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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楊公子不經打,只是一拳就滿臉開花,邊上的楊小姐連忙掏出手絹擦楊公子的鼻血,章子俊還能說什麼呢?轉身就走了,剛越過小水渠,又被追上來的丫鬟給喊住了道:“章老爺救救我家小姐吧。”

章子俊無奈地道:“這是楊家的家事,旁人怎麼救。”

那丫鬟道:“今日小姐本想把地裡收上來的紅薯藤和幾車牧草賣給老爺的,換了銀錢給公子還賭債,這賭債還沒還上,又欠了新的債,所以公子被逼把小姐給抵押了,這可如何是好。”

章子俊問道:“你家公子欠了多少債。”

丫鬟道:“聽小姐說,前後有四百六十兩銀,如果不還就用小姐去抵債,聽說是剛任文思院的奸僧顧玒,都快五十歲了,卻要小姐去為妾,這不是跳入火坑麼,我家小姐命苦啊。”

此時楊小姐也過來了,一臉波瀾不驚狀,對著章子俊一福道:“章老爺有禮了,此丫鬟多嘴,家兄紈絝成性,這家看來是保不住了,想爹爹為官一生,就這麼落的一點家產,卻被哥哥全敗完了,今日後也不用賣牛賣羊給章府了,明日後小女子也不在楊府了,總要嫁人,馨兒,咱們回府。”說完就轉身要走,卻被叫馨兒的丫鬟一把拉住道:“小姐,把牛、羊還有糧食全賣給章老爺,也有三百兩銀了,家中再湊湊給公子還債也夠了,為何要如此對待自己,讓奴婢為小姐不值啊,想那文思院顧玒已經五十多了,小姐要嫁也要嫁年輕點的啊… … 。”

看得出來楊小姐已經心死了,攤上這樣一個大哥,老爺在家萬事不管,這些年來何止是累,而是整日提心吊膽,一直在為大哥擦屁股。

在章子俊看來,不是銀子的事,而是那個楊公子,就當把歷年來所欠還了,接下去又會有新的欠債,何時是個頭,這才是楊小姐所累的,最後把自己的終身也搭進去了。

章子俊道:“這樣吧,楊小姐如若不想嫁給文思院的顧玒,等明日自有分曉,如若小姐想嫁給他,那就當我什麼也沒說。”

什麼意思?馨兒丫鬟連忙回道:“我家小姐又不認識那個顧玒,是公子欠了那人的錢,當然不想這樣槽賤自己,如若章老爺相助。買下我家的糧食及牛羊,奴婢跟小姐感激不盡啊。”一邊說著一邊拉住楊小姐的衣袖,要行下拜之禮。

章子俊就等著楊小姐的一個表態,就再一次確認問道:“馨兒姑娘,讓你家小姐親口說不嫁才行。”這才讓楊小姐道:“要是有一點希望,誰願去給一個快入土的人做小。”

有了這樣的回答,章子俊微微一笑道:“好,等明日吧,有一件事忙完了,再來合計一下你家大哥的事。”說完轉身就走。

走出了老遠,只聽身後傳來楊小姐大喊聲:“章老爺可別為奴家做傻事啊。嗚!”

這一夜有多少朝中大臣不睡覺坐等天亮,這一夜有多少百姓人家不睡覺簇擁著遠遠看著高臺,這一夜讓楊家小姐提心吊膽地等到天矇矇亮。

這一夜讓章子俊早早地入睡,趕在寅時起床,要在辰時前趕到午門,還要附帶著去完成一件事。

等到章子俊趕到午門時,天色已經大亮,天空中泛著一層鉛灰色,來看熱鬧的人很多,都在輿論著到辰時這裡會不會打雷,所以還有一部份人在仰頭望天。

在缺少娛樂的古代就是這樣,屁大點事往往會弄得滿城風雨,上東街殺只羊,傳到下東街變成殺人了,大批的吃瓜群眾像趕廟會一樣紛紛趕來,就為了湊個熱鬧,原本午門外是眾臣上朝彙集之地,現在變成了一個廟會、道場、小吃一條街。

章子俊在一個小吃攤跟二哥、公上纓吃了碗餛飩,又讓公上纓買二個芝麻燒餅帶在身上,用布包好,揣在章子俊的懷裡,到時肚子餓了好墊巴幾口,就一個人擠進了搭建高臺的闌珊轅門,能進去的人當然全是朝臣,轅門口有守衛,不到百米就是高臺的底部了,只見這裡成了一個道場,有大批的憎道圍在一起打坐。

在裡面有一大批傳奉為官的憎道,三五成群地輿論著什麼?再往上一瞧,震驚了,只見朱見深在午門的城頭上坐著,邊上一眾大臣圍坐著,禮部尚書尹旻,內閣萬安、劉翊、禮部尚書周洪謨、工部尚書劉昭,在另一邊圍坐著鄧常恩、趙玉芝、凌中、這幾位顯然是新近的傳俸官,分別擔任著各部郎中,侍郎等職,而李孜省正在一邊跟中官錢義在說著什麼。

在午門口又圍作一幫朝臣,三五成群,這些人有章子俊認識的,也有陌生的,分別對著章子俊指指點點,有人在竊笑,有人一臉嚴肅,也有人顯的很是焦急狀。

今日這樣的排場是李孜省有意弄出來的,李孜省自持“國師”又有皇上賜的金冠、法劍及二枚印章,號召力是巨大的,李孜省平時不與人爭辨,特別是跟朝中文官,卻在背後下黑手,前天因在文華殿失了面子,所以就要在今日拿章子俊開刀,因為經過昨晚觀天象,今日絕然不會有雷雨,會有點小雨爾,只要不打雷就證明章子俊所說的一切全是擾亂祈福佈道,其心險惡,到時只要在皇上身邊說一聲,此人尤奸黠竊權即可,一個小小的地方官,撼動不了皇上眼中的“大國師”地位。所以李孜省想著一腳踢開攔路的章子俊,隨後把禮部尚書尹旻、副都御史劉敷、禮部郎中黃景、學士楊守成、倪嶽,少詹事劉鍵等人,讓江西籍人士代之從此地位無憂矣。

此時的章子俊深陷在了各種陰謀算計、朝中派系中,內心後怕起來,萬一是史書上記錯了或是自己錯記了日子,小命就不保了,而這一切全是在不知不覺中被人利用了。

作為“當事人”,從午門進來,就被李孜省的耳目盯上了,隨即有中官讓章子俊登樓,皇上有話要問,午門口眾朝臣人人側目,有人同情、有人搖頭、有人幸災樂禍狀,看到章子俊避之不及。

“廬州知府見過皇上,給皇上請安。”章子俊只能示弱,善眉搭目行禮先把皇上安撫住再說,原本今日一大早聽著梁芳話裡話外擠兌章子俊的話,本想說上幾句讓章子俊安心在廬州,不要摻和朝廷之事,特別是自己所信奉憎道,現在一看,起碼態度還算好,氣消了一半。“愛卿起來吧,今日真會有雷擊。”

章子俊回道:“啟稟皇上,臣不知。”

什麼,弄了半天,前天滿口白牙地說今日有雷擊,變成了不知,首先皇上身邊的大太監梁芳呵斥道:“不為臣子,不為臣子啊。”轉身對著朱見深道:“皇上,章子俊故弄玄虛,欺詐哄騙君上,犯了欺君之罪。”

此時的朱見深也是一臉怒色了,嘴巴捏捏著卻說不出話,給氣的口吃病又犯了,周邊的各路大臣們也是臉色煞白狀,而李孜省卻在一旁裝出一付波瀾不驚,口中唸唸有詞狀。

章子俊趴伏在地回話道:“臣不懂方術法術,只是夜觀天象而得,此種玄術不作為定,臣只是說今日可能會有雷擊,有沒有就看上天了,如果上天覺得天下有仁君,百姓安定,國運順昌就不會… … 反之… … 。”

章子俊的話還沒說完,只見朱見深臉色平和起來了,對啊,這種事本身就是玄妙無比,有些事只能會意,有些事只能看不能說,有些事只能是想像… … 。想到這裡就釋然了,迴轉頭看了一眼邊上的“國師”,一付安然狀,無驚、無喜狀,這才是對待萬事的態度,為君者要忍的天下事,是自己著相了。隨即笑道:“章愛卿起來吧,大家不要拘謹,觀之,觀之。”

章子俊起身後,又對著朱見深施禮道:“謝陛下,為了大明永保太平,臣雖沒學過什麼高深法術,可上高臺為皇上祈福。為此借用一下“大國師”的法劍一用,讓通元翊教廣善繼曉國師畫符一用,或是凌中、顧玒國師的道冠一用。”

朱見深回道:“章愛卿不懂道法,上臺祈福也沒用,不過心存善念,一心為國,善哉。”

這一切,全被李孜省等看在眼裡,這些文官就是嘴巴子太厲害,三言二語就把事情避開不說還在皇上面前裝顯大義,自己今天設的局,算是白忙活了,怎可甘休,連忙起身道:“荊甚固,而薛亦不量其力。非厚夫本志也,奈何力有所不逮,技術有所不及,故不暇擇地之美惡近遠焉。”

李孜省在這裡就用到了二個典故,意思是說沒本事裝什麼也沒用,技不如人,真是自不量力,可笑。

此時辰時已到,天空中飄起了點點細雨,雨是下了點,可這樣的毛毛雨也打不起雷啊,所有看熱鬧的人很是掃興,起了個大早,什麼也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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