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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兒落在枝頭,嘰嘰喳喳地叫著。
崔有剛剛照料完牛羊,正打算休息一會,突然聽到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悉歹督有令,召集各部勇士,至嘉麟城集結,到崔素論帳下聽令。”騎士丟了這麼一句話後,又縱馬到村裡轉了兩圈,不斷重複剛才那句,良久後方才離去,到下一個地方繼續傳令。
悉歹督就是悉歹都督的意思。吐蕃習慣,官職名放在名字後面,與漢地大不一樣。
漢人在錄寫吐蕃人職務、姓名時,則會按照自己的方式重新編排順序,將官職放在前面,比如論恐熱,就是恐熱宰相的意思。
崔有是懂漢話的,雖然不常說。
他們這個部落的首領叫崔素,官職是“論”,就是宰相。
其實,論在吐蕃尚未崩潰之前,並不常見。全國只有“九大尚論”,各有正相(論)、副相一員。但唐人不知,對吐蕃有一定級別的官員,即以論冠之。
吐蕃崩潰後,“論”、“督”等官職就像金圓券一樣多了起來,並且不斷貶值。在涼州嗢末之中,一個部落的首領也稱論,部落內都督眾多,頗有點兒戲的感覺。
崔有嘆了口氣,八成又要和六穀部打仗了。
幾乎每年都要打,什麼時候是個頭?唐人的涼州德論(節度使)是個廢物,底下的節兒(刺史)、蘇論(邊將)也不行,根本控制不了涼州的局勢,只能坐看各部打來打去。
罷了,他們實力弱小,這樣並不意外——不是崔有看不起他們,就那千把兵,只要嗢末願意,一個崔家部落就能滅之。
而嗢末並不止一個崔部,還有魯、李、郝、任、秦、張、陳、田這八個大姓部落。當然折逋、沒悉加二部實力也很強,同為嗢末大族。
認真起來的話,嗢末可出動兩萬有餘的大軍,南方的六穀部最多出動一萬人。兩者實力本來是有差距的,奈何六穀部更團結,至少比他們嗢末團結多了。
崔有無精打采地返回村子。
他是正丁,肯定要出征的,悉歹都督兇惡異常,你敢逃兵役,他就敢宰了你。
呸!明明是崔氏族人,卻取了個吐蕃名。別人都解辮了,他不解辮。很多人不放牧,改種地了,他卻圈佔草場,驅使別人為他放牧。
醒醒,吐蕃都亡了,你還當吐蕃人給誰看呢?
回到家中取了器械後,崔有怏怏不樂地到了村頭,誰喊都不理。
草地上陸陸續續站了二十幾個人,各種姓氏的都有。崔家部落,並不意味著全部落都姓崔,只不過崔姓是大族,是“論”,得以統治這一片罷了。
崔有左看右看,又與幾人聊了聊,大夥都一頭霧水。有人猜測又要打六穀部了,有人猜測是去進攻涼州城,有人甚至猜測是北上,打河西党項的一些部落。因為就在去年,那些可惡的党項人、韃靼人還齊齊南下,劫掠涼州。
瞎猜沒什麼意思,崔有坐在地上,靜靜等待百戶的到來。
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百戶崔俄帶著幾人走了過來。他隨便掃了一眼,又數了數人頭,發現沒差之後,就一聲招呼,讓大夥跟著他上路了。
嗢末,與所有草原部族一樣,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馬的。
崔有就沒馬。他帶著一張弓,扛著一枝藏矛,吃力地跟在百戶身後,慢慢地朝嘉麟城而去。
兩天後,他們抵達了目的地。
悉歹先走了過來,與他手下的百戶、千戶們核對了一下兵馬數量,然後便到崔論身邊彙報。
崔有站在前面,靜靜地看著好多平時難得一見地貴人們扎堆聚在一起。
不止他們嗢末,甚至附庸的龍家、吐谷渾、韃靼小部落都派了人過來。
這下場面大了!崔論這次多半要帶兩千人上陣了吧?而且都是各部落最勇勐、最有才的一群人。
善養馬的龍家人,雖然高鼻深目、虯髯多須,一直受人歧視。但不得不承認,他們真的很擅長養馬,是天生的馴馬部族,還會給馬看病,若是騎兵多的話,最好有龍家部落的人幫忙照看,省心。
吐谷渾慕容氏、韃靼野利氏,人數不多,但好鬥,勇勐,充作先鋒的話,簡直勇不可擋。六穀部的吐蕃人看到他們,估計就已經怕了一半。在涼州地面上,誰能擋得住他們?
還有狡猾的粟特人,熟悉道路,還會打探情報,是不可多得的狗腿子。
當然了,充當中堅力量的還是他們嗢末,足足一千五百人!步騎皆有,已經在多年的戰爭中證明了自己的實力。除了吐蕃六穀部之外,盡皆臣服。
涼州,是嗢末人的涼州!
大軍匯合完畢後,便跟著各自的百戶出發了。走了一會後,崔有突然發現有些不對,怎麼在往東走?不應該南下嗎?
只可惜沒人解答他的疑惑,百戶、千戶們神情嚴肅,只顧催促眾人加速趕路。
這打的什麼仗?!
安休休接到訊息時已經是午後了,敵軍離涼州城已經不足二十里。
他不敢怠慢,立刻召集了李鐸、何絪二將,讓他們動員軍士們準備作戰。至於涼州兵,滾一邊玩去,就當那些人不存在了。
沉悶的馬蹄聲敲擊在尚未融冰化雪的大地上,間或夾雜著刀槍碰撞聲。
灰白相間的原野上,兩隊騎兵正在追逐。
“嗖!”安休休摸出騎弓,一箭射出,正中敵人後心。
親兵一夾馬腹,快速上前,手中馬槊前刺,直接將人挑了起來。
兩側有更多的騎兵衝了出去。他們裝備精良,著有鐵甲的不少,看型制,還特麼的是晉陽都作院打製的札甲!
被他們追逐的數十騎應該是敵軍的先鋒。勇則勇矣,但裝備有點差,相互間的配合也差點意思,就像從小習慣了單打獨鬥一樣。因此很快就被百餘沙陀騎兵衝散,打馬狂逃。
一路追逐,一路廝殺。
潰逃的敵軍遊騎很快便散得不成樣子。在留下二十餘具屍體之後,他們終於掙脫了沙陀騎兵的追襲,逃到了一處小樹林子後面。
安休休果斷下達了停止追擊的命令。
數百騎繞著灰白的原野兜了一圈,然後到一處高地上列陣。
馬兒不停地打著響鼻,鐵蹄在雪中刨來刨去。
騎士立於馬背上,嘴裡不斷地撥出白汽,馬槊、戰刀上則沾染著大團凝固的血跡。
寒風吹過,天色又陰沉了下來。
安休休定定地看著前方,那裡已經紮起了一座營地。營地內人影憧憧,喧譁聲四起,一些騎手正牽著馬兒出營,還朝這邊指指點點。
“撤吧!”安休休一撥馬首,策馬下了高坡。
如一陣風般,數百騎兵離開了戰場,消失在了灰白的原野上。
敵軍騎兵不少,再打下去沒什麼勝算,只是白白消耗人命罷了,不值得。
回到涼州後,安休休的親兵將一人從馬上扔了下來。
此人雙手被反綁於背後,落馬時臉磕在了一塊石頭上,直接崩飛了兩顆牙齒。
“好好審問他!”安休休吩咐了一聲,然後快速回了宮城。
“軍使,什麼情況?”披掛整齊的李鐸、何絪二人上前,問道。
“好日子過去了,要打仗了!”安休休冷冷地說了一句。
他有八成把握確定,來襲的敵軍是嗢末。只是,他們到涼州的時日也不短了,之前一直相安無事。嗢末這是受了什麼刺激,居然出動大隊人馬前來涼州?
陳誠很快趕了過來。
“陳副使。”安休休恭敬地行了一禮。
“安將軍,不用多說,此事某已經知曉。”陳誠一來便說道:“定是嗢末人無疑。”
“剛才某在外面看到至少三千嗢末步騎,此應是先鋒也。”安休休的戰爭經驗也算是非常老到了,只聽他說道:“先鋒都有三千人,全軍應在萬人以上。陳副使,如今須得固守城池,以觀賊勢。”
順義軍初來涼州時,千餘峰駱駝和六百餘糧大車,一共運了一萬八千餘斛粟麥,足夠他們全軍吃半年左右。不過分了一批給涼州,時間又已過去三個月,如今存糧還夠堅持不到一月。
不過也夠了。一個月的時間,足夠從會州到涼州走個來回。下一批糧食,多半早已在半途轉運之中。也許是從會州方向而來,也許是從靈州方向而來。
“怕是不能一味固守。”陳誠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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