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麥客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五十七章 渡河佈置,晚唐浮生,孤獨麥客,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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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野古,為何傷在背上?”霍邑縣衙之中,契必章高踞於上,指著一名跪在地上的軍將,問道。

“叔父……”拔野古囁嚅了一下,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有人告你攻城門時潰逃,可有此事?”

“叔父——”

“軍中無父子兄弟,你也是振武軍軍校出身,這個道理都不懂?我問你事情可屬實?”

“回清道使,當時賊軍反衝,弟兄們沒頂住,不止我一人退了。”

“你說的可是他們?”契必章一揮手,親兵拿來一個還在滴血的大麻袋,往下一倒,十餘顆頭顱滾了出來。

拔野古一驚,看了看頭顱,又看了看契必章,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臉色也有些驚慌。

“看來是了!”契必章一拍桉幾,怒道:“斬了!就在這裡動手。”

親兵毫不猶豫,一人抽出鐵劍,直接斬下。

拔野古嚇得往前一撲,但沒躲開,被一劍斬在背上。又有兩人上前,揮刀直砍,拔野古痛得慘叫出聲。

親兵再度上前,連續數刀,將頭顱割了下來,高舉過頂,呈給契必章驗看。

“掛出去,警示諸軍。”契必章面無表情地說道。

十餘顆頭顱被懸掛到了城樓之上。軍士們遠遠看著,盡皆震怖。

連侄子都斬,契必將軍這是絲毫不講情面了,後面廝殺時若再逃,怕是與這些人一般下場。

死都是小事,家人沒有撫卹,還被人輕視,這才是最讓人難受的。

霍邑鎮遏兵馬使薛離被擔架抬到了縣衙之中。

這廝命大,居然真的沒死!不過渾身被人踩得慘兮兮的,再不復昨夜奮戰時的雄姿。

“薛將軍,我也不廢話,降不降?”契必章摩挲著手裡的一把匕首,問道。

薛離瞟了眼滿堂的血跡,道:“你等奉何人為主?”

“別廢話,痛快點,一言而決。”契必章將匕首釘在桉几上,問道。

“降了!降了!”薛離躺在擔架上,嚷嚷道:“昨夜沒死,便是天意,合該我為將軍效力。”

“那就去整頓降兵。晉兵若來,便要死戰,可能做到?”

“能!能!”薛離還有什麼好說的。這混蛋,昨夜拿箭射我就是你吧?看他不太像能控制住自己脾氣的樣子,先忍了這回再說。

薛離被擔架抬出去後,契必章靜靜地坐了半晌,突然笑了。

霍邑,居然被我拿下了!

打了這麼多年仗,這算是他打得最驚險,也是最痛快的一仗。

遣一部走小路繞至霍邑北邊,換上晉州兵的軍服,藉著夜色掩護,威逼俘虜與守軍對話,試圖賺開城門。計策雖然以失敗而告終,但卻成功地吸引了對方的注意力,為南側主力偷城創造了良機。

攻下霍邑,就完成了最低目標,可以憑此城阻擋河東大軍直入晉絳。

霍邑城北的驛道他看了,一側是懸崖、汾水,一側是高山密林,怪不得當年李淵受阻於此,要靠所謂的山神來指點山間小道呢。

山間小路,名曰“千里徑”,他已經遣人伐木設柵,屯兵戍守。

羊腸小道,本也不需要多少兵馬守禦。當年宋老生不熟悉地理,讓唐軍從此偷越,繞到後方,終至大敗。

這個錯誤,契必章當然不想重複。

現在唯一的麻煩,就是兵力太少了,且以騎兵為主,守禦起來不是很放心。

急需主力大軍增援啊!

……

黃河河面之上,邵樹德看著滔滔而逝的河水,有些擔心。

扁舟行走在河面上,船工們喊著號子,努力操控著船隻,與激流進行著搏鬥。

船太小、太破了,水流也有些快,完全不像靈州那般平穩。

若中途船覆人亡,大業中道崩殂,我是不是會被人譏笑數百年?

唐末曾經有個軍頭,崛起於靈夏,收復河隴,平定亂軍,征討不從,然後在過黃河時,淹死了……

到死都沒有反跡,是不是還能和高駢那樣,模湖化處理,在史書裡能有個還算過得去的評價?

別想了,我睡了皇帝的妃子!

邵樹德嘆一口氣,登上了黃河東岸。

河寬只有八十步而已,雙腳踏上堅實的大地,我又行了!

“大帥!”龍門關鎮遏兵馬使張彥球、鐵林軍副使野利遇略等將紛紛前來拜見。

“王瑤怎麼說?”邵樹德接過張彥球遞來的牒文,隨口問道。

“王瑤還在整頓兵馬,尚未出師。”張彥球答道。

振武軍八千步騎已經先期渡河,控制了龍門關東城及龍門縣(今河津市附近)。

其前鋒一部已經開至龍門縣以東約五十里的地方。龍門縣徵發了大量夫子屯於此處,整修玉璧故城。

此城位於一座小臺塬上,四面皆臨深谷,宇文氏曾置總管一員,統軍戍守,是後周在黃河東岸的重要據點之一。

現在整修出來,將來亦可作為朔方軍的駐軍地點之一。

玉璧城往東十二里,便是絳州稷山縣(今縣),再往東不到三十里,是北魏年間所築之柏壁故城。柏壁故城往東十二里,則是絳州理所正平縣(今新絳)。

沿著汾水北岸一路走就是了,基本都是坦途。

其實,若不是有黃河阻隔,關中與晉、絳、蒲等州,完全就該是一個地理單元。

“張軍使,玉璧城修繕完畢之後,留兵戍守。”邵樹德命令道:“龍門關東城到稷山縣這一片,由你部戍守,此為我軍後路,不容有失!”

“末將遵命!”張彥球大聲應道。

其實略微有些遺憾,沒法到前線去與河東軍交戰。對晉陽那幫人,他有一種很微妙的感情。自己是失敗者,灰熘熘地離開,在有生之年,是否還可以昂首挺胸回去呢?

邵樹德回頭看了看渡口,經略軍還在西岸準備渡河,孟知祥、慕容福二人統領的兩千侍衛親軍已經渡河完畢,屯於新橋渡,此為汾水南岸渡口,離龍門縣十六里。

新橋渡往南不到一百八十里,便是河中府理所河東縣了。

佈置完龍門渡附近的防務後,邵樹德毫不耽擱,親率鐵林軍一萬二千步騎東行,於四月十八日傍晚抵達了稷山縣,宿於城外驛站。

路上他收到軍報:契必章遣騎卒北上汾水關,遇敵受阻,退回霍邑固守。

汾水關終究還是沒能拿下!

不過最低目標完成了,契必章是立了戰功的,而今還需遣兵支援。

“叔父!”聽聞邵樹德已抵達稷山附近,絳州刺史王瑤親來拜見。

“侄男不欲為蒲帥乎?”邵樹德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屋內的陳設,最後目光盯著掛在牆上的一幅字——

“絳臺驛吏老風塵,耽酒成仙幾十春;過客不勞詢甲子,惟書亥字與時人。”

“叔父,侄已下令兩外鎮軍、諸縣兵往州理集結,計有步騎一萬一千餘人,外加州兵三千,欲攻蒲州,還請叔父與我合兵一處,如此勝算可大增。”王瑤有些急切地說道。

他的嘴角燎了幾個水泡,看起來精神壓力很大。造反奪權,畢竟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往往與生死掛鉤,心中憂懼是很正常的事情。

“昔年王全做吏五十六年,人皆言其有道術,求之者絡繹不絕,終無所獲。”邵樹德將目光從字畫上收回,道:“侄男有精兵萬餘,何求於我耶?王珂性子軟弱,不通軍略,必惹人輕視。侄男弱冠之齡便獨領一軍,從徵關中,進討黃巢,豈不勝王珂百倍?另者,晉陽李克用以女妻王珂,其若遣兵南下,出險地關,侄男打算怎麼辦?”

王瑤聞言,立刻做恍然大悟狀,道:“叔父所言晉師南下,此誠可慮之事也。晉州乃諸道總彙,還請叔父幫忙守禦。侄自領大軍,與王珂決一死戰。”

“打仗要動腦子。”邵樹德提點了一句:“令尊持節河中六七年,焉能沒有遺澤?汝為息子,自有相當情分,或可從此入手,則事半功倍。”

“叔父所言,直如醍醐灌頂,侄明矣。”王瑤讚道:“河中大族封氏、裴氏……”

“自有人與你接洽,勿憂。而今最關鍵的是先聲奪人,若能取得一兩場大勝,事情就很簡單了。”邵樹德說道:“河中衙軍不是天生就要為王珂賣命,好好琢磨琢磨吧。軍略、政略缺一不可,光靠蠻力,你是打不贏的。”

王瑤唯唯諾諾,點頭稱是。

“速速回去準備吧。”邵樹德吩咐道:“我遣孟知祥、慕容福二將助你,此二人領兩千騎,或有大用。”

“謝叔父相助。”王瑤喜道。

多了兩千騎兵,在平坦的河中府地界上,作用確實不小。

邵樹德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王瑤會意,躬身退下了。

邵樹德看著他的離去的背影,微微冷笑。

這廝,並未真心臣服。腦中所想,無非是想要朔方軍為他火中取栗罷了。我豈能如你意?

“傳令!”邵樹德坐會了他的虎皮交椅,道。

盧嗣業攤開紙筆,杜光乂侍立一旁。

“經略軍渡河完畢之後,晝夜兼程,前往晉州,增援契必章。”

“絳州接應使高仁厚——”說到這裡,邵樹德頓了頓,道:“罷了,還是令其便宜行事吧。又要增援垣縣,又要防著烏嶺道,我便不瞎指揮了。”

軹關道、烏嶺道、汾水道,此為外軍來援的三個主要方向,每個都不能輕忽。

“再寫一份。鐵騎軍儘快趕往延州延水關屯駐,等待下一步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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