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有教無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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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同學見剛才還溫柔以待的橘先生突然翻臉，心下也是一驚，不過他卻定下神來，從身上緩緩掏出了一個金色的東西——就是那枚在將軍山地底密道發現的揚羽蝶紋認印。

“唉，其實昨日在博雅軒就想請先生幫我掌掌眼，看看這印章的來源，可惜先生是神仙般的人物……”馬同學換上一副鄭重嚴肅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確實有些不好意思，麻蛋，自己想多了，好在昨天回去想了一宿，多了個心眼帶上了這枚印章，要不今天就有點糗大了。

馬同學說完話，從容不迫地把印章放在了書房茶几上，自顧自地找了把椅子坐下，順便在旁邊找了本書——裝x嘛，不得裝全套啊。

橘先生見馬同學拿出這枚印章，也是一驚，連忙站起身，放下手槍，其實馬同學早就看出來了，橘先生不會用槍——保險都沒開啟呢。

橘先生忙亂了一陣，找來一雙白手套，鄭而重之地雙手捧起這方小小的印章，仔細地端詳起來……

又拿了一隻放大鏡仔細地又看了一遍。

良久，方才輕輕放下印章，輕輕嘆了一口氣。

又突然好像才發現對面坐著的馬同學，有些歉然道：“對不起，馬同學，我誤會你了……”

“哦，不妨事。”馬同學此時心念電轉，主意打定，已經恢復了高冷。

“實在太抱歉了，我還以為馬君是和某些人……”橘先生雙頰微紅，越發地不好意思。

“先生，我是誠心向先生請教來的，我學的是理工科，主修機械，對文學之事一知半解，所以有冒犯之處請多多包涵！”馬同學學著日劇裡的男士刷地站起身來，誠懇地鞠躬說道。

兩人你來我往，反覆客氣了好多次，方才達成相互諒解，各自回到位子坐下，要是胖子在場，保不齊會笑得滿地打滾的，幸好今天沒帶他來。

“這枚印章是我和一位高人，在一次田野考古時於一處古蹟中發現……”馬同學開始有模有樣的胡謅起來，不過橘先生對古玩、古代文化應該還是有些造詣的，因此馬同學也不敢信口胡說，並沒有吹破蒼穹，要說古蹟呢將軍山密道也能捱得上，高人呢miss柳也算，一女的快一米七了在民國時代還不算高人？

“卻不知這是哪裡的古蹟，這枚印章不像是久埋在地下的東西啊？”橘先生有些不解道。

“哦，我們發現時此物和眾多古物一起放於一石匣之內，密封儲存相當完好，還好此物是金石之物，那些古籍一見風卻……”馬同學拿著後世著名盜墓小說的橋段開始忽悠。

這鞠先生對文學、文化頗有造詣，對古董鑑別的水準的確是馬馬虎虎，要不也就不會被羅掌櫃拿乾隆的高仿冒充永樂的官窯了，這才讓馬同學一通胡扯。

馬同學事先心裡有做過預案，他可沒膽子像有些諜戰小說的豬腳那樣直接冒充日本貴族，那玩意兒風險太大，搞不好就玩脫了，到時候作為一名被再次欺騙的女性，橘先生怕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這樣扮演一位一心向學的好學生，比較符合馬同學的人設，欺騙女性的事情我們馬同學是不做的，關鍵是他不會。

“還請先生講講這枚印章的來源……”馬同學誠心地請教道。

“這是我們日本貴族平氏的認印，平氏和藤原氏、源氏還有我們橘氏，都是日本的貴族……”橘先生有教無類，認真地給古文化愛好者馬同學普及起日本歷史知識來。

“這枚認印很特別的在於上面沒有刻姓氏，而是刻的家徽，這種情況卻沒見過，需要好好考證考證……而且這枚印章至少有幾百年的歷史，至於怎麼來到的中國，還要探尋一下。”橘先生不徐不疾地說道。

“今天真是長知識啊！”馬同學不由得感嘆道。

“這枚認印對我來說幾乎是無用之物，先生學究天人，就請先生暫時先代為保管，再考據一番，弄清它的來龍去脈……”馬同學誠懇地說道。

“這，不好吧……”橘先生出身貴族，自然知道這枚印章的價值，聞言當然拒絕了。

“先生不是凡人，自然配得上保管此物，再說橘氏和平氏也算是有淵源，交給您代為保管不無不當……不過此事望先生千萬予以保密。”馬同學的語氣誠懇而且不容置疑。

“嗯……那好吧，不過馬君如果你找到線索或者需要取回印章可以隨時來找我。”橘先生也鄭重說道。

麻蛋，要的就是你這最後一句話——當然我們馬同學可沒別的意思，也不敢有，主要是為了下一步怎麼進日本領事館呢。

又向橘先生請教了幾個文學問題之後，客套了幾句，馬同學彬彬有禮地向橘先生告辭，離開了貼沙河邊的小洋樓。

回到悅來旅社，卻見胖子早就回來了，一看到馬老闆就一臉怪笑，問道：“老闆，日本寡婦如何？”

“差點沒打死老子？”馬老闆沒好氣地說道。

“怎麼？你真的那啥了？這也太那啥了？以你老人家的身手應該不至於啊？”胖子嚇壞了，騰的一下跳了起來，一連幾個誇張的問句。

“嗨，你他麼思想不要太複雜……”當下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胖子說了一遍，馬老闆才不能讓人誤會呢，要是以訛傳訛指不定傳成什麼樣呢。

“哦，原來是這樣，這麼看來這日本小寡婦不簡單……”胖子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道，沒再八卦馬老闆智鬥小寡婦的細節了。

沒多一會兒，小陸也回來了，這是個老實孩子，沒有像胖子那樣八卦，回來就伏案工作，把這一天的收穫整理、記錄、分類……兩個吹牛打屁的兄長自是不好意思，連忙坐下來幫忙。

第二天一大早，馬老闆帶著胖子直接來到了博雅軒。

還沒進門，卻見阿貴遠遠地迎了上來，馬長官知道胖子昨天的任務完成的不錯，當下友善地一笑，也沒有追問。

徑直去書房找到羅掌櫃，道明來意：“羅掌櫃，我兄弟昨天交代的事情？”

“承蒙胖爺看得起，小的必然全力報效組織……”羅掌櫃點頭哈腰地向馬老闆回答道。

“唔，好，弄點尖兒貨吧……”馬老闆說道。

聞言，羅掌櫃臉色有些微變，躊躇在當下不知如何是好。

“又不是不給錢，老子按市價，不要整假貨當我是棒槌就是。”馬老闆知道自己話沒說清楚，補充道。

聽到馬老闆這樣說，羅掌櫃這才如蒙大赦，趕緊親自到二樓好一陣倒騰，翻出了幾件東西，小心翼翼地給馬老闆放在書案上。

馬老闆看桌上的古玩，連手都沒動，直接問道：“哪個最便宜？”

羅掌櫃聞言一臉懵逼地看著馬老闆，胖子也是不解老闆的深意。

“唔，我又不是自己要，哄得住人就行。”馬老闆詳細分說道。

“哦……”羅掌櫃聞言，眼珠一轉轉身從旁邊一個木頭櫃子裡面拿出了一個匣子，匣子裡是一個絲綢包裹的卷軸。

羅掌櫃仔細小心的開啟卷軸，裡面卻是一幅古畫，只見畫上近景陂陀一片，五六株雜樹如文士君子一般屹立其間，遠處幾層矮坡，起伏有致，沒有一絲人跡，畫的意境頗為深遠。

“直接說來路……”馬老闆直接給羅掌櫃點名了要旨，要不然這奸商說不定又要講古，就自己和胖子這點墨水可不夠。

“這是元代倪瓚的……”羅掌櫃怯怯說道。

“靠，元朝的，好東西啊！”馬老闆大驚小怪地說道。

“也不能這樣說……”羅掌櫃面色有些怪異，眼珠子一轉，轉身卻到書房門口張望片刻，又小心地關好房門。

羅掌櫃壓低著聲音說道：“好叫二位長官知道，這畫是真的，卻又不是……”說著用手比劃了一個揭被子的動作。

羅掌櫃一番表演，馬老闆和胖子算是明白了，這是揭畫——簡單說就是用高超的技術，把一幅古畫揭開成若干層，據說技術高的匠人可以揭到第九層。

“這是第二層的，年代有些久遠，我師兄就只揭了兩層……”羅掌櫃訕訕地說道。

“呵呵，了不起，高手在民間啊！”馬老闆感嘆道，果然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

最後自然是公平交易，馬老闆以一百大洋買下了這幅古畫——《漁莊秋霽圖》。

回去的路上，胖子突然向馬老闆問道：“老闆，要不要問問羅老闆他那個師兄？”

“必須的，刨他祖墳也要問出來。”馬老闆對胖子的意見表示了同意。

當天下午，馬同學就帶上《漁莊秋霽圖》去拜訪了橘先生，看到倪瓚的畫，橘先生激動不已，差點說了母語，一番品鑑之後確定是真品，撥通了領事館電話，約定第二天和馬同學一起帶上畫前往領事館，請領事大人品鑑。

費了這麼大的勁，終於能夠進入日本領事館，馬老闆就算是見過大風大浪也有些不淡定，當晚一點都沒睡好。

翌日一早，頂著黑眼圈帶上古畫在貼沙河邊和橘先生碰頭之後坐上了日本領事館的汽車。

車剛過上塘河，過橋之後轉過彎，來到一僻靜道路，就聽“哧——”的一聲，輪胎似乎被扎破了，司機只能停下了車來。

剛剛下車，卻聽一聲破風之聲，司機就倒在了車門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