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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昨天醉倒了,結果就忘了發請假條——不過終於是月末了,下個月老嗷的勤奮當如閃電般歸來!】
就在焦順給皇帝畫大餅的同時,由薛姨媽打頭的車隊也終於停在了榮國府角門外。
因早得了訊息知道薛姨媽要來,王夫人雖未親自出迎,卻特意遣了三姑娘探春代為出面。
這向來都是王熙鳳的差事,故此她下車的時候看到這一幕,俏臉便不自覺地陰沉下來——即便明知道三妹妹也是被當了槍使,她卻還是忍不住起了遷怒。
不過看到寶釵、寶琴姐妹也從車上下來,王熙鳳忙又把這份請壓在了心底。
如今正是算計薛寶釵的關鍵時刻,她自然不能表露出太過明顯的敵意,使得寶釵有所提防。
由是,王熙鳳強自按捺著心結,笑盈盈的與眾人閒話了幾句家常,直到轉入二門內,這才抓住機會自稱身子不適,與大部隊分道揚鑣。
等到了大觀園,姐妹們連同寶玉早都在門前候著,不過和史湘雲、林黛玉等人歡喜的模樣不同,賈寶玉無精打采的垂著頭塌著腰,一副如喪考妣的架勢。
薛姨媽瞧見了,不由問一旁的李紈:“寶玉這又是怎麼了?”
“害,別提了。”
李紈瞥了寶玉一眼,無奈搖頭道:“姨媽應該也聽說了,我們幾個平日裡胡亂做的打油詩,竟被人悄悄拿到外面販賣,還是經南安郡主檢舉,府裡才知道有這等事——因事涉郡主,太太發了話要一查到底,誰知就為這事兒……”
她將眾人懷疑墜兒,令其母女對質,卻不想墜兒被母親責打,一時竟含冤自盡的事情說了。
然後又道:“鳳丫頭就是因為這事兒吃的掛落,可誰成想按倒葫蘆瓢又起,因見事情徹底鬧大了,秋紋那丫頭不聲不響就在怡紅院裡上了吊——我們這才知道,原來內賊就是秋紋!”
薛姨媽這才知道,王熙鳳被罷免一事,竟然還與怡紅院有關。
又聽說怡紅院連死了兩個丫鬟——墜兒倒罷了,她並不認得,但秋紋她卻是認識的——當下不勝感慨,連唸了兩聲佛號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這丫頭也是氣迷心,好生伺候寶玉,自然少不了她的賞賜?偏要去貪這些便宜,生生送了性命。”
一旁寶釵雖未言語,心下對怡紅院的亂局卻愈發不滿,心道等自己嫁過來,必要好生整治一番。
只是……
她抬眼看了看寶玉,見他依舊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細瞧眼角還掛著星星點點的淚痕,不由暗自搖頭,心道因為一個秋紋他就傷心成這樣,日後若自己要動他那些心頭肉,他還不定要怎麼護著呢。
還是先在府裡立下威權,然後再徐徐收拾臥榻吧。
這時薛姨媽已經走到了寶玉身前,將他攬在懷裡拍著後背道:“我的兒,這都是她們的命,你既生前不曾虧待她們,想必她們泉下有知也絕怪不到你頭上。”
寶玉聞言,眼淚登時忍不住了,趴在姨媽懷裡嚎啕大哭。
眾人見狀面色各異,但又不好多說什麼。
只能等著他哭夠了,這才得以簇擁著薛姨媽進入大觀園。
一路無話。
等到了清堂茅舍,王夫人早在臺階上望眼欲穿,見妹妹終於來了,下意識往前迎了幾步,目光落在薛姨媽襟擺上,卻是不由的一愣,遲疑道:“你這身上……”
薛姨媽低頭一掃量,才發現胸前處溼了兩片,於是笑道:“方才寬慰了寶玉兩句,不想倒惹得他大哭了一場。”
“唉~這孩子。”
王夫人目光轉向兒子,見寶玉雖然眼睛紅腫,但精氣神瞧著倒是比先前好了些,不由搖頭道:“他如今也大了,你別老跟孩子似的慣著他。”
“以前是侄兒,再過些時日就是半個兒了,我不疼他,誰疼他?”
兩姐妹說說笑笑往裡走,李紈也領著眾小緊隨在後。
等進了屋裡寶釵、寶琴剛上前見了禮,王夫人便笑容可掬的擺手道:“罷了罷了,我知道你們兄弟姐妹見了面,必要親近一番的,就不必在我這裡立規矩了,且去玩你們的就是。”
寶釵還沒開口,寶琴先就笑著道了個萬福:“還是乾媽會體貼人,那我和姐姐可就從善如流了。”
說著,轉過身便拉起林黛玉往外走。
寶釵還待再說些什麼,一旁史湘雲早猴急的不行,照葫蘆畫瓢的將她拉了回去。
隨即李紈也帶著寶玉和三春告辭離開。
等眾小走乾淨了,王夫人立刻揮退了丫鬟僕婦,急不可待的問:“聽說前兩天他已經去過你家了?怎麼也沒知會我一聲?”
薛姨媽自然明白這個‘他’指的是誰,甚至於她這次登門,暗裡就有商量此事的心思。
只是……
姐姐怎麼表現的如此急迫?
“姐姐急著把孩子們趕走,就是想問這事兒?”
懵懂天真如薛姨媽,也隱約覺得事情有些古怪,但她又斷然猜想不到,姐姐竟搶先來了個霸王硬上弓,且還一朝被蛇咬,時時盼井繩。
“這……”
王夫人也知道自己有些操之過急了,忙定了定神,倒打一耙道:“我這不是怕你操之過急,在孩子們面前露了馬腳嗎。”
“那裡是我心急!”
薛姨媽信以為真,忙紅著臉解釋道:“我原是想約在休沐日的,是順哥兒說要這陣子要去宮裡督造器具,一時間不得空閒,所以直接跟著文龍去了家裡。”
聽說焦順一時不得空閒,王夫人的心肝登時提到了嗓子眼,也顧不得再遮掩什麼了,側傾著身子追問道:“那初十的時候?”
“他答應會抽出時間來走一趟。”
薛姨媽說著,又扭著十根春蔥也似的指頭,囁嚅道:“我思來想去,倒不如把、把這事兒先放放,好歹等文龍和寶釵成了親,再、再……”
雖已經拿定了主意,可每每提及兒女的親事,她就忍不住生出些許負罪感,所以就想著要延後推進自己與焦順的關係。
“這怎麼成?!”
熟料王夫人剛聽到半截,竟就一下子激動的站了起來。
薛姨媽被她嚇了一跳,愕然抬頭看著姐姐,支吾道:“怎、怎麼了?是我說錯什麼了嗎?”
王夫人運了運氣,強忍著又坐了回去,正色道:“原本已經板上釘釘的事兒,你突然要往後推,可曾想過順哥兒會怎麼看?倘若讓他以為你反覆無常,就此……”
“我可以先跟他把話說清楚!”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王夫人斷然道:“你如今覺得對不起孩子,那等寶釵嫁過來,難道你就能心安理得了?”
不等薛姨媽再開口,她緊跟著又假設道:“倘若寶釵嫁過來,文龍媳婦恰好就有了身孕呢?倒是你是不是又要糾結,對不起還未降生的孫子?”
“這……”
薛姨媽被問住了,一想到薛家的第三代,她臉上有是憧憬又是悲苦,遲疑半晌,陡然洩氣道:“那要不乾脆就算了,我、我總不能……”
“什麼算了!這等事兒哪有做到一半就抽身的?倘若焦順因此惱了,記恨起你們家文龍來,豈不是給他平添禍患?!”
王夫人說著,忍不住再度起身,將兩隻手搭在薛姨媽肩頭,不容置疑的道:“這事兒容不得再反覆,你只管聽我的安排就是!”
“那、那我、我……”
四目相對,薛姨媽弱弱的支吾半晌,最終還是在姐姐強勢下選擇了妥協。
但是……
如果說方才只是狐疑的話,那如今她已然十分確定了:姐姐為什麼比自己還著緊這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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