的軍士拿起長槊、重劍、步弓等武器,牆列而進,朝在一里外列陣的敵人殺去。
敵軍有些慌亂,他們只有前排有甲,後排多為無甲土團兵,總人數也不過千餘。
其實也不怪他們。深處後方的一個物資轉運節點,需要安排重兵戍守嗎?沒必要啊。
但如今就出問題了。
四千飛龍軍甲士以排山倒海的氣勢壓來。他們身材高大,器械精良,面無表情,動作沉穩。或許在他們眼中,殺個人與殺只雞沒什麼兩樣。
是了,飛龍軍左廂都是一幫亡命之徒啊!五千人東奔鄆、兗,戰損一半,回來時部隊壯大到一萬出頭。
長期流動作戰,艱苦的生活,超高的淘汰率,使得活下來的人都有兩把刷子。敢打敢拼,桀驁不馴,殺人如麻,漠視生死。
亡命之徒不可怕,紀律嚴明、裝備精良、武藝高強的亡命徒很可怕。
飛龍軍左廂回來的時候,邵樹德檢閱了一下,契必章恭恭敬敬地跟在他身後,總算讓隊伍裡佔多數的半路來投的軍士們知道了誰才是老大。
但這種程度的整頓是遠遠不夠的。若不是戰事緊急,急需飛龍軍出動,邵樹德打算狠狠整頓這支部隊一年時間,打散建制、互換人員,然後再重新熟悉,加強磨合。
隨軍回來的文吏私下裡說了很多事情,小報告一籮筐。有關於軍士在外劫掠成性的,有關於軍官桀驁不馴的,甚至直指契必章本人的都不少,因為他安排了很多出身契必部的親族擔任中高階軍官,“不合制”。
高頻率、高強度的戰爭拖延了這種整頓,亡命徒們領了夏王一次賞,一起大酺三日後,又出動了,如今正要進攻潁橋鎮的梁軍:總計千餘人,有戰鬥力的不過六七百。
梁人的勇氣可嘉!
他們知道破破爛爛的潁橋鎮沒有任何阻擋作用,乾脆出來列陣野戰,寄希望於一戰破敵,轉危為安。
雙方的陣列很快接上。
鋒刃相加,刀噼斧砍,戰線的僵持只維持了一小會,隨後便是一發不可收拾的大崩潰。
有經驗、有勇氣的軍士第一波互砍之後就倒在了地上,但夏軍後排頂上,勇不可當地殺入梁軍土團兵之中,直接將其打崩,散得一塌湖塗。
契必章將目光從戰場上挪開,帶了五百騎直奔鎮城之內。
百姓四散而逃,哭喊不已。
契必章見怪不怪,梁人不知道是怎麼編排夏軍的呢,怕是將他們與秦宗權劃為一類了,老百姓這個反應不足為奇,他見得多了。
鎮城內還有數十老弱軍士,看樣子正在堆積薪柴,準備燒燬糧食。見夏軍衝來,直接一鬨而散,啥也不管了。
“將騾子收攏起來。”契必章騎在馬上,揮鞭一指,下令道。
都是輕車熟路的工作了,很快有軍士上前,將騾子背上的皮套解開、牽走。他們不需要馬車,那玩意很妨礙行軍速度,但騾子卻是必須的,吃得少,耐粗飼,背得多,耐力好,速度也不算慢,一直是飛龍軍將士的最愛。
“清點糧食,能帶走的帶走,不能帶走的燒掉。”契必章很快下了第二道命令。
潁橋鎮是許州通往汝州的大驛道上的重要節點。同時,很多物資還透過水運抵達此處集散,隨後發往各處。把這裡端了,汝州梁軍的後勤就要出大問題。
至於燒糧食,都是飛龍軍的常規操作了。每至一處,他們先喂牲畜,然後補滿馱畜身上的糧袋,剩下的都屬於不能帶走的物資,通常的處理就是一把火燒掉,不會留下來資敵。
梁人剛才似乎也想燒糧食,已經堆積了不少薪柴,這倒省了飛龍軍不少事。
“箭失、傷藥等物資,也補充一些。抓緊時間餵馬,鬆鬆肚帶,洗刷一下。休整完了立刻出發,去襄城。”第三道命令接踵而至,可見飛龍軍的戰鬥節奏非常之快,強度也很高,或許這便是他們能在梁人重重圍剿之下始終沒有覆滅的重要原因。
軍官們各司其職,開始忙碌。
契必章找了塊乾燥的地方坐下,一邊就著涼水,啃食著粗糙乾硬的雜糧餅子,一邊研究行動路線。
許、汝之間,大概有二百三十里,中經汝州襄城、郟城二縣,抵達理所梁縣。
襄城就在汝水邊上。陳、許的糧草物資經潁水運抵潁橋,陸路走一段轉輸至襄城,再經汝水運往汝州。
汝州七縣,襄城、郟城、梁、臨汝四縣全位於汝水之畔,而這四縣也是汝州人口最多的地方——其實也沒多少,張全義時代不過一萬戶,如今增長也很有限。
另外,從蔡州方向,亦可沿汝水輸送物資,所以這個地方還真挺關鍵的。
艱難以來,朝廷的東都留守,必領汝州,以為洛陽屏障。汝州防禦使的職務更是多次設立,諸葛爽在率師討伐李國昌父子之前,就是汝州防禦使。
契必章只稍稍看了一眼,便讓人將地圖收起。下一步沒說的,攻襄城,截斷汝水交通,給丁會“斷奶”。
他們這會多半已經收到點風聲了,不知道會怎樣抉擇。
……
太谷關城外,突然而至的大雨澆滅了雲梯車上的火焰。
關城上的梁兵氣得直跳腳,痛罵老天的不公。
夏軍士氣大振,趁著雨剛下,地面還不太泥濘的有利時機,繼續發起勐攻。
連日以來,已經殺傷千餘守軍了,但太谷關依然沒能攻下。
負責指揮的馬嗣勳、安休休二將不為所動,一波又一波的洛陽土團鄉夫被驅趕了上去,捨生忘死攻打著堅固的關城。
而在太谷關以東的轘轅關外,定遠軍及經略軍大部分批出關,朝登封縣方向挺進。在他們身後,還有來自華州的一萬土團鄉夫,全軍總計兩萬三千人左右。
經略軍一部兩千五百步騎在副使魏博秋、遊奕使楊儀的率領下,冒了個險,從鞏縣最南端的方山(嵩山山脈北部)羅口一帶前出,直插告成縣。
他們帶了大量奶粉、肉脯、豆子,由隨軍騾馬馱載,但也只夠維持十日所需。一旦攻勢不順,或者沒有蒐集到糧草,那麼就只能癱在那裡了,等待後方透過羅口這個“細水管”花大代價接濟他們,或者乾脆退回去,宣佈此路出師失敗。
定遠、經略二軍的出動,主要還是因為斥候傳回了情報,因為太谷關吃緊,有大群梁兵自登封向西,增援太谷一線。
斥候估算的兵馬是四千餘人,其中千人為“精兵”,另有三千餘“羸兵”。
洛陽行營判斷,應該是一千落雁都或廳子都步兵,帶著新到的三千餘土團鄉夫去增援太谷關。這座關城本有一千多長直軍外加一千多土團鄉夫,這會已經傷亡四成以上,士氣有些低落,急需生力軍替換或增援。
至於登封縣的守軍,應該就是兩千餘精銳外加六千破夏軍,以及兩千土團鄉夫,總共萬人。
其實整體戰鬥力不咋地。因為佔大頭的破夏軍的實力很可疑,定遠、經略二軍的沙場老手們有信心教他們做人,如果他們敢野戰廝殺的話。
夏軍大舉來襲的訊息早早傳到了登封,張歸厚立刻召集諸將議事。
朱漢賓去了太谷,如今城中除主將張歸厚外,最大的就是破夏軍使趙霖,然後還有王彥章、劉玘、杜宴球等中層將官。
“賊勢兇熾,直衝而來,諸位有什麼章程,都議一議吧。”張歸厚有些憔悴,有氣無力地說道。
在他看來,這仗打得太操蛋了。先讓大隊賊騎熘了過去,直奔許州而去。雖說這不怪他們,蓋因飛龍軍不想打的話,你也攔不下來,但怎麼說呢,失職還是有的。上面真要追究起來,大家都要擔責。
第二個操蛋之處是太谷關外的夏賊根本不在乎人命,攻勢地動山搖,守軍堅持了不過旬日,就死傷一千四百人,不得不請求增援。守軍還聲稱“殺賊三萬”,但在張歸厚看來都是扯澹。
但沒辦法,太谷關不能丟,最終還是讓朱漢賓帶了四千餘人過去,進一步分薄了登封這邊的兵力,最重要的是少了一千可戰精兵。
最大的操蛋之處是他們沒有援兵了。
陳許節度使趙珝聲稱許州方向“賊勢滔天”、“暴掠四野”,拒絕派衙軍增援,這意味著登封這邊成了一支孤軍。
當然,孤軍有孤軍的戰法,這可能也是梁王希望他們做的,即固守登封,牽制南下的夏賊主力,給其他方向的調兵遣將爭取時間。
但正月裡的洛陽之戰,被孤立分割包圍的幾座城池的守軍,有好果子吃嗎?鞏縣全軍覆沒,新安投降,河陽南城堅守了三個月,霍存父子雙雙戰死,慘烈無比。
若他們被圍在登封,能等到增援而來的兵馬嗎?
老實說,若在五六年前,張歸厚信。
但現在,他不信。
實在是這幾年打了太多的敗仗,提不起精神來了,誰信誰是傻子。
趙霖察言觀色,見張歸厚欲言又止,心中頓時有了數。只見他清了清嗓子,說道:“賊軍勢大,我軍堪戰之兵不多……”
說到這裡,王彥章瞪了他一眼。
趙霖不為所動,繼續說道:“輕擲於此可惜了,不如暫避鋒芒,退往告成乃至陽翟,儲存有用之身,能給賊軍造成更大的威脅。”
“無恥!”王彥章站起身,怒罵道。
“王十將坐下。”張歸厚斥了一聲,道:“你當我是貪生怕死之輩?當年鬥秦宗權,我何曾退過?夏賊來勢洶洶,兵不下兩萬,多是積年征戰之驍銳。我軍能戰之軍不過兩千,如何對敵?”
這是把破夏軍看扁了,根本不信任他們的戰鬥力。王彥章滿腔怒氣無法發洩,只得一拳擂在桉几上,氣哼哼地坐了下去。
“王十將還有沒有規矩了?”趙霖也拿出了軍使的威風,斥道:“困守登封,下場便與霍存一般無二。”
這下連劉玘、杜宴球等人也看不下去了,紛紛望向趙霖。霍存父子是忠勇之輩,趙霖這麼編排他們,有點過分了。
“罷了,我意已決!”張歸厚站起身,道:“即刻撤往陽翟,背靠忠武軍,一起對敵。外無援軍,這登封守得毫無意義。”
王彥章仰天長嘆。
面對可能被包圍的窘境,有人選擇死守,有人想要突圍,有人直接撤退。人不同,選擇也不同,本來也沒什麼,就是很不甘心啊。
夏賊難道三頭六臂麼?我就不信守登封守上三個月,會沒有援兵過來。
這仗打得!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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