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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的黑了起來，倉庫臨時改造的牢房內，發出了各種各樣鬼叫一樣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了過來。
謝挺弄了一把破椅子坐在窗戶外面，窗戶裡面就是沒心沒肺觀看凌遲都無動於衷的廣亮大爺。
謝挺真的不知道這人的心肝是怎麼長的，今天遇到這麼慘烈的酷刑，他白天還嚇的跟瘟雞一樣，怎麼晚上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
要說這謝挺也是膽子大的，他見過砍頭，戰場上也殺過人，不論是槍斃的還是刺刀挑死的，他都不在乎。
可是這凌遲跟普通殺人可不一樣啊，眼看著大活人被割成一具骷髏，裡面內臟還掛著，然後人還奄奄一息的死不了，這種場景誰看了不害怕？
今天刑場上看吐了的百姓數不勝數，晚上清理嘔吐物的沙子都運來了五六車！
御林新軍的那些戰友們，很多都沒有吃晚飯喝點熱水都乾嘔！
就連謝挺晚上陪著廣亮喝酒，都是隻吃點蠶豆花生米之類的，一點胃口都沒有，但是你再看這廣亮，一口豬頭肉一口酒吃的那叫一個香甜。
連皮帶肉帶脆骨，嚼的咯吱咯吱的響，在來一杯二鍋頭，熱辣的感覺舒服的廣亮直哎呦“哎呦……這都半個多月沒見葷腥了，謝老弟，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別看你今天請我半斤豬頭肉，一罈子二鍋頭，將來我保證萬倍的還你！”
謝挺實在是吃不下去了，看著對方吃豬頭肉，怎麼都想象著跟白天那千刀萬剮下來的肉一樣。
那些發瘋的百姓花錢買著生吃的場景他是一輩子都忘不掉的！
“哎……你還真能吃的下？你這心是怎麼長的啊……”
“哈哈……這點事兒爺我要是抗不過去，那還怎麼在京師這地面上混？送你一個乖啊，這官場吃人那是天天都有的事情，你真以為這世道那麼太平呢？”
“實話跟你說吧，這刑部的王法無論有多嚴酷，跟我們八旗內部的私刑來比那都是小巫見大巫了！”
“從我祖宗那一輩開始，主子殺奴才的辦法多了去了！活餵狗的，炭火烤熟的，冰水凍死的，開水一層層燙死的，剁碎了製作肉羹分吃的……這都不叫事兒！”
“我的主子，鄭親王！那年不得虐殺十幾個奴婢啊？我明跟你說啊，這京師裡喜歡吃人肉的王宮貴胄可不是沒有啊！”
“真的？”謝挺眼睛都瞪圓了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廣亮點了點頭“人間道可黑暗著呢，你以為都是好人啊？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是不是說我們是蠻夷啊？”
“你可拉倒吧，你們漢人好嗎？當年北宋時候算是你們漢人懂禮儀的時代了吧？”
“趙匡胤的手下一個叫王繼勳，一個叫什麼王彥生的……酷愛食人肉！杯酒釋兵權之後駐紮地方，人販子幾乎每日都入他的府邸販賣活人！”
“那宋太祖管嗎？根本就不管，老百姓告狀都不好使……歷史上這種事情血跡斑斑有的是，舉例子那就沒有頭了！”
“送兄弟你一句話啊！想在這京師混下去……也別說混下去了，就說活下去吧！你就得心狠手辣……”
“不能把別人的命當成命，你只要成了好人，那你就成了待宰的羔羊嘍！”
“我不就看一場凌遲嗎？你就算當場讓我吃兩塊肉，我也不帶眨眼的……白天那就是演戲，給宮裡的人看的！”
謝挺沉默片刻“你……你難道看著自己手下慘死，就一點憐憫都沒有嗎？”
“有啊！怎麼沒有？今天死的劉黑塔那是跟我多年的奴才了，知道為什麼叫半截磚的外號嗎？”
“多少次我欠下賭債還有桃花債，讓債主給堵住了，他上去卡卡兩下……往腦袋上劈碎兩塊磚，震懾的那些混混不敢動我一根手指頭！”
“這才有了半截磚的諢號呢！對我那是忠心耿耿啊！”
“就這樣的，你還補救他？還能看得下去？”謝挺實在無法理解了。
廣亮放下酒杯嘆息一口“你啊！有這個疑問，說明你還是沒有參透！他為什麼忠心於我？我為什麼忠心於王爺？”
“我們對有權有勢的人忠誠，目的是換一個向上走的臺階啊！這就跟那些讀書人拼命科舉考試一樣……”
“他對我忠心，不是我要感激他這個忠心，他其實應該感激我給了他這麼一個表忠心的機會……”
“這個機會就是他可以在我身邊效力，有了這個工作的機會，他才能逆天改命！跟著我才有可能把家業做起來！”
“跟我這麼多年，他也可以了，南城給老孃買了宅子，票號和銀行裡也有存款了！這些不是我給的，難道還是他自己賺來的？”
“用命換錢，天經地義！到了他要死的時候，也就被抱怨別人了！”
“其實我也一樣，我對王爺忠心，不應該是王爺感激我，而是我應該感激王爺！是王爺給了我一個表忠心的機會，王爺給了我一個辦差事的機會！”
“這樣我才能發財呢！兄弟你就是參不透啊，就是參不透啊……”
謝挺是參不透，他是客家人出身，武夷山裡的山民，而這客家人其實就是古老中原漢人到南方避難的一支。
從小他沒有接受過奴隸教育，雖然窮但是家族裡教育他的還是要自立自強！
像廣亮這樣的思想，他腦子裡還是轉不過彎來！
廣亮仰頭又是一口酒搖了搖頭“你還是見識不夠！說白了就是沒見過市面！你可知道這當奴才有多香嗎？”
“當奴才好啊！第一我當了奴才，家族世世代代不用納糧了，我家也有莊子都是掛靠到王爺的莊園裡，誰敢找我納糧？”
“第二我當奴才了，跟那些漢人打官司我就能贏，地方官也得向著我！我看上哪家姑娘了，我有一萬種辦法弄上手！”
“爺我看上哪家的田地了，想盡一切辦法也能買過來！”
“不當奴才能行？”
“京師局大不易啊！爺我在京師裡有三套宅子，一套自己住，一套租給了禮部的京官，第三套拆散了，分租給三家翰林清流！”
“哈哈，當官的又如何？那些漢人官比我清高多了，吟詩作對的，結果京師一套房子都沒有，他得租爺我的！”
“錢啊！沒有王爺提攜我，我能在京師置辦三套宅子？你知道我在銀行裡存了多少錢嗎？夠我重孫子吃個夠了！”
“現在知道當奴才有多好了吧？那劉黑塔華族銀行裡給老孃存了一萬華族的銀元！沒我他哪裡來的這些錢？”
“姥姥的，死也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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