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探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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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長官心裡一驚，正準備摸向腰間的手槍，這時左肩被拍了一下，他條件反射似的右轉。

轉頭一看，卻是穿著一身藏青色卻又有點色彩模糊的夜行衣的——老李！

作為一個專業人士，老李是不會穿那種電影裡顯眼的黑色夜行衣的。

“靠，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馬長官沒好氣地說。

“是是，卑職太著急了。”老李連忙道歉道。

老李怎麼進來的？

這不，熱心的菜販裝車的時候，身手不凡的老李一下就鑽到卡車下面，由於提前觀察過白石鎮道鬼子倉庫的道路，都是平坦的土路，自己正好可以掛在日本九四式卡車的底盤大梁上，當然卡車底盤空間有限，只能掛一個人，而且老李儘管身手了得，也是血肉之軀，正好在一天準備的空檔期準備了精鋼的掛鉤和護板，要不憑兩隻手要掛在卡車底盤上半個多小時，那是想多了。

至於馬長官就只能躲在菜筐裡，一則底盤只有那麼大地方，容不下兩個人，二則兩個雞蛋，啊不，兩個人待在一起風險太高了。

拿下車底的包袱，兩人分配好工具。

老李正準備按既定計劃行動，卻被馬長官拉住了。

“等等”馬長官卻拿出一些爛菜葉，又去伙房找了一些草木灰和皂角、大蒜……林林總總混合在一起，味道十分感人。

“幹啥？”老李有些不解。

“抹一下，也不要全身都抹，衣服手臂、雙腿、腳上……大致差不多就行了。”馬曉光一邊做一邊吩咐道。

“這些味道大的東西，又是這裡的，可以躲開狗的鼻子。”馬曉光補充道。

老李是厚道人，不能像對胖子那樣。

“我看了一下，這伙房旁邊正好又煤堆和柴堆，咱們兵分兩路，不要有太多動作，瞭解地形，查探情況就可以了，千萬不要驚動鬼子。另外，還有四十來分鐘天就要亮了，不要著急，查探一會兒就回來，晚上再說。”馬曉光小心地囑咐。

分頭行動。

老李自東向西沿著北邊查探，馬曉光則往南。

這裡大多是倉庫狀的平房，一排排體積都較大，數量一邊也有十來幢，看樣子是用倉庫區改建的一個基地。

這個基地裡用庫房改造成了宿舍、教室、訓練館、甚至還有射擊場……更多的還是發揮它們原來的作用——倉庫，至於裡面是什麼馬長官不著急，遲早會知道的。

半小時很快就過去了，天快亮了。

兩人回到伙房後面的柴堆，靜靜地就這麼待著。

這是漫長的一天，從早上到中午，再到晚上。

兩人儘量地控制了飲水，吃東西也是儘量的少，就嚐了一小塊壓縮餅乾，也不能一點不吃不喝，要不這一整天下來，晚上都餓暈了，還怎麼行動。

夜色又慢慢地降臨。

倉庫區裡鬧騰了一天的人，有些睡了，有些卻還沒有。

兩人仔細地帶上裝備，蒙上頭臉，各自分頭行動，老李勘察測繪，馬曉光查探重點目標。

有些倉庫，應該是訓練館，晚上燈都熄了……

有些應該是倉庫，也是一片漆黑……

“……確定有沒有被跟蹤的方法主要有五個：傾聽、停止、觀察、轉身和回走……”

這間教室，晚上還在上課！最氣人的居然用的是中文！

“麻蛋，鬼子還真是壞，晚上還在想法搞壞事……”馬長官心裡罵道。

沒興趣聽日本教官講課，馬曉光趕到下一間倉庫。

小心地躲開巡夜的守衛，一間間查探過去。

來到倉庫區中央一座不太大的倉庫旁，這座倉庫門窗都裝上了鐵柵欄，除非會傳說中的鎖骨術，否則翻窗進去那不可能，門也是鐵門，而且不止一把鎖，也是沒辦法，門口還有個窗戶，裡面應該是有守衛值班。

好在事前有準備，並且和老李進行了各種情況的推演，繞到屋後，拿出精鋼打製飛虎爪，只聽“咔”地一聲輕響，又等了幾個呼吸，沒有驚動守衛，馬曉光使勁拽了幾下，確定飛虎爪牢牢已經地抓住屋脊頂部，拉著繩索，幾個跳躍，躥上房頂。

從房頂看，這倉庫的屋頂是用的法國特力瓦，下面應該有水泥預製板的樓板，這種瓦和中國瓦不一樣貼在屋頂很牢固，也不是取不下來，但是動靜必然不小，看來揭瓦是不行的了。

再看過去，運氣不錯，屋脊旁邊，有個通氣的老虎窗，觀察一番後，初步判斷老虎窗應該連線有通風口，要不就是閣樓。

先趴在屋頂看了一下四個崗樓，確定沒有守衛注意這邊屋頂之後，馬曉光從包裡拿出螺絲刀，輕輕地擰下四角的螺栓，把老虎窗的百葉窗拿出再輕輕放下。

一番動作下來，儘管春天的夜晚仍然清涼，馬曉光已經出了一把汗水。

仔細檢查過身上的裝備和周邊的情況，馬曉光爬進了老虎窗。

雙腳輕輕落地，是一種堅硬的踏實感——是水泥預製板，應該是在原來倉庫的屋頂下面加的一層，這老虎窗就在一個通風的口的旁邊，馬曉光心下稍定，摸出手電筒開啟，前面黑森森的只有一束光，不時有一個小小的黑影鑽過去，那是黑暗裡常見的動物——老鼠，既然有老鼠，證明上面基本沒有人來，暫時是安全的，馬曉光心下稍安。

沿著通風道往前，慢慢地沿著倉庫頂板爬了一圈，透過各個通風口觀察，馬曉光大致對倉庫的各部分位置有了大概的瞭解，大門旁邊是一間臨時搭建類似後世值班室的門房，門房後面又是一道鐵門，鐵門後面是條走廊，走廊兩邊是幾個隔間，是辦公室的佈局。

每一間辦公室都鎖著門，要一間間撬鎖開門有些不現實，馬曉光記得法證之父艾德蒙?羅卡說過：“凡走過必留下痕跡”，他有自知之明，自問沒有踏雪無痕的本事，也不敢保證能夠消除自己留下的痕跡，只能儘量減少暴露的機會，此次行動和上次搶劫洋行倉庫不同，這回是秘密探查，雖然不能保證完全了無痕跡，至少儘量避免吧。

走廊兩側每個辦公室大致情況差不多，只是最裡間在走廊盡頭，有一間辦公室要略大些，上面有塊小木牌寫著“會長室”，抓魚抓大魚，看來今天就探探這個“會長室”吧。

摸索著通風管道，來到“會長室”的頂部，透過通氣窗往下看，下面沒有亮燈，又屏住呼吸仔細地聽了幾分鐘，確定下面無人，守衛也沒有被驚動，馬曉光拿出了工具。

輕輕地擰下通氣窗的四角螺栓，又仔細摸索了一下，沒有其他機關和設定，輕輕屏氣一提，通氣窗卸了下來。

沒有著急跳下去，馬曉光檢查了一下手套，然後給鞋子套上縫好的布製鞋套，再用紗布蒙上手電——較少光線散射。

再次確定安全無虞，馬曉光雙手抓住水泥預製樓板，雙腳輕輕地落在地上，幾乎沒有發出聲響。

貓著腰等了約一分鐘的樣子，確信沒有驚動守衛，馬曉光開始仔細地搜尋這間“會長室”。

辦公室左側是裝了雙重鐵柵欄的雙重窗戶，外層用的是毛玻璃，裡面是普通的平光玻璃，這樣可以保證必要的時候外面看不到裡面，裡面卻可以隨時觀察窗外。

窗邊是一套簡潔的日式沙發，沒有什麼灰塵，看樣子時常有人使用。

右側是和後方是牆壁，看樣子明顯做了加厚，說不定有夾萬——馬曉光暗自揣測。右側和後方的牆壁前是兩個巨大的書架，上面都是各種書籍。

正前面是辦公室的門，厚重的木門已經用鑰匙反鎖，除非有鑰匙，否則既出不去，也進不來。

辦公室正中是一個大辦公桌，桌上有許多檔案和擺設。擺設和一般辦公桌沒有區別。

老牌的特工都會對自己的辦公室、住所這些私密地方留下暗記，除非不動，否則必然留下痕跡，所以馬曉光跳下天花板之後沒有動辦公室裡任何擺設。

一點也不動那是不可能的，要不費那麼大勁不白來了，馬曉光仔細看了一下，慢慢地朝辦公桌靠近。

辦公桌左邊是堆放了約一尺高的檔案，看封面大多是“通源洋行”的生意上的檔案。

桌子左上角是一盞民國時期常見的綠色燈罩銅製檯燈，正前方是筆筒，右上角是一張照片，這張照片本來沒有什麼出奇，但是照片上一個熟悉的面孔一下吸引了他的注意——範振邦！

照片上有三個人，範振邦居右，中間是一箇中年人，中等身材，窄長的臉型，面容蒼白，身著西裝，手中拿著一根手杖，左邊是一個高大的中年男子，也是身著西裝，也沒有其它明顯特徵。

馬曉光心裡暗暗思慮了一會兒，似乎有所明悟，又似乎陷入一個迷局……

情況緊急，沒有更多的時間思量，馬曉光拿出黑布，罩住照片和手電，摸出隨身的相機，把這幅照片翻拍下來。

拍完照片，小心地收起相機，蒙上手電，藏好黑布，又仔細回憶了一遍自己的動作，確信沒有挪動任何物品之後又繼續開始搜尋。

桌面左邊是一沓空白稿紙，表面看也沒有特殊之處，但是湊近之後仔細觀察，卻發現上面有鋼筆書寫的印痕。

馬曉光小心翼翼地從稿紙的最後撕下一張，拿出身上的鉛筆，把文字拓印下來，來不及細看，把稿紙原樣歸位之後，把拓印的紙貼身放好。

不能做過多的停留，馬曉光對自己說，由於光線太暗，相機無法拍下整個辦公室的情形，馬曉光只能把辦公室的布制再次仔細觀察一番，準備回去後畫下來，這是最安全的方法，不能驚動這裡的主人，否則自己這一番折騰就白費了。

輕輕一躍跳上了天花板，又小心地將通風窗裝上，確定沒有更多的紕漏之後，馬曉光很快地爬出了老虎窗，爬出去的之前，他沒有大意，專門留意了斜對老虎窗的崗樓，所幸這裡是郊外，現在也不是兩年後，鬼子沒有安裝探照燈，塔樓守衛也沒特別注意這邊屋頂。

裝好通風窗，幾個敏捷而輕巧地騰躍，馬曉光順著繩索輕輕落地，落地的一剎那，他感覺全身幾乎脫力，手撐住倉庫的水泥牆，穩住了心神。

確定沒有異常之後，又在原地調勻了呼吸，馬曉光繼續探查，接下來的倉庫就是一些宿舍和搏擊室、靶場之類，沒有太多出奇的地方，馬曉光在老李給他的簡圖上用鉛筆一一做好了標記。

時間過得很快，凌晨3點了，小心地有技巧性的回到柴堆，只見老李已經呆在那裡也在簡圖上畫著什麼。

“怎麼樣？沒遇到狀況吧？”馬曉光關切地問老李。

“這回算是把這裡摸清楚了”老李答道，眼神中露出喜色，不過蒙著頭面，看不到表情。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是軍火倉庫，這裡是訓練場……這裡是宿舍……還有這裡是排水渠和水門……”老李用蒙著紗布的手電照著標註好的簡圖給馬曉光介紹道。

馬曉光也拿出自己標註的簡圖給老李相互印證，這樣整個倉庫區的情況就一清二楚了。

很快印證完畢，兩人都整理好裝備，跳上卡車貨箱，躲進菜筐裡，這會兒菜筐都空了，老李也不用冒險躲在底盤下面了。

兩人都平心靜氣，靜等黎明到來。

四點多一些的時候，採購和司機打著哈欠來到車邊，司機逆時針順著車檢查了一番車輛，貨箱只是揭開後面篷布，掃了一眼，沒有發現異常。

熱車兩分鐘後，卡車緩緩駛出了倉庫區。

聽著94式卡車沉悶的引擎聲，兩人的心跳才逐漸恢復了平靜，從菜筐中露頭，相視一笑。

半個多小時之後，車又回到了菜市場，今天兩個菜販子特別熱情，老遠就迎上來陪笑、遞煙，不斷地給司機和採購說著好話，還一人塞了幾張鈔票。

見兩人那麼上路，採購和司機都挺高興，不斷地給菜販子說著：“呦西，呦西……”

就在這時，馬曉光和老李一個飛快的騰躍，跳下卡車，不覺間已經走遠……

中午，回到四明邨拿出資料馬上匯總，簡圖由老李匯總標註，馬曉光主要是分析拓印的檔案和洗照片。

由於書寫力度深淺不一，拓印的檔案不是很全，但是這時一手資料，很夠說明很多的問題，是以馬曉光逐字逐字地研讀起來。

“春草……俘虜，青草、紅葉……桃工作……下階段……開始……”拓片上顯示的是日文片段的文字。

馬曉光看到這個拓片陷入了沉思。

思考了片刻，吩咐道：“胖子，用暗語打電話通知miss柳，定今晚的火車票，再給洋行說一聲出差……我們回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