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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普奧戰爭的定位,後世的軍事專家們眾說紛紜,有的說是同一民族的內戰,有的則說是不同國家的外戰,有的說這是一場兄弟血戰卻讓義大利人撿了便宜的鬧劇,畢竟這次戰役義大利人稱之為第三次獨立戰爭。
但是不論後人如何評說,有一點是所有人都承認的,這次普奧之戰時間短、烈度強、都是幾百年所罕見的。而且雙方已經徹底擺脫了冷兵器戰爭的影子,大量全新戰爭裝備被廣泛應用,而且雙方動用的都是傾國之力。
這場前後只持續了七週的戰役,讓人們知道了什麼叫劃時代的單兵武器變革,讓人們知道了什麼叫戰略迂迴,什麼叫大兵團推進,更讓整個歐洲瞠目結舌的是普魯士人的戰爭動員能力。
是的,在戰場上普魯士只投放了三十萬的兵力,但是歐洲列強的情報機構都很清楚,就在前線打的熱火朝天之時,卑斯麥在戰線的後方又動員了六十萬預備役,而且據一些高階諜報人員透露,如果這六十萬人全打光了,卑斯麥甚至還能動員出一百萬以上的預備役和民兵。
不僅如此,普魯士的鐵路網和電報系統也非常先進,幾十萬大兵團調動居然絲毫不亂,沿著漫長的國境線,任何一個地方出現戰火,預備役兵團都能在幾個小時之內頂上去,這種高效率的調兵能力,是當時歐洲各國都不具備的。
說的不客氣一點,這次普奧戰爭完全成了當時歐洲各國軍事專家和統治者們的經典研究戰例,就是從這次戰爭之後,全球開始發瘋一樣淘汰前裝槍,整個歐洲的軍隊都把這種老舊的燒火棍子給丟掉。
歐洲的軍火商人玩命的向殖民地和落後的國家去傾銷,就連當時的大清都當過冤大頭,用自以為很優惠的價格買到了不少燒火棍子。
不僅僅是火槍的改革,炮兵也在進行革新,所有實心炮彈全部取消,***終於一統江湖。
普奧戰爭對於軍事理念演進的貢獻是不言而喻的,但是人們不能忘記,這種所謂的成功經驗,都是用血淋淋的屍體和無數冤魂堆砌而成的,親歷這場戰役的人永生都無法忘記那地獄一樣的畫面。
很多年後,那些老兵們的回憶錄,那些媒體記者的採訪記錄,忠實的還原了那一戰。
“我是普魯士第四炮兵團的一名普通排長,薩多瓦之戰對我來說其實更像是大炮裝上了刺刀在進行肉搏……我們的火炮數量要遠遠低於奧地利人,覆蓋射擊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萬般無奈只能不停的前移射擊陣地,以求用精度來追求更大的殺傷力……”
“我是一名普通的裝填手,我已經不記得我裝了多少發炮彈,也許是五十發,也許是八十發……上帝作證,我真的是不記得了,整場戰役我什麼感覺都沒有,只有火炮發射的轟鳴,整整一個上午沒有任何休息的時間……”
“天空中到處都是嗖嗖激飛的炮彈,打到激烈的時候誰都想不到去躲避,也無法躲避因為實在是太多了……就在我身邊十米之處,我甚至親眼目睹了一門野戰炮炸膛,彈藥箱發生了連鎖爆炸,周圍的二十多名士兵一瞬間就被撕成了碎片!”
“炮兵打的是很慘,但是跟我們步兵比就差很多了……我是第七師的一名班長,整個薩多瓦戰役中,普魯士軍團的左翼都是由我們來守衛的……你們根本就無法想象兩個軍圍攻一個師是什麼概念,就算他們用的是落後的前裝步槍,可是人數也彌補了技術上的差距……”
“子彈如同暴雨一樣撲面而來,那時候還沒有無煙**,每一次發射之後對面就好像憑空起了一陣大霧,嗆人的硝煙味道在戰場上瀰漫,刺激的每個人熱血衝頭……”
“還有敵人的衝鋒,你可知道兩個正規軍,五六萬把刺刀同時亮出來;吶喊聲震天動地如雪崩一樣想你發起衝進;大地都為之震顫的場景是何等壯觀?”
“我們頂住了,我們第七師頂住了……這就是戰爭,你想活下去嗎?你想戰勝恐懼嗎?那就什麼都不要管了,忘記一切把你自己當成戰場上的一臺機器……拉動槍栓、裝子彈、然後不用瞄準抬手就開槍,讓後再拉動槍栓,再次裝子彈……”
“哦上帝啊,你只要記住了重複著一個動作就可以了!只要你心中沒有私心雜念,只要你忘記對面敵人的恐怖,讓你象一臺機械一樣重複的運動,你也一樣能在戰場上活下去!”
“不不不,你們都錯了!戰場上最慘烈的戰鬥並不是集中在炮兵和步兵身上,只有我們騎兵才能真正體會到什麼叫慘烈!”
“我們禁衛騎兵師,本來是用來拱衛總指揮部,保衛毛奇總指揮的。但是當十二點過後,總參謀長下令全軍突擊之後,我們被調上了前線……”
“火炮轟炸、步槍對射……那都是毛毛雨,只有騎兵突擊才能讓你體會到什麼叫戰爭的殘酷……我們從戰場右翼迂迴進入主戰場,迎頭就遇到了奧地利人一個騎兵旅的對頭衝鋒……”
“本來我以為禁衛騎兵師能夠輕鬆消滅這一旅的騎兵,可是你們根本就無法想象這群奧地利人有多麼的頑強!遠處一排排的向我們射擊,接近了抽出馬刀就撞了過來……所有的敵人毫無畏懼,迎著彈雨根本就無視死亡,狂奔的戰馬最後活生生撞在一起,好像他們就是來跟我們同歸於盡的一樣……”
“戰馬唏律律的亂叫,到處都是馬刀入骨的劈砍聲,還有死傷者的哀嚎,這群奧地利人真的夠狠,先鋒已經全軍覆沒了後面的騎兵也毫無畏懼的向前猛衝,他們真是拿自己的命不當命啊!”
“等到戰役結束之後,我們才知道這支騎兵旅的旅長居然……居然是一名准將!他的名字叫做斐迪南?羅森茲維格?馮?德魯維爾……所有人都知道,費迪南是奧地利皇室專用名字,而馮也是高等貴族的姓氏,我們所遇到的就是奧地利軍中最難啃的硬骨頭!”
經歷過戰爭的老兵,都以參加過最慘烈戰役為榮,在他們的眼裡敵人越是強大,勝利後的快感也就越強烈。
正是由於誰都不服誰,一場好好的回憶錄很快就變成了激烈的爭吵,所有人都在強調自己經歷戰爭是最慘烈的,相互之間誰都不服誰。
“哦,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們醒醒吧,沒有炮兵的捨生忘死的進行火力掩護,你們還想進行突擊?別忘了奧地利人是怎麼轟炸你們的,請你們永遠記住火炮才是戰爭之神!“
“哦,真是受夠了!薩多瓦之戰你們炮兵究竟提供了多少火力掩護?我們第七師孤軍奮戰的時候你們的火力支援在哪裡?沒有步兵頑強的守護著陣線,你們還想安穩的開火嗎?做夢……”
“側翼,先生們不要忘了側翼之戰!戰場邊緣的遮護戰鬥是我們騎兵完成的,總攻發起後,衝亂敵人陣型也是我們騎兵完成的,當敵人潰退之後擴大戰果也要靠我們騎兵!你們這種無視簡直就是對我們的侮辱!”
老兵們在爭吵,那些採訪的記者和作家們一個個看的面面相覷。
“嗯……諸位先生,請平靜一下,我們不會磨滅任何一支部隊的功勞和戰績,現在我們還有新的問題……請問,第二軍團是什麼時候投入戰場的?還有……那些中國人,是否出現在薩多瓦的戰場上……”
氣氛突然死一般的寂靜,所有老兵都不說話了,臉上突然泛出古怪的表情,有一些激動,也有一些慚愧,更有一些敬畏。
沉默了好半天,當年的騎兵第一個開口“7月3日,下午14點30分,這個時間我永生難忘……那就是第二兵團先鋒騎兵出現在右翼的時刻……”
“至於那些中國人……”房間裡再一次陷入沉寂,回憶的閘門徹底開啟了,石橋奇蹟中的所有傳說再一次湧上心頭。
1866年7月3日,薩多瓦地區的廝殺已經持續了七個小時,雙方士兵的體力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而奧地利人仗著人數上的優勢已經佔據了主動,區域性地區普魯士的陣線已經開始鬆動並凹陷。
兩軍的火炮現在已經無法具體統計究竟發射了多少炮彈,現在兩軍炮兵陣地上炸膛事故此起彼伏,炮兵甚至一度成為傷亡最慘重的兵種,
老毛奇和卑斯麥現在就象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指揮部裡來回亂轉,他們不止一次想要下達撤軍令,但是心中那個強烈的信念在一直鼓舞著他們。
“再等一等,萬一下一秒第二兵團就能趕到呢?萬一石橋高地能夠守住呢?也許卡爾親王的戰馬已經接近了薩多瓦……”
“是的!我堅信普魯士的國運依然蒸蒸向上,我更相信普魯士鐵軍的頑強!”
兩個老頭你一言我一語的在相互打氣,而在那張巨大的軍事地圖前,十多名帝國高階參謀正一遍又一遍的進行兵棋推演,戰場上的每一絲變化都加入到推演的引數之中。
“不行……戰況對我們極為不利!總指揮閣下,首相大人!下令撤退吧,現在我們計程車兵還有四分之一的彈藥基數,如果緩緩而退還能保證大軍不崩潰……求求你們了,別等第二兵團了,那群中國人怎麼可能守住石橋高地呢?”
參謀們已經急瘋了,戰役要是再這麼堅持下去,最後的結果註定是彈盡糧絕、全軍崩潰。
可是就在兩名老人痛苦的抉擇之時,從戰場西側,也是就是普魯士軍陣的右翼,突然詭異的傳來一陣海嘯聲。
“這是什麼聲音?發生什麼事情了?”那股海嘯聲越來越大,聲音越來越近,到最後所有人都聽清楚了。
“援兵!所有人都在喊著一個單詞,就是援兵……難道是卡爾?難道是第二兵團!”老毛奇和卑斯麥瘋了一樣衝出指揮部,你爭我搶的衝上木質瞭望塔樓。
當望遠鏡中的一幕出現在他倆眼前後,兩人眼前一花,情緒頓時崩潰,熱淚如泉湧,渾身抖如篩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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