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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章子俊正在忙著燒製玻璃,因為玻璃對建造房屋及生活中的需要太重要了,雖然煉製工藝不太清楚,何不試一試,記得燒製玻璃要很高的溫度,所以目前章子俊在鍊鐵廠旁起了一個小爐窯,把主要玻璃的原料石英砂石、純鹼、石灰石、長石等粉碎,好在這些原料周邊都有出產,比如最重要的石英砂,就在鳳陽青山,原本也不想造玻璃,既然原料容易獲得,那就試試,反正水泥能造出來了,那麼距玻璃還會遠嗎?同樣的破碎,同樣的鍛燒,只不過是原材料不同罷了。

玻璃是燒製出來了,可是慘不忍睹,可以這樣說,只要有石英沙,不管是誰,加熱到一定的溫度都能做出來,問題是這是一個玻璃疙瘩,談不上實用性,連起碼的透光性也沒有,所以說,最大的技術障礙還是在新增劑及溫度能不能達到要求,章子俊除了把坩堝爐子改進二次鼓熱風外,也就沒有別的選擇,目前阻礙鍊鋼的瓶頸也是溫度達不到要求,只能透過後期的鍛打來提高鐵的鋼化要求,而玻璃卻是要一次成型的,新增何種目前能有的新增劑就成為關鍵,比如說,石英沙為主料的玻璃,首先就要對石英沙純度有特別的要求,提高純度買來的礦沙就需要提純,而提純雖然簡單,卻是目前沒有的工藝。還有更大的阻礙當前沒有製作透明玻璃的許多新增材料,如硼砂、硼酸、重晶石、碳酸鋇等,而石灰石、長石、鹼石等都是原礦石,也需要提純,這些都是為玻璃的折射率、硬度、彈性模量、熱膨脹係數等效能有關,實在是太難了。

目前燒製出來後,透過鐵模具壓扁,冷卻後獲得的一小塊平板玻璃透光率可憐,還呈現出混飩不清的灰紅色,這主要是礦砂中含有鐵的雜質和其它礦物質引起的,道理都懂,不管是偏紅還是偏綠,還是灰暗,主要是原材料不純,按目前的條件,能找到純度很高的礦石才是關鍵。

雖然透光率不太好,還帶著一些混飩不清的顏色,更不要說氣泡了,總比沒有強上百倍,這種看上去是玻璃卻又不像是玻璃的東西,當前明朝人不知其用途,可章子俊明白的很,除了做成小塊平板外,只要壓成薄薄一片,透光性也隨之增強,還能澆注一些瓶瓶罐罐卻是很不錯的材料,章子俊也不想把這種工藝佔為己有,一家獨大,為此另起窯爐擴大生產能力外,因為玻璃這種東西用途實在是很廣,要想做獨家生意沒這個必要,就如提純精鹽、燒製水泥、現在是玻璃,往後還有煉出真正的鋼出來,這些東西也不是平常人家可以壟斷的。關鍵是誰先做,誰先得利。

商輅致仕,作為明代三百多年中,第二個“三元及第”的強人,現如今已經六十二歲,又官至少保、吏部尚書兼謹身殿大學士等,可謂是當今文人中的泰斗,在迴轉家鄉淳安時,一路上受到了沿途士人學者及官員的迎送,此時就有江南不少大儒回顧商輅為官這些年來的成就,贊其曰為人剛正不阿,寬厚有容,為當朝正直閣臣的傑出代表之一。時人稱“我朝賢佐,商公第一”,在郕王朱祁鈺監國時便入內閣參預機務。奪門之變後被削籍除名。在成化年時再度入閣,漸升為內閣首輔。孝莊錢皇后去世後,商輅與同僚彭時等據理力爭,最終使其得以袝葬裕陵,完成先皇所託,維護了祖制。

人家乞骸骨了,作為皇帝的朱見深也不能太摳,好歹面上也要有個體面的交待,除了下詔加商輅為少保,賜命用驛車相送回去外,也說了少保兼吏部尚書謹身殿大學士商輅,性資剛直,操履端方,三榜魁名,四海仰其文學,兩朝內閣庶政,資以經綸。

商輅致仕迴轉老家淳安縣,路經南京時在一幫留守官員的吹捧下爭足了臉面,這一次倒臺汪直,雖然失敗,可也把汪直弄得灰頭土臉。

商輅為官這些年來,雖然做到了首輔之位,卻也是被罷官數次,跟章子俊差不多,章子俊是因為對做官不是很熱衷,只想著撈一個身份,當官後享受“特權”為目的。而商輅才高八斗,身上有明顯計程車大夫作派,忠君思想嚴重,可是骨子裡卻有儒家不畏強勢的傲氣,結果得罪的人也不少,錢溥,字原溥,號遺庵,惟慶子,正統四年進士,授翰林院檢討,擢左贊善。修《寰宇通志》,歷升侍讀學士,修《大明一統志》,充副總裁。

可以說錢溥也是一位大儒,文才不下商輅,可是用個人操守來說,遠遠不及商輅,在天順元年錢溥曾經因未能升遷官職,作《禿婦傳》來譏諷商輅。膏瑤請求恢復朱祁鈺的王位,黎淳上疏駁斥,極力詆譭商輅。商輅都不與他們計較,對他們還是像平常那樣。

大凡文人之間都有不服氣的一面,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文人之間的爭鬥,往往是無預兆的,莫名其妙間就成了死對頭。商輅的名聲很大,三元及第可不是想有就能有的,百年來出一個這樣的人,這也是商輅樹大招風,更容易被人攻擊的地方,反過來商輅在仕途上有點跟章子俊差不多,不爭、不搶、不諂媚,所以說商輅跟章子俊之間的關係非常融洽,為官這麼些年以來,從不為了自己升官去踩別人,哪怕是對頭,就說劉吉見商輅子孫眾多,感嘆說:“我與您共事多年,未曾見您筆下妄殺一人,上天回報您如此禮厚,實是應該的。”商輅謙遜說:“只是不敢讓朝廷妄殺一人而已。”而黎淳正好相反,你要說他心眼小,心胸狹隘吧,也不盡然,黎淳是天順元年的狀元,當初就授翰林院修撰,看看人家商輅不也就是個狀元嗎?卻在入閣參機的路上了,黎淳內心就有一股子不滿,所以利用錢溥的《禿婦傳》取笑商輅。

黎淳當年赴京參加禮試,同伴們惡作劇,唆使一妓女在酒樓呼叫他的名字,黎淳走上酒樓,從容吟道:“千里邀遊赴帝京,忽聞樓上喚黎淳。狀元自是天生定,先遣姮娥報我名。”這兩首詩前者反映他人小志大,後者表明他科場奪魁的堅定信心。

可要是黎淳當年沒有考中狀元呢?是不是說反映他才疏學淺,妄想科場奪魁呢?果然歷史是勝利者書寫的。

商輅致仕路經南京,昔日的政敵、同僚垂垂老矣,就說黎淳現為南京禮部尚書,錢溥為南京吏部尚書,不久也將致仕歸古,人生就是一個大圈,經過這幾十年來重新轉了回來,“老友”重逢以往所經歷的事不值一談,就像是各自演了一齣戲,有黑臉的,也有白臉的,更多的是噓唏。

在南京聽到更多就是章子俊目前在廬州的所作所為,這一批“過來人”此時沒有了以往“熱衷對官位的渴望,南京就是一個朝廷官員養老之所,都看淡了人生起伏,為將來身後事在做鋪墊,所以對章子俊在廬州不按常理出牌的“胡鬧”是很寬容的,睜一眼閉一眼地看著。反正不管怎麼折騰,只要不民亂、不鬧饑荒、不出大亂子就好。

透過民間和商人傳遞過來的許多資訊,廬州似乎弄的有點出格了,有許多僭越的地方,還有一些破壞綱常的做法值得商討,就委派了禮部給事中韋眷前去檢視,而商輅卻感到有點有趣,這個章子俊為官不溫不火,還異於常人,總是有驚人之舉,在去年針對換東宮的事上語出驚人之言,跟自己的理念是一樣的,所以決定也想前往一觀,最去會會這位小友。

目前的廬州,已經很瘋狂了,“廉價房”雖然營造簡單,去掉了所有的房屋外觀裝飾,比如翹角、雨楣、斗拱,卻突出了實用性,大批次的建房所需成本也直線下降,水泥混凝土的加入使房屋建造更加省工,地面的硬化處理,顯得乾淨整潔,如果自己有土地,想造一幢房的費用,算下來可以買二幢房了,現在的建房,只用房梁是木頭,不用柱子了,全是水泥磚柱砌成,圓木的使用也直線下降,在古代,磚瓦比木頭值錢的多,因為木頭的價值不在本身,而在運輸及木匠隨後的加工上。

顧麟手裡拿著紙皮小喇叭,正在大聲地吆喝著,帶院子的二層小樓最驚豔了,大家看,因為房子的正房落地窗戶上鑲嵌著一種四方的小玻璃,有微微發紅的,也有發綠的,還有發紫色的,比傳統的貼綿紙窗戶更加透光,還不容易碰破,用玻璃的地方除了窗戶,還有屋頂上的幾張瓦片,稱為“天窗”,把昏暗的房內登時明亮了不少。更重要是,這種玻璃目前沒地方能買到,“水鏡面”的地面加上玻璃窗戶,帶小院的二間二層樓房,紋銀一百六十兩,一間二層商鋪房紋銀九十兩。

再看看城外“廉價房”一間紋銀九兩、只要九兩就能住上磚瓦房了,二間紋銀十六兩、三間紋銀二十三兩。全是磚瓦結構,可避風擋雨,這種“廉價房”真正的好處是門前的一丈寬的“水鏡馬路”,路兩邊有暗溝,每家每戶都有房內倒水的池子,連通外面的暗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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