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攝影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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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小田仁次的話，胖子有些理解為何馬老闆有時候有些喜怒無常了，誰一天到晚吃飯走路，去路邊買個柿子都能碰到日諜，你說你會不會火大？會不會偶爾發發神經？

“說，你的任務？”胖子繼續問道。

“我原來沒有什麼特別任務，主要是深度潛伏，收集浙省各個地方的經濟、民生、交通、文化……各方面資訊，統計、匯總、分析而後上報。”小田還有些反胃，不斷喘著氣回答道。

“靠，你們還真是捨得下本……原本沒有特別任務，也就是說最近有了？”胖子繼續追問道。

“大約十來天前，我用收音機接到通知，要我在金錢寺村蹲守等待接頭，接頭之後，去死信箱——就是村裡那個經幢，去取任務指令或者其他東西，我拿到之後還是用收音機繼續接收上線的通知。”小田仁次有氣無力的回答道，看來胖子手段了得，難怪老油條羅掌櫃師兄弟都被治得服服帖帖。

“最後一個問題，接頭暗號是什麼？”胖子問道。

“這……”小田仁次卻沒有接著說下去。

“你該說不該說的都說了，也不差這最後一哆嗦，你以為你不說就能得了好？”馬老闆在一旁助攻胖子說道。

“接頭的時候，對方會問，你這柿子是甜柿還是澀柿，我應該回答，我這是十月又甜又澀的柿子，對方又問，五斤多少錢，我會回答，七個銅子……”小田仁次終於還是最後一哆嗦把底交了個乾乾淨淨。

一下子弄暈了小田仁次，馬老闆說道：“胖子，我和鬼手現在繼續在這裡輪流蹲守，你帶這傢伙回家，辛苦一下看著他，等這個傢伙醒來，問清楚他收音機收訊息的波段、頻率、譯碼方式，再找到他的住址……”

接下來的幾天，馬老闆和鬼手兄就天天在金錢寺村村口賣柿子，鬼手兄雖然精通各種訊息兒機關，馬老闆也是商業人才，但是這本來就漫山柿子，在這裡賣柿子就好比去晉省賣煤——純屬想屁吃，柿子是一個也沒賣出去。

好在胖子不在，要不然又要囉囉嗦嗦埋怨自己敗家，馬老闆這樣安慰自己，心裡不由得有些懷念後世的直播，要是自己也能直播賣柿子，至於這樣嗎，所以說還是科技是第一生產力啊。

正胡思亂想之際，卻見一中年男子信步從金華城方向走來，男子不緊不慢一路走一路看，脖子上還掛著一個相機，經過村口的時候也只是略作停頓，便徑直去了村裡，看情形應該是去了法隆寺經幢的方向。

見此情形，馬老闆很快地和鬼手兄交換了一下眼神。

良久，男子方才從經幢的方向過來，似乎對馬老闆攤子上蔫蔫的柿子還頗有興趣，問道：“你這柿子是甜柿還是澀柿？”

聽到對方此言，馬老闆心裡一個激靈，不過臉上卻未動聲色，開始按照小田仁次的交代對上了暗號。

對完暗號，對方點了點頭，居然象徵性地買了幾斤柿子，讓馬老闆破天荒地開了張，隨後扔給馬老闆幾個大子揚長而去。

待男子走遠，鬼手兄鬼頭鬼腦地靠了過來，問道：“老闆，怎麼不……”說著，用手悄悄比劃了一個抓人的動作。

“沒必要，這就是個送信的，留著他比抓了他有用，拍下他的樣子了？”

“老闆放心，我的手速還沒失過手，這外國小照相機又悄無聲息，保準沒問題！”鬼手兄頗有信心地答道。

男子走遠多時後，馬曉光拿出手裡快攥出水的七個銅子仔細地檢視起來，不過春草組中空船洋這種好事情卻沒有再次發生，七個銅子一點也不神秘，就是普通的銅子。

又仔細看了一會兒卻發現七個銅子卻有些不同，其中有民國二十二年嘉禾銅幣壹分兩枚，民國五年嘉禾銅幣壹分五枚，這些銅幣除了面值相同還都有一個共同特點——中間有個小圓洞，這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當時好多銅幣都是這樣。除此之外，沒有更多的發現。

馬曉光和鬼手兄再次來到了經幢面前，還是老規矩，鬼手兄負責望風，馬老闆查探經幢，這次很幸運，不多久就在經幢石縫下面發現了一個油紙包裹得密密實實的紙包，裡面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張舊報紙——一張過了期的《江南晚報》。

經幢的事情告一段落，馬曉光和鬼手兄自然收起攤子回打道回府。

不過他們沒有回到旅社，直接去了小田仁次在金華的家裡，胖子這幾天都在這裡看管他，正憋得好生難受，看到馬老闆和鬼手兄像看到救星一樣，蹭的一下跳起來，問道：“怎麼樣？有收穫？”

“當然。”馬老闆一笑道。

胖子聞言，立即把小田從臥室弄了出來，這廝已經被胖子治得沒了脾氣，整個人蔫蔫的。

鬼手兄在外面把風，馬老闆則和胖子再次對小田仁次開始了盤問。

“說說，你的任務是怎麼回事？”胖子開口問道。

“這是讓我馬上改換身份去執行任務，這個任務具體內容不清楚，不過應該和報紙有關，應該還有其他人，我就是配合。”小田仁次回答道。

“去哪兒？”這次問他的是馬老闆。

“就是金陵《江南晚報》報社，我只管去就是了，會有人幫我安排好一切。”小田仁次有些中氣不足的說道。

“你們怎麼接頭？”馬老闆接著問道，可得讓他把東西倒乾淨了。

“這次接頭不光是用暗號，還應該有信物，剛才送信的人應該給了的……”小田仁次急忙說道，生怕答案讓這兩位不滿意。

聽到這裡，馬曉光明白了過來，拿出那張報紙和七枚銅幣擺在了桌上，問道：“是這個嗎？”

“是的，這也是我的新代號——二十五號。”小田仁次回答道。

“對方和你以前認識嗎？”馬曉光問了一個最關心的問題。

“不可能認識，要不也不會那麼麻煩給信物了，為了安全，我們每個單位內部都是單線聯絡，這次去聯絡的是另外一條線，至於其他的比如暗語，應該會用無線電通知……”小田仁次這回應該是真的破罐子破摔，一五一十毫不隱瞞的都說了。

聽完小田仁次的交代，馬老闆欣慰地笑了，看來自己的推測沒有錯，鬼子應該是在動四屆六中全會的腦筋，估計是準備在上面使壞，要好好匯總分析一下這些情報，讓上峰提前做好應對才是，至於自己肯定是要全力破獲日諜的陰謀，不過現在知道了下一步動向，這次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

從這幾次領受任務的情況看，特務處肯定有日諜高層或者內部的情報來源，否則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每次都有的放矢，讓自己每次都能中獎。

不過有些問題，不是自己應該操心的，還是先幹好眼前的事情才是正經。

金華事了，馬老闆和胖子押送著小田仁次回到了金陵，至於鬼手兄他是外圍人員，自有其他任務。

回到金陵的第三天安排好特別行動組相關的工作之後，馬曉光換上了一身立領學生裝，帶上一副平光眼鏡，來到了《江南晚報》報社。

報社就在新街口，一問便知，拿出金華帶來的柿子，很容易就把門房大爺弄的樂呵呵的。

“小夥子是金華的？聽口音不像啊。”門房大爺抿了一口茶杯裡的高碎問道。

“我是本地人，有個親戚在金華。”馬曉光謙恭的答道。

“現在的讀書人，都傲氣得很，像你這麼好說話的可不多了。”大爺讚道。

馬曉光則一個勁傻笑，整個一個憨厚模樣。

在門房坐了不多會兒，一位穿西裝戴眼鏡的中年男子從外面回來了，大爺連忙將他叫住：“史主編，這位年輕人是金華來的，說是金華蘇先生介紹的……”

史主編聞言，面色如常語氣謙和地說道：“有勞了，王大爺，小夥子跟我來吧。”

馬曉光隨史主編來到了他的辦公室。

這是一間單獨的辦公室，小聲說話卻不怕隔牆有耳，史主編客氣地招呼馬曉光坐下，還讓外面的文員倒了一杯水，舉止間甚為有禮。

待得大家都入座之後，史主編和藹地笑著問道：“小夥子貴姓，是蘇先生的高足？”

“免貴姓馬，馬景濤，我不是蘇先生的學生，是他的一個遠房親戚。”馬曉光輕聲答道。

“唔，小夥子是哪個大學的？”史主編繼續問道。

“同文書院。”馬曉光還是輕輕地答道，努力讓自己回到大學剛剛畢業那會兒面試的狀態。

“哦？不錯的學校。對唐詩可有了解？”史主編聞言臉色微變，卻又突兀的轉了一個話題。

“略懂。”馬曉光淡定答道。

“我這上了點年紀有些詩句不是記得太清，年輕人你來參詳一下，金陵夜寂涼風發，獨上高樓望棲霞……下面應該是。”

“白雲映水搖落花，白露垂珠滴月華。”馬曉光輕聲地說出了下句。

“唔，蘇先生讓你來，可有信帶到？”史主編聽完馬曉光的應答臉上仍是波瀾不驚，繼續問道。

“請先生親閱。”馬曉光拿出一個沒有封口的信封說道。

開啟信封正是那一張報紙和七枚銅幣，史主編又仔細地逐一檢查了銅幣，確定無疑之後點了點頭，不過臉上仍然沒有太多表情。

這廝真特麼是個把裝蒜當作美學來修煉的高人，馬曉光在心裡吐槽道。

“情況我都知道了，你孤身在外，用錢的地方多，這些銅子你還是收起來，今天你就先熟悉一下這攝影記者的工作內容，一會兒我讓人給你拿相機，具體工作稍後安排。”史主編吩咐道，順手把報紙收了起來，銅子卻推給了馬曉光。

馬曉光也沒有客氣收起了銅子，跟著庶務主管去領了相機和膠捲，相機是祿來柯德rolleicord雙反相機，這東西在後世可是妥妥的古董，膠捲暫時只給了一卷，報社可不是特務處，沒那麼富裕，不會讓馬老闆可勁敗家。

摸了一下午的魚，第一天記者的生活在無聊中就這樣的過去了，讓馬曉光好像有些回到當年大學剛畢業去到的那個企業坐辦公室的錯覺。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由於工作性質特殊，攝影記者是可以隨身攜帶相機的，馬曉光自然是揹著相機下班了。

漫步在金陵接頭，秋天的金陵街邊是美麗的法國梧桐，一陣秋風吹過，片片金色的落葉隨風飛舞，似乎是告訴人們這永遠不變只能是四時變幻。

不緊不慢的信步走著之時，卻聽感覺後面似乎有人，卻聽身後有人出聲問道：“馬老闆好興致，一個人去哪裡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