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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峰門外第二司剛剛形成防禦,龐雨和王增祿各自舉著一支遠鏡,蔣國用、楊學詩、郭奉友等人則陪在一旁。
一北一西兩條大道在萬峰門外交匯,形成幾條關廂街道,也就是守備營佔據的地方,北方的大道和曠野上散佈著數百馬兵,一些馬兵經過乾涸的稻田向銀錠橋逼近,從水平的角度望過去,幾乎遮蔽了視野。
王增祿放下遠鏡道,“方才在城門處詢問,城樓上有浦口營的把總,說往西只有此兩座橋,附近另有一座珍珠橋,卻是在往六合官道上。”
“這些馬兵並不往南攻擊,他們是要拖住咱們,減小銀錠橋的防禦壓力。”龐雨緩緩移動著遠鏡,那些馬兵只是在兩百步外活動,偶爾靠近也不會進入百步。
守備營的登陸作戰達成了突然性,流寇雖然人數眾多,但大部步卒廝養都在江浦周圍,能趕過來的只有馬兵,附加了部分附近營地的步卒和廝養,所以守備營的實力並不處於劣勢,到明天就不一定了,流寇會利用這一晚進行調整,還有那正在趕來的高疤子。所以龐雨也希望利用今日的有利條件,取得更有利的形勢。
從西門出來兩座橋樑,西邊是銀錠橋,西北方是猛虎橋,從猛虎橋跨河之後,就是江浦至六合的官道。龐雨的遠鏡中,北方山地連綿,六合的官道就在河流與山地之間的狹窄地帶。
“只要佔據猛虎橋,就斷了流寇向六合行軍的道路。”龐雨回頭看了一眼,目前守備營控制了兩個要點,就是萬峰門和銀錠橋,部分陸戰兵在銀錠橋東橋頭,逐屋清理流寇,以防有人縱火,第一司在銀錠橋西頭,已經在西頭建立起橋頭堡,而與他們對峙的流寇數量在增加,粗略估計有數千人,馬兵近千。
第二司和親兵隊在萬峰門外,有關廂的房屋作為依託,並不懼怕那些過河的馬兵。。
而流寇的馬兵控制了北面的曠野,威脅到連線兩地的大道,如此一來將守備營分割成了兩塊不相連的部分,暫時動彈不得,而馬兵也不敢攻擊街市,雙方互有顧忌。
龐雨不是第一次領兵,對那種騎兵奔騰的氣勢不再如以前一般畏懼,只要依託陣地交戰,流寇的馬兵沒有任何優勢。要擔心的是,如果流寇的數量繼續增加,銀錠橋一個司有些單薄,有遭遇攻擊的可能。
手上剩餘的力量如何運用,決定他能取得怎樣的戰果。最穩妥的辦法,是拖到天黑,流寇在河東沒有營地,大機率只能退回江浦禦寒,另外一種可能,就是流寇連夜在猛虎橋和銀錠橋設定營地,明天還會繼續威脅守備營,這樣守備營只能侷限在王家套河東地區,而無法救援河西的江浦。
萬峰門外集結完成的有第二司、親兵步兵司和騎兵四十人,親兵步兵司沒有達到普通步兵司的近四百人,目前只有兩個局二百三十人,甲具配置以綿甲為主,裡面還有部分是做守備府勤務的,能作戰的不到兩百人,還走失了一個旗隊。
萬峰門總兵力七百人,被猛虎橋過河的馬兵牽制,他必須將那些馬兵趕走,冬天很多稻田沒水,騎兵的活動範圍大大增加,龐雨一想到用步兵驅趕騎兵,就覺得頭痛
“第二司去銀錠橋,增祿你覺得還能將陣線推進多遠?”
“屬下還未看過西橋頭,若是沿途沒有房舍,出去被上萬流寇包圍,即便流寇打不下咱們,恐怕也不敢走多遠。”
龐雨點點頭,“那若是讓你攻佔猛虎橋呢。”
王增祿並未驚訝,顯然也考慮過這個選項,“稟大人知道,不是屬下怕馬兵,只是他們馬兵散在四野,步兵追不上,若是散開驅趕,又怕被那些馬兵往來嘯聚,變成以多打少的圍攻,不散開又要被他們在四周射箭,就怕平白多了死傷,卻連馬兵的衣服都沒沾到。”
龐雨看了一眼天色,此時日頭西斜,“若是平日,確實拿這些馬兵沒法子,但今日這裡有所不同,因為那座猛虎橋是他們唯一的退路。”
聽到這話,王增祿眼神閃動,龐雨想了片刻之後道,“本官要你帶第二司所部,不管沿途馬兵襲擾,直撲猛虎橋,將他們堵截在城牆、王家套河與萬峰門之間,這裡方圓只有幾里路,到了晚間他們無法策馬奔跑,屆時本官調集各部拉網圍攻。”
王增祿驚訝的道:“第二司全部去猛虎橋,這裡只剩下親兵隊一百多人,萬一那些馬兵來攻……”
龐雨堅定的搖頭,“他們不會來這裡,因為猛虎橋是唯一退路,對損失的擔憂,會讓他們眼裡只有猛虎橋,這是人的本性。”
王增祿看向龐雨的眼神有點異樣,是那種對權威和決心的敬佩,龐雨很享受這種感覺,雖然他是守備營的長官,但從帶兵以來一直是戰戰兢兢打仗,桐城城外夜襲,是靠流寇營嘯,死的也基本都是廝養和家屬,北峽關贏一次輸一次,都是稀裡糊塗,營中兵將雖怕他,但那是源於行政等級的差別,而未必佩服他。
這次是他真正的第一次進攻戰,而且是用步兵為主進攻騎兵,在明末這個時代的官軍裡面,是少有人能做的。
“大人能否把騎兵配屬給下官,讓他們擔任前鋒,如此能將大部馬兵截斷於東岸。”
龐雨反而猶豫起來,沒想到王增祿比他還激進。進攻猛虎橋,能截斷部分流寇馬兵最好,但更主要的是藉助威脅唯一撤退道路的形勢,逼迫流寇退回西岸,從而消除北方的威脅,守備營能自由調動,為後續作戰打好基礎。
現在王增祿想用騎兵做前鋒,將所有流寇馬兵堵在河東。而守備營騎兵薄弱,從樅陽出發的時候就只集結起七十名騎兵,另外還有三十名親兵隊的塘馬,總共只有一百匹馬,加上投送途中生病、落水等等損失,實際能用的不到九十。
此時在萬峰門外集結有五十騎兵,龐雨給騎兵的定位主要是戰場偵察,不是決勝力量,所以更強調機動性,甲具都是綿甲,如果全數投入攻擊,在步兵趕到之前他們需要承受橋樑兩頭流寇馬兵的圍攻,數量至少是他們的七八倍,流寇馬兵退路被斷,在求生的慾望下,攻擊必定十分兇猛,如此可以預見,龐雨那五十名騎兵剩不了多少。
此時流寇那邊正處於遭受奇襲後的驚慌中,排程上十分混亂,在銀錠橋雖然人多,卻組織不起來有效攻勢,一時又不敢退走。河東地方的馬兵則明顯受命牽制守備營,這同時也牽制了那些馬兵,讓他們失去騎兵的機動優勢。
其實在龐雨看來,流寇不必圍著銀錠橋,他們若是放開包圍撤回江浦,那守備營要多走十幾里路去解圍,那邊沒有那麼多河流,守備營反而會容易陷入包圍。
用騎兵戰果肯定更大,代價是龐雨會失去對戰場的偵察能力。好處是圍殲這幾百馬兵,將極大振奮士氣,對後續作戰也有極大好處。
利用流寇指揮的混亂,一舉消滅他們幾百馬兵的核心戰力,流寇必定軍心潰散,就像龐雨在舒城山口遭遇那當頭一棒,還沒損失多少人,就難以繼續進行軍事行動。
只是他才登岸一個多時辰,就將唯一的騎兵孤注一擲,頗有點像個賭徒。
龐雨猶豫著,他轉頭看了看侯先生,侯先生嘴巴張了一下,趕緊又把頭埋下,龐雨也沒責怪,畢竟侯先生以前只是個書手,對這種軍事行動提不出什麼意見。
楊學詩臉色有點紅,畢竟前面至少是幾百馬兵,他的騎兵要穿過這些馬兵攔截,並在那裡堅守到步兵到來,不用細說也知道是一項艱鉅任務。
龐雨盯著楊學詩眼睛,“騎兵行不行?”
“騎兵……行,行吧。”楊學詩說完又用力點點頭,“行!”
龐雨又看向陳如烈,舒城山口之戰讓他記住了這個年輕人,相比起來,楊學詩要更為保守,而陳如烈更符合龐雨對騎兵的期望。
陳如烈有點緊張,先看了看楊學詩之後才對龐雨回道,“騎兵只能行,流寇多卻分散,咱們聚眾突擊官道,他們必定來不及堵截,只是後面的步兵真要快些,否則咱們守不住橋。”
龐雨失笑道,“這才是騎兵,就是要這股勁。”
他轉頭對蔣國用道,“鎮撫隊有馬的,跟著去助戰,同時監督軍紀。”
郭奉友突然開口道,“屬下帶親兵隊的塘馬跟騎兵同去,可以湊二十騎。給他們配上重甲,不到三里路,只要不惜馬力,能跟騎兵一起到。”
龐雨滿意的點點頭,幾個手下的求勝心都起來了,沒有懼怕流寇的巨大數量,這是他最需要的。
跟他以前的大多數行動一樣,沒有什麼參謀作業,也沒有詳細的謀劃,更沒有仔細考慮的時間,龐雨打算再拍腦袋,在登陸江浦的第一天,就將手頭所有騎兵孤注一擲。
“各部馬上集結部隊,此處距猛虎橋大約三里路,流寇馬兵隊形分散,且大部分處於田地中,他們的速度提不起來,而且他們開始肯定認為咱們只是驅趕,會在猶豫中耽擱逃走的時機。”龐雨跳下馬,在地上用一塊尖石頭畫著,“親兵隊負責牽制,騎兵和塘馬沿官道先出發,全速到達猛虎橋立刻下馬作戰,封堵南北交通。緊接騎兵之後是第二司步兵,王把總你要選出最有膽氣的旗隊作前鋒,配置更多的藤牌兵掩護,不理會沿途攻擊,直撲猛虎橋,就位後承擔主要防禦,抵抗兩面攻擊,在流寇反應過來之前搶到他們前面。所有人目標只有猛虎橋,成功的唯一指望,就是速度、速度、速度!”
王增祿幾人同時點頭,大概還有點蒙圈,並未如平時一樣立刻離開,互相看了一下,才想起向龐雨行禮,接著各自返回部隊安排。
轉頭往西邊看了一下,兩門炮車還在停在西頭,由於馬兵威脅官道,暫時還不能趕往銀錠橋,龐雨對身邊的親兵道,“等攻擊開始,讓陸戰隊幫著推炮車,儘快在銀錠橋西頭就位,本官要用。”
……
夕陽西下,橙黃的陽光灑落過來,穿過萬峰門外東西向的街道,在石板上拉出無數士兵身影。
陳如烈眼前石板上,就有幾個晃動的影子,灑滿陽光的西邊街道上,排滿幾個步兵旗隊,這些步兵將跟隨在騎兵之後上官道,第二波趕到猛虎橋,支援前面的騎兵,並承擔主要固守任務。
北頭街道也布了兩排步兵,他們只是用於遮擋流寇的視線。
騎兵隱伏在街口南邊的街道,房屋遮擋了流寇的視線,他們並不知道有這麼多騎兵已經集結起來。楊學詩指定他帶隊當鋒頭,從第二司藤牌手那裡剝了十幾件鎖子甲,陳如烈分到一件,時間很緊迫,胡亂套上就列隊預備。
面前的步兵旗總行了個禮,陳如烈趕緊回了一個,然後又不放心的叮囑道,“請吳旗總路上一定不要耽擱,這些騎兵兄弟都指望你們活命了。”
那吳旗總拍胸保證,隨即回到了步兵佇列,跟他的幾個隊長吩咐。
陳如烈看了一會,那吳旗總幾乎是全軍都認得,上次告發同僚,軍中都傳遍了,大家口中不說,心中多少有點鄙夷,只是聽說打仗還算靠譜,但這並不足以打消陳如烈的擔心,所以特地再三叮囑,語氣還十分客氣,原本他已經升到了百總級別,是不用如此跟一個步兵旗總客氣的。
回到自己的馬匹身邊,坐騎有點躁動,陳如烈拍拍它的脖子安撫。
周圍馬匹不時發出響鼻,陳如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待命的騎手人人臉色蒼白。這七十名餘名騎兵,將穿過數百名流寇馬兵,最先到達猛虎橋,截斷這剩下的唯一通道,然後配合步兵圍殲馬兵。
他自己的手指有點發抖,把馬韁握緊一點有所緩解。側面一陣喧譁,他瞟了一眼,從房簷頂端看過去,能見到雄偉的萬峰門,城樓的角度看得很清楚,上面守兵看下面的情形,知道應該有大動作,不少人朝著這邊指點。
前面指揮的楊學詩雙手做了一個推的手勢。
陳如烈吸一口氣,回頭高喊道,“騎兵,預備!”
後面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所有騎手整理了一下綿裙甲,將左腳踩上馬鐙,一手抓住了馬鞍,做好上馬的準備。
片刻後,楊學詩兩手一抬。
陳如烈轉身大吼道,“騎兵,上馬!”
五十名騎兵整齊的跨蹬上馬,後面的那些塘馬沒有這種分步訓練,顯得混亂一些。
陳如烈檢查完畢後自己上馬踩穩了馬鐙,視線越過前面的人牆,從長矛間能看到外邊官道的紅衣流寇。
街上的馬匹感受到了臨戰的氣氛,不時有馬在原地微微踏步,發出零亂的蹄聲。
城樓上圍觀的浦子口守兵也不再指點,安靜的等著後面的大戲。所有騎手屏息靜氣,等待最後的指令。
一聲蒼涼的孛螺號音,騎兵的三角紅旗豎起,前方充當人牆的長矛兵飛快的朝兩邊避讓,露出了空闊的街道。
萬眾矚目之下,陳如烈咬咬牙,高舉右手猛力一揮。
“騎兵,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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